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段瓘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秦懷道一邊做記錄,臉上不由泛起了光彩,此桉偵破,可算是大功一件!
拿着記錄好的供詞,李君羨有些疑惑的看向楊帆:“你怎麼知道他們要對付的是你,而不是吳王殿下?”
楊帆隨意地說道:“這很簡單,大軍回朝,本來吳王殿下是跟隨大軍一起的,之所以跟我快馬加鞭趕往長安,只是意外罷了。”
當然,楊帆不可能把事實全說出來,畢竟那個被捕獲的蝦夷首領對他還有大用,更不可能暴露梅花衛的情報能力。
見楊帆沒有再問,段瓘小心異異地問道:“忠義侯,我把知道的全都說出來了,大人不記小人過,能不能饒了我這一回。”
“另外,抓到崔永健以後,可不可以不要說是我告的密,一旦清河崔氏知道,不得把我段家恨死。”
楊帆真有些無語了!
這傢伙也太天真了吧?
真以爲自己不追究他就能躲過一劫,真以爲段、崔兩家還能愉快的相處?
如果李二陛下不進行嚴懲,以後刺殺豈不成了家常便飯,大唐天下還不亂了套。
更何況,對於想致自己於死地的人,楊帆可不會客氣。
雖然現代的世界觀讓他不會濫殺無辜,但也不會做爛好人。
想到這兒,楊帆眼睛轉了轉,模棱兩可的說道:“本侯當然可以不追究,只是你犯下了如此大錯,如果沒有大功勞,定然逃脫不了處罰,你自己想想……”
一時間,段瓘陷入了糾結之中。
倨於恐懼,段瓘最後咬着牙說道:“抓到主犯以後,還請忠義侯能向陛下美言幾句,我一定配合!”
人不爲己,天誅地滅!
楊帆呵呵一笑:“正所謂識時務者爲俊傑,能夠救你的只有你自己,簽字畫押吧!”
一切手續妥當,天已經大亮。
“侯爺、將軍,是不是馬上命百騎去抓人?”秦懷道興奮的問道。
“你們去就行了,我就不湊這個熱鬧了。”楊帆打了個呵欠,豪氣地揮了揮手。
倒是李君羨乾咳一聲後說道:“咳咳,兄弟,別啊!老哥豈能獨佔功勞,還是一起去吧?亦或者咱們先行請奏陛下。”
楊帆真無語,這位老哥可真夠……不過並沒有多想,點了點頭:“那一起吧!”
抓一個崔永建而已,只是舉手之間的事。
聽到李君羨的話,秦懷道不知想到了什麼,反而沒有了剛纔的興奮,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楊帆剛走出刑房,一名百騎兵卒便急匆匆進來稟告:“褒國公拿着聖旨,帶着一幫人硬闖了進來,屬下不敢阻攔。”
話音未落,段志玄高大的身影就出現在門口,身後還跟着幾名親兵。
一見到楊帆,段志玄便高舉着聖旨,大聲喝道:“陛下有旨,我兒有何罪責可將其帶進宮內向陛下交待,百騎不能濫用私刑,否則嚴懲不貸!”
“諾!”李君羨當然不敢反對,畢竟對方有聖旨在手。
而楊帆卻有些詫異,沒想到這老小子還真有一手,這麼快就弄到了聖旨。
不過口供已經到手,進不進宮已經不重要,於是聳了聳肩說道:“呵呵,本侯認爲,進宮向陛下交代就不必了!”
段志玄微微一愣:“什麼意思?”
楊帆呵呵一笑,揶揄地道:“令公子都招了,還費那個勁兒幹嘛?”
段志玄臉色大變。
前後纔多長時間啊!
兩個時辰不到,自己兒子就招供了?
能讓兒子這麼快招供,不需多說,必定是受了殘酷的刑罰,兒子應該是抵受不住才……
想到這兒,段志玄心急如焚,一把推開楊帆,邁步走進刑房。
只是剛進刑房看了一眼,段志玄就勃然大怒!
此時,段瓘眼睛被蒙着一塊布條,下身光着,雙腿被死死的綁在一張凳子上,身下、地上污穢之物橫流一地,臉上鼻涕眼淚流得一塌湖塗。
段志玄心頭一涼,這個是自己的兒子?
段家人丁稀少,每個兒子段志玄都看成寶貝疙瘩,如今見兒子成了這幅模樣,怎能不讓他心痛?
只見段志玄咬着牙後座,腮幫子的肌肉一陣顫動,死死瞪着楊帆,恨聲喝道:“爾等簡直欺人太甚!犬子即使有罪責,自有陛下處置,你們居然敢私設公堂濫用私刑?簡直目無王法。”
本來忐忑不安的段瓘冷不丁聽到父親的聲音,頓時宛如黎明破曉,大喜着叫喊道:“父親大人,救我……”
段瓘這一聲慘喊,聽在段志玄耳中,簡直如同心口被人狠狠的割上一刀。
這個兒子雖然性情浮躁了一些,亦有些愛慕虛榮,但老父愛幺兒啊!
最關鍵的是,這個兒子上次才被楊帆砍了一條手臂,如果再有損傷,這輩子算廢了?
看這副慘像,這兩個時辰不知道被施用了多少酷刑。
段志玄心疼得都快抽了。
一雙眼晴惡狠狠的瞪着楊帆,就像是一頭雄獅在護着自己的幼崽,想要把眼前的敵人撕成渣渣。
既然敢抓人,楊帆豈會被段志玄的氣勢嚇倒,悠然地說道:
“大將軍,雖然您是開國元勳,但這般無中生有、栽贓嫁禍,當心我去告御狀。”
“我受陛下之意,協助百騎司偵查此桉,有權將任何有嫌疑的人叫來問話,別說是令郎,便是大將軍您,若敢違抗,我也可以先斬後奏!”
“令郎膽小懦弱,我們並未動用刑罰,便嚇得魂不附體,直接將所有事情交代出來,他自己嚇自己,被嚇得大小便失禁,與我們何干?”
說到這裡,楊帆似笑非笑地說道:“雖然目前沒有證據說明大將軍也參與到其中,但包庇之罪是如何也逃脫不了。”
“另外,令公子已經倒出了崔永健的藏身之地?真希望從他口中不會牽連的大將軍,若不然休怪本侯不留情面。”
“如果真涉及到褒國公,你還是趕緊準備好說辭,怎麼向陛下解釋吧……呵呵!”
反被楊帆如機關槍一般反將一軍,段志玄直接愣住了!
就算你小子受了陛下的旨意,這也太囂張了吧?
要知道他可一個國公啊,比這小子大好幾級呢!
可是聽到最後,段志玄徹底傻眼了。
兒子供出了崔永健的藏身之地?
這什麼意思?
崔永健不是回到祖籍清河了嗎?
難道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不成?
更何況,崔氏要是知道是自己兒子告的密,不用想也知道,段家必將受到崔氏的報復。
這下不是屎也是屎了!
兒子也太不爭氣了!
在楊帆戲虐的眼神下,段志玄心底發寒,轉頭對着段瓘大怒道:“你這個畜生居然敢胡言亂語,怎麼不去死?你給我老實交代,崔永健在哪裡,我也好向陛下爲你請功求情。”
說着,段志玄暴跳如雷,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意,飛身奔到段瓘跟前,狠狠的飛起一腳,直接將人連着椅子踹倒在地。
段志玄害怕了!
他不知道兒子到底說了多少。
可是不管怎樣,只要楊帆繼續追查下去,一旦查到他頭上,誅九族都是有可能的……
本來段瓘聽到父親前來,頓時煥發了強大的求生欲!
這個鬼地方,他是一秒鐘也不想待下去!
這幾個魔鬼,他連看一眼都不敢,下定決心下半輩子都離這些傢伙遠遠的。
可沒想到楊帆這麼毒,居然向段志玄全說出來。
剛纔爲了保住美好的東西,才把崔永健抖了出來。
卻沒成想父親會如此暴怒,雖然看不到父親的樣子,但從那粗重的呼吸聲中可以察覺到了什麼。
看來自己自作聰明,可能馬上要被自己的老爹打死,趕緊說道:“在同福寺……父親饒……”
可還沒說完,他便被段志玄一腳飛踹直接踢翻。
還來不及求饒,段瓘就已經與地上的污穢之物來了一個親密接觸,嘴巴還能夠體會到那黏湖湖的味道。
段志玄卻也不管不顧,瘋了一般踹着段瓘,根本沒有停手的意思。
他是真的要氣瘋了!
楊帆笑嘻嘻的看着這一幕,心中更加肯定段志玄與這事牽連不小。
可惜段瓘那小子並不知情,看來以後得多注意這個老小子。
看着段志玄做作的樣子,李君羨冷聲說道:“褒國公,別以爲你擺出一副嚴父教子的模樣,就能掩蓋你們的罪行!你最好豈求此事與你無關,若不然,哼……”
聞聽李君羨之言,段志玄整個人都愣了!
現在真恨不得把這個兒子踹死了事。
如果崔永健被抓住,後果將不堪設想,段志玄這才意識到大事不妙!
幸好當初並沒有告訴兒子全盤計劃,若不然……
段志玄直接嚇出了一身冷汗!
楊帆這個奸詐的小子實在是太陰險了,看來是想把他們一網打盡。
顧不得營救段瓘,段志玄冷冷的看着楊帆說道:“既然犬子涉及到刺殺一桉,老夫也不便插手,一切由陛下定奪,告辭。”
說着,直接轉身離開了刑房!
楊帆心中一怔,這老小子果然夠狠,處事幹淨利落,絕不拖泥帶水。
而段瓘直接傻眼了!
父親居然帶着聖旨過來不救他,這不是扯澹嗎?
正想開口求救,污黃之物直接倒流進嘴裡,再也發不出聲來。
這副辣眼睛的場景,讓李君羨和秦懷道看得一陣乾嘔。
……
長安興道坊!
這裡不僅安置着衆多的東突厥遺民,還有許多前隋遺貴,前朝帝后蕭皇后就是其中之一。
說到這位蕭皇后可以說是名留千古,歷經六任帝王,且每一任帝王都對其寵幸至極。
由此可見,其容貌冠絕天下、豔名無雙,但她的一生顛沛流離悽苦終老,可以說何其幸又何其不幸。
與此同時,她還是一位婉順聰慧,知書達禮,精通醫術,頗知占候的傳奇女性。
貞觀四年,李靖攻滅東突厥後,六十多歲的蕭後被迎接回歸長安,居於興道里。
由於蕭皇后從小禮佛,於是李世民便在興道里爲其建立了一座佛寺,名爲同福寺。
因爲有蕭皇后這個名頭在,七八年過去,同福寺早已香客雲集,頗具規模。
前些日子崔永健在崔永平的安排下前往祖籍清河避難。
可是早已習慣長安城繁華生活的崔永健哪裡受得了祖籍的冷清。
更何況,迴歸清河還會受到族老的看管,於是崔永健半路途中便悄悄返回了長安。
當然,這並不是他不怕死,而是有着他的執傲所在。
一方面,他認爲運輸弓弩的計劃並沒有什麼漏洞,因此,根本不可能查到他身上。
另一方面,是對自己出身的恃傲。
想當初李二陛下想與他們崔氏結親,都被毫無猶豫的拒絕。
即使是這樣,李二陛下拿他們崔氏也毫無辦法。
以至於崔永健有些飄了!
認爲即使是皇帝也不過如此,所以纔敢偷偷潛回長安。
因爲害怕自己的哥哥崔永平知道,只能在同福寺捐了一筆香火錢以後,便在同福寺接待香客的側院住了下來。
經過幾天的煎熬,又見百騎還是如他猜想一般毫無頭緒,崔永健那顆燥動不安的心又蠢蠢欲動起來。
昨晚悄悄前去飄香院找了老相好風流一夜,破曉時分纔回到寺院。
崔永健正想好好補一覺的時候,外面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公子可回來了?”
崔永健應了一聲以後,一名親信跑了進來。
這位親信滿臉大汗,整個人好像很慌張。
“如此慌張所爲何事?”崔永健裹着被子不悅地呵斥。
親信根本沒注意崔永健的語氣,慌忙關好門窗,小聲說道:“公子,段二郎被抓了!”
“段瓘被抓了?什麼時候的事?怎麼不早一點告訴我?”崔永健大驚失色,連磕睡都沒有了,連着問了好幾個問題。
偷偷回長安一事他可是告訴了段瓘這個狐朋狗友。
如果被段瓘供出來,崔永健不敢想下去……
難道百騎找到證據了?
若不然怎敢抓一個國公的公子?
崔永健感覺到徹骨的寒意。
親信嚥了咽口水,趕緊回道:“據說段二郎是昨夜子時被抓,公子昨夜出去,小的不好大張旗鼓尋找,所以只能在此等候。”
“公子還是趕緊出城回清河吧,要是段二公子說出您的藏身之地,那……”
親信不敢繼續說下去,因爲結果不用說也知道。
一旦被百騎捉住,即使對方沒有證據,也能讓崔永健脫一層皮,更不用說段瓘被抓了。
雖然崔永健也很害怕,但還是強作鎮定冷靜思考,好半晌才說道:“現在不能出城,如果段瓘招供,我們出去必然會自投羅網。”
“當年陛下建立同福寺, 曾經賜下御令,這裡作爲蕭後的清修之地,不準兵卒入內擾其清靜。”
“即使百騎有線索,也不敢輕易入內大肆搜查,這裡暫時應該還是很安全的,你出去坊街口看着,如果有什麼動靜,趕緊發出信號。”
“諾!”親信應了一聲,隨即轉身離去。
一下子房間內又恢復了寂靜,只是這種寂靜讓人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崔永健哪裡還有睡意,着急慌忙的穿上衣服,不停的在房間內來回踱步。
崔永健確實有些慌了!
心想,要不還是趕緊回到大哥崔永平的府邸躲一躲?
唉,當初若聽話躲回清河就好了,即使是李二陛下也拿他無可奈何。
清河可是他們崔家的天下,真有些後悔一時貪圖享樂跑回長安,還是太自信了!
正當崔永健猶豫不決的時候,一陣敲門聲響起。
這聲音嚇得差點讓崔永健心臟都慢了半拍,只能用忐忑的聲音問道:“找誰?”
“可是崔三公子?”一道很輕的聲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