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當天。
打扮的宛如一隻大公雞的高至行，帶着一衆迎親團隊浩浩蕩蕩的進入皇宮之內。
不多時，李承乾與李聽雪便出現在人們的眼前。
望着李承乾揹着自己心心念唸的人兒一路踩踏着紅毯走來。
言語已經無法形容高至行此刻的心情。
有歡喜，有激動，而更多的還是緊張。
尤其是想到，她馬上就要嫁給自己的時候，高至行的身軀都止不住的開始微微的顫抖起來。
而見到這個即將要搶走自己姐姐的人，李承乾能有什麼好臉色？
李承乾撇着嘴說：“你若是敢有半點對不起我姐的地方，我就……”
“把我人頭打成狗頭。”
還不等李承乾把話說完，高至行便搶先說了一句。
緊接着，他還不忘補充一句：“你怎麼跟每個人說的都是同一番話，到時候你打的過來麼？”
聞言，李承乾頓時黑了臉。
不過李聽雪在場，哪裡用李承乾辯駁？
“打不過來，我幫着打。”
“你是對此有什麼意見？”
說話時，李聽雪還完全不顧禮儀的將蓋頭掀開，惡狠狠地挖了高至行一眼。
“沒有沒有。”
“我哪裡敢呀……”
高至行一副孫子樣的拱手黑笑着說：“我這不是跟我小舅子開個玩笑麼……”
“說來啊，我好像也是有些吃虧。”
高至行撓着頭，一臉鬱悶的說：“我可是這傢伙舅舅來着……”
“怎麼？”
“你後悔了？”
李聽雪哼笑一聲，一拍李承乾肩膀道：“我們走。”
李承乾也是十分配合的，當下就要轉身。
見此情景，高至行也是立馬就慌了。
“別別別。”
“我怎麼可能會後悔啊。”
他趕忙上前，一邊賠笑一邊說道：“能娶你，就算給他當孫子又何妨？”
“我可不想要你這麼大的孫子。”
李承乾翻了個白眼，隨後還是乖乖地將李聽雪送上了轎子。
待到李聽雪坐穩後，李承乾放在撂下簾帳。
看她花轎，李承乾心裡直覺得有些發酸。
他轉過身，望着高至行道：“希望你能記住你的承諾。”
“我就算是忘記我自己姓什麼，我也不會忘了我的承諾……”
高至行直朝李承乾深施一禮，道了句：“謝謝你……”
“滾滾滾。”
“看見你就煩。”
“趕緊滾回去拜堂成親去。”
“要是讓我姐錯過了拜堂的良辰吉時，我就提刀殺你家門口去。”
說完，李承乾也不管高至行他們是個什麼表情，自己率先回頭走了。
而看着李承乾一邊走，一邊抹眼角的模樣。
高至行抿了抿嘴，但卻什麼都沒多說，直對身後道了句：“周公公，可以啓程了。”
這段時日也是忙壞了周公公，一直擔任着婚禮主持的角色。
當然了，誰也沒虧待了他。
這段時日賺的那些紅包錢，足頂他好幾年的俸祿了。
而聽聞高至行的話，周公公也是當下便吟唱一句：“公主起轎！”
瞬間，轎伕便紛紛發力，擡起轎子在一衆樂師的演奏下緩緩走向宮門方向。
直至這時，一直朝着太極殿走的李承乾方纔停下腳步。
他直轉身望着花轎離開的方向，滿眼皆是不捨……
可千般不捨，又能如何？
姐姐麼，早晚都是要出嫁的。
而姐姐尋得如此一個郎君，他也該爲姐姐開心纔對。
當下，他強忍着心中的傷感，直露出了一抹笑容，自顧自的說道：“姐，一定一定要永遠開心，永遠幸福下去……”
……
太極殿內。
長孫皇后正與一箇中年女子順着半敞開的門觀望着外面發生的一切。
見到李聽雪已經被花轎擡走，長孫皇后慢悠悠的呼出一口氣。
“這裡沒有外人，我就還叫嫂嫂。”
“這麼多年過去了，孩子們也都長大嫁人了，還有什麼，是過不去的？”
長孫皇后直對那中年女子說道：“你說對吧？”
“呵呵。”
中年女子哼笑道：“死的又不是你的丈夫，你的兒子，你自然可以說過去就過去了。”
“你只需想想，若是當年死的是你的李承乾，你的李青雀，你是否還有今日這般的好心情。”
這女人能是誰？
當然就是李建成的遺孀，李聽雪的母親，鄭觀音。
作爲大唐初期那場血雨腥風的爭鬥中的犧牲品之一，鄭觀音也一直都對玄武門的事兒耿耿於懷。
畢竟，她的丈夫與兒子們都是死在那場鬥爭當中的。
也是知道，今日李承乾會送李聽雪出嫁。
更知道是李聽雪接了李世民的恩惠，所以鄭觀音非常的不想過來參加李聽雪的婚禮。
甚至，她都不想認這個女兒了。
但長孫皇后多次上門邀約，甚至最後一次親自上門讓她一起來送女兒出嫁。
而在長孫皇后的勸慰之下，鄭觀音終於還是答應了。
一大早便隨長孫皇后一同來到太極殿內，看着自己的女兒出嫁。
只不過這些，李聽雪並不知道。
而聽聞鄭觀音那番話，長孫皇后搖頭輕笑。
“男人們之間的種種，我一直都不想參與。”
“就想着，讓男人們自己爭去，自己搶去，不想管什麼，更不想說什麼。”
“你也知道，一旦我們這些女子若是捲入男人的紛爭，就會變得連草芥浮萍都不如。”
長孫皇后望着鄭觀音道：“只不過，後來的事情超出了所有人的設想……”
“你或許會說他狠毒，說他不顧兄弟情，不顧一奶同胞的親情。”
“但是我也希望你能想想他的困難與他的苦楚。”
“當初有一些事兒，就算是他不想做，都會有人逼着他做。”
“更何況你家大郎還對他步步緊逼，逼着他去做他不願意做的事情呢？”
長孫皇后搖了搖頭，隨後邁步走向殿內。
她直看着這金碧輝煌的大殿，幽幽道：“世人都說做這宮殿的主人好。”
“可又有幾人知道，做這裡的主人會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有時候，身在帝王家，真的是身不由己。”
“我是有多懷念，我們在晉陽老家的時候。”
長孫皇后回頭看着鄭觀音道：“嫂嫂，我也勸您一句，凡事往前看看吧……”
說完，她也不管鄭觀音是個什麼表情，率先邁步走了。
而太極殿內也只剩下了鄭觀音一個人。
她擡頭望着滿屋的金碧輝煌，望着那璀璨奪目的龍椅。
她腿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上，對着那龍椅張開手，彷彿要抓住什麼一樣。
可最終，那東西還是離她而去。
而她的眼淚也止不住的流淌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