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婉兒聽完林葉的分析,心情非但沒有放鬆下來,反而便沉重了。
思慮再三,她覺得自己承受不了苦熬消息的折磨。
她隨之對林葉說道:“林葉,程家如今的境況全是我一手造成,我躲起來太沒良心了,我不能如此做人。”
林葉自然是不樂意:“大小姐,敵衆我寡,我既要戰鬥,又要顧及你,你當我是神仙麼?”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我是在通知你。”
“……”
“我不用你顧及,我還能幫助你,若不是我,你甚至回不來此處。”
“……”
張婉兒轉而對丫鬟說道:小鳳,你走吧!”
丫鬟使勁搖頭:“小姐,這怎麼可以。”
“沒什麼不可以。”張婉兒在船艙裡找了紙筆,寫了一封信遞給丫鬟。
“自今日起你我主僕關係結束,這封信帶給我爹,他會給你一筆錢,你回鄉找親人吧,此後好好生活。”
“小姐……”
丫鬟跪在地上大哭:“小姐,我不能離開你,我跟着你九年了,你就是我的親人。”
“我爹是從嶽州買你回來的,聽說你是嶽州三角鎮人氏,你回去找找。”
“小姐。”
“別說了,我現在乾的是殺頭大事,我自己選的路,人頭落地了我無怨無悔,但我不能拉着你一起死!”
丫鬟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
她到張家時七歲,剛開始跟着老太爺,後來跟着小姐,前後已經十三年。
家鄉早就忘記是什麼模樣了。
雖然偶爾會想想自己爲何會被父母賣掉,父母是被迫無奈還是有其它緣故。
也是閒來無事的時候想想而已。
小姐從沒有拿她當下人看待,她對眼下的生活還是很滿足的,她早就準備好了一輩子這樣下去。
沒想到分離來得如此措手不及。
她非常傷心。
擡起頭,她看向林葉,滿心期盼的說道:“少爺,我不怕死,求求你讓我留下來吧!”
林葉見不得女人哭,心裡難受,想幫她。
但是,張婉兒先前才說過,她纔是他的人,丫鬟不是。
因此,他不能替張婉兒做主。
見林葉不作聲,丫鬟哭得更悽愴了。
張婉兒也是眼眶發紅。
可是,她必須這樣做,必須心狠。
她一把揪起丫鬟,厲聲說道:“哭夠沒有?最討厭哭哭啼啼了,你別哭了,快去換衣服。”
丫鬟渾身一震,擦了擦眼淚去了。
等她換好衣服出來,三步一回頭,一路哭着離開。
“哎,我都作了什麼孽。”望着丫鬟那落寞的背影,林葉心裡堵堵的。
“這樣纔好,不然作爲陪嫁丫鬟,她還要伺候你。”張婉兒語調輕鬆,卻是淚珠閃爍,分外淒涼。
“幹嘛伺候我,我不用她伺候。”
“你不用她伺候,她守一輩子活寡,如此對她更殘忍,她回鄉去,還能有自己的幸福。”
林葉心內大喊臥槽。
原來陪嫁丫鬟是這麼回事?
大戶人家陪嫁四五名丫鬟,新郎豈不是相當於同時娶了五六名妻子?
真是叫人浮想聯翩啊!
“林葉,我此刻已然孑然一身,往後,上刀山,下火海,全聽你的意思了。”丫鬟的背影消失,張婉兒對林葉說了這樣一句。
林葉沒有給予迴應,不知道說什麼好。
不小心就俘虜了人家的芳心,真是愁死個人啊!
天安寺裡還有個駱寧遺。
兩人都趕不走,也不能趕她們走。
等救了王青梅出來,如何交代?
董慧嫺還說修好了內在再來找他。
都能湊成一桌麻將了。
一聲不吭的轉過身,林葉返帶着憂愁回了船艙。
張婉兒緊緊跟了進去,林葉坐下來,她就坐在旁邊。
她靠得林葉好近,生怕林葉突然消失了一般。
撲鼻的芳菲直往林葉的鼻子裡面鑽。
她那書卷氣十足的目光,也專注於林葉的身上。
“林葉,我們現在怎麼做?”
“等消息。”
“不能主動出擊麼?”
“敵強我弱,敵人容錯率高,我們錯一步,很可能就會滿盤皆輸,情報不到位,絕不能亂來。”
聽上去非常有道理,既是如此,張婉兒也就暫時不問了。
轉而說道:“林葉你的學識和你的字極不相符,你學識如此之高,寫字卻那般醜,這是爲何?”
“你講話可真是直接。”
“我不喜歡彎彎繞繞,我都是心裡怎麼想就怎麼說,愛恨分明,不藏秘密。”
她的這些優點,林葉也有發現。
她做事的風格,很乾淨,也很利落。
比如衣物那事,絲毫不帶猶豫,完了還能直截了當把她的想法說出來。
她讓丫鬟走也是如此,三下五除二弄走。
她從蔣家鎮出來就更是如此了。
直接讓她爹把她開出族譜,還告知衙門和全鎮老百姓,連後路都不給自己留。
“愣什麼?不想回答麼?”見林葉半響不說話,張婉兒追問。
“我比較懶,少寫字。”林葉略顯心虛。
兩人就這麼有一句沒一句尬聊着。
不經不覺,日落黃昏臨近。
毛九直到此時纔回來。
並且還帶回了不好的消息。
“少爺,趕緊下船來,有官兵搜碼頭來了。”
林葉連一絲遲疑都沒有,連忙收拾了一番,帶着張婉兒就下了船。
四周的地形,林葉早已經瞭若指掌。
毛九也是,他按照林葉預先做好的撤退計劃,解開了岸邊的小船,手抓竹竿,等待着。
林葉和張婉兒一上船,他用竹竿往岸邊的石頭輕輕一點,小船便蕩往河心,順流而下。
把張婉兒安排林船塢,林葉坐在外頭。
看向岸上,數百名官兵正跑步進來,拿着告示見人便對照是不是他們要找之人。
“毛九你回來的很及時,不然等到狗吠,我只好躲到水裡了。”林葉慶幸的說道。
“我遠遠看見官兵,繞路回來的,也是嚇死了。”毛九一臉的後怕。
“你那邊打探到什麼情況,快跟我說說。”
“侯府的人說侯君集剛送回來那會不省人事,後來大夫看過了醒了,接着太子來了,過了沒多久人就不行了,侯府上下現在很忙,設靈堂,做法事,鬧的可大了。”
“通緝的力度呢?”
“特別大,全城範圍,好幾十個幾百人的小分隊四處搜索,來碼頭的是其中一個。”
林葉心裡有底了,這侯君集必然是在裝死。
這個問題好解決了。
林葉要去侯府。
當然,去之前,林葉要找足夠多的觀衆一起去。
現場破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