須知,大唐地域遼闊,耕地衆多,但人口稀少。很多耕地荒在那裡無人耕種。
當然不是農夫不願意去種地,而是效率低下,很多耕地根本無暇顧及。
現在這小子竟然又整出個什麼打穀機。而且說力的效率是人工的十倍。
也就是說農夫可以省出一些時間來多種些地。大唐的百姓就可以多吃上一口糧食,捱餓的人就會少上許多。
蘇定榮忍不住走了過來,右手拿起齒輪看了看,左手拿着軸承搖了搖。一個字—看不懂!
但不懂沒關係,可以問嘛。
“紀小友,打穀機也是你發明的?長啥樣?”
“蘇大人,等您下次來揚州,打穀機肯定已經已在田間使用。到時候您就知道打穀機是個啥樣子的東西了。現在就算是跟您說,我也說不清楚。”
此時,蘇定榮真想把紀風的腦袋扒開來看看,看看他的腦袋裡裝了什麼東西?怎麼亂七八糟的,什麼都有,而且都是好東西。
好在此子是我大唐之人,他弄出來的這些好東西,都是我大唐的。
就是不知他在別的方面怎麼樣?要是也還可以,給他舉薦個官職,讓他在戶部門下當差,也能幫自己不少。不過得考考他才行,
“紀小友,你以爲天下人爲何推崇讀書?”
“這…”
如果依照紀風的本心回答。他會說,讀書當然是爲了當官,當官當然是爲了斂財。只是如今的他,哪怕是不當官也能賺個盆滿鉢滿。
更何況,問他這話的是戶部侍郎,朝堂的三品大員。而且“蘇定榮”這個名字,他前世在歷史書上可沒見過,不知此人的爲官咋樣?回答不好可能得挨板子,說不定還得掉腦袋。所以他不敢亂說。
因此,他想到了宋代大儒張載的一句話,小心翼翼的答道:
“小子以爲,應是…爲天地立心,爲生民立命,爲往聖繼絕學,爲萬世開太平!”
轟……
此話在蘇定榮的腦中炸開,使他久久不能平息。
此時彷彿時間已經停止。
只見他手中捏着短鬚,嘴巴微微張開。雙眼盯着紀風,卻沒有聚焦在紀風身上。
蘇荷端着一杯茶放在脣邊,小嘴微翕,卻沒有喝茶水。只有那杯中的熱氣,如煙霧一般輕輕的飄搖。在朦朧的霧氣中,映着她的臉龐。
紀風很緊張!對於四書五經這種國學,他前世未學過。來到大唐也只是隨手翻看了一遍,根本不記得裡面寫了什麼。
看此情況…似乎自己回答的並不妙。
“這個…小子只是隨口一說,蘇大人見笑了。”
蘇定根本沒笑,他嚥了一口唾沫,視線終於收了回來。揹負着雙手,信步走了出來,在院子裡緩緩踱步,嘴裡一直唸叨着那句:
“爲天地立心,爲生民立命,爲往聖繼絕學,爲萬世開太平!”
蘇荷也終於清醒過來,她放下茶杯,視線投向紀風,眼裡盡是一片溫柔。
紀胖子和張氏,根本聽不懂紀風剛纔在說得是啥意思,只是在一旁緊張、擔心。
紀胖子擔心兒子,話有不妥,得罪貴人。
張氏則是擔心,這敗家子得罪貴,會不會把禍水引到紀家來!
蘇定榮忽然一聲長嘆,“老夫一直以爲,讀好書,不僅能爲自己謀個前程,而且可爲朝廷效力。實施自己一生的報復。”
“現在看來,是老夫短見了!”
“紀小友不僅僅是這樣講,而且已經付之在行動。試問小友的鹽和打穀機哪一項又不是的了生民呢!老夫是自嘆不如!”
“小友此番言論,當入聖學,爲天下讀書人指明方向。”
“蘇大人,您這是折煞小的了。小子一後生小輩,隨口胡謅,哪能入得了聖學!”
蘇定榮肅然而立,神色嚴然:“這豈能是胡說,此乃讀書人之大道。當入聖學,推行天下。爲讀書人立心立命,樹一盞指路明燈。”
紀風心想,你愛咋就咋地吧!反正你是老大,你說了算。
一盞茶功夫過後,蘇定榮跟紀風討要了一罈脊江醇。帶着女兒道別,紀風一家四口把他們送到大門外。
蘇定榮帶着女兒沒有直接回驛館。而是穿街走巷來到一片民房之處。
“父親,我們現在去哪?”
“找人。”
“何人?”
“一位大儒,爲父想請他教紀風寫字。半年之後,待紀風送你回長安之時,爲父替他在朝堂之上謀個職位。不妄他一身所學,順便還他一個人情。”
“父親,您不是讓紀公子跟女兒學寫學嗎?爲何還得另尋他人。”
“小荷!那紀風的才學在你之上,讓他跟你學寫字,爲父恐他心有不願,乾脆找個隱世多年的大儒來教他。”
正說着,他們來到一扇大門前。門是虛掩着,裡面隱隱約約傳來讀書聲。
蘇定榮讓侍衛在門外候着,提着脊江醇,推門帶着蘇荷一起走了進去。穿過大院,來到前廳。
見有客人進來,謝偃放下手中的書,讓學子們自行休習。迎了出去。
“謝師別來無恙!”蘇定榮躬身一禮。
蘇荷也道了個萬福。
“我道是誰呢!原來是蘇大人,什麼風把你吹到老朽這來了。”
“謝師言重了!在您面前,我永遠是學生。”
“難得你還記着老朽這副老骨頭!走吧,裡面坐。”
蘇定榮微笑着雙手把酒送給謝偃,“新品美酒,香飄十里,您老品品。”
謝偃哈哈一笑,“定榮呀!是不是官場呆久了!也學會吹噓了,淨說些有的沒的。還香飄十里!你咋不說這酒香能飄到長安呀!”
“您老教訓得是,但此酒確實不錯,就連當今陛下喝的酒,都無如此香醇。”蘇定榮連忙認錯。
“老朽一生有兩大愛好,一曰詩文,二曰美酒!你既然提着美酒來找老朽,定有所求!老朽已退隱多年不關朝堂之事,如你所求之事,與朝政有關,請回吧!”
這老小子還沒請客人坐下,就開始趕人了。
蘇定榮忙道:“下官知道謝師的規矩,不問朝堂之事。下官今天來是向謝師推薦一個學生,此少年天賦出衆,在很多方面都出類拔萃。如此英才,下官怕他走錯了路,特請謝師爲他做引路之人。”
“何人?能得到你如此的讚許。”
“此子姓紀,名風。是一位小地主的兒子。”
紀風!
小地主!
謝偃思索片刻,“是不是東城那紀胖子的兒子,人送外號,小紈絝,敗家子。”
“對!應該是他。”蘇荷小聲告道。
“小女,蘇荷。”蘇定榮連忙介紹。
“小丫頭,你也認識他?”
“是的,謝老!”蘇荷道了個了萬福,然後把她同認識紀風的經過,和這幾次同紀風打交道的過程大致說了出來。
“你是說他藏拙,以前的那些所作所爲也是故意而爲之?”
蘇荷點了點頭,隨即道:“街坊傳聞,說他是紈絝、敗家子,無惡不作。但小女派人調查過他,他最多隻是在美貌的女子面前,佔點口頭上的便宜,但從未動手欺男霸女過。”
有意思!謝偃撫着長鬚,額了額首,“有空帶他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