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放心,臣就當做,未曾在此地見過殿下。”
李希愚淡淡答了聲,躬身退出去,關上了門。
李承乾冷冷望着那門。
本來,他這次來揚州是非常隱秘的,除了隨行的人之外,沒有任何人知道。
他也化了名,所以就算是曾經見過他的趙寒等人,也並不知道,他就是當今太子。
今晚,李承乾便服獨自出行,來明月樓裡會一會昔日情人。
這也是非常低調,本不該有任何人發現。
可沒想到,卻正好碰上這衙門辦案。剛纔他聽到動靜想要躲避,大都督府的人馬已經圍到樓上來了,他避無可避。
所以,他索性留在此地。
因爲他畢竟是當朝太子,諒那李希愚和他的部下,也不敢把他怎樣。
只是,如今行蹤已經暴露,倒是有些難辦了。
李承乾既爲太子儲君,德行便應爲天下表率。像明月樓這種煙花之地,他是決不應該來的。
所以,他這次的行蹤如果傳了出去,尤其是傳到了皇上的耳裡,這可就不好辦了。
不過幸好,這些大都督府的人裡,只有李希愚認識他。
所以,李承乾剛纔才故意將了李希愚一軍,讓李希愚不敢隨便透露他的行蹤。
只要他的行蹤沒那麼快暴露,再等多些日子,等他此次來揚州的計劃實施了。
那李希愚就算有不臣之心,也沒有用了。
想到這裡,李承乾拿起一個翠玉酒杯,走到窗邊,俯瞰着樓下的情景。
一樓的高臺上,詩曲流觴的擺設,還赫然在目。
剛纔那一場的詩曲大比試,李承乾本想贏得滿堂彩,贏得那個明眸皓齒的美人歸。
可沒想到,竟然被那個趙寒把這頭彩和美人全都贏了去,就連他的紅顏知己顏楚楚,也都輸了。
而且,看這樣子,這趙寒今晚來這裡,肯定也是和李希愚一起來辦案的了。
所以他李承乾今晚被圍、泄露行蹤,這青衫小子也是重要的原因之一。
雖然這小子是救過他,可這普天之下,又有什麼人,敢和他這位當朝太子爭彩頭、爭美人?
“哼。”
李承乾冷冷一笑,把酒杯裡的醇酒一乾而盡:
“趙寒,我記住你了。”
嘭!
玉杯落地,粉碎。
……
……
三樓,貴廂門外。
李希愚走到角落處,柳孝巖走了上來,低聲恭敬道:
“大人,這裡面的那位,他究竟是……”
“你就不要問了。”李希愚道。
“是,”柳孝巖道,“那此人,是抓還是放?”
李希愚淡淡看了眼,貴廂的門:
“不抓,也不放。“
柳孝巖一愕,一拱手道:
“還請大人詳細示下。“
李希愚道:
“孝巖,你親自帶人,將此人秘密護送回我府中。
讓夫人專門騰出一個僻靜的後院來,好生安頓此人住下。
一日三餐,都要好酒好菜、奴婢伺候着,要最好的規格,不能讓他受半點委屈。
你再派你手下最爲信任之人,帶兵守住那後院,除我之外,任何人不得進入。
而此人,也不得踏出那院門半步。
懂了麼?”
這個意思,就是要把這貴廂裡的人,軟禁起來了。
“是。“柳孝巖道。
“還有……“
李希愚看着柳孝巖,目光中,忽然升起了一股肅然之氣:
“你記住,此事務必嚴守機密,任何人不得外傳。
若有一絲泄露,斬。”
柳孝巖叩首領命,又道:
“大人,那從這樓裡搜出來的記賬卷冊,就先運回衛察司?”
衛察司,正是李希愚目前專職辦案的衙門。
“不,”李希愚道,“全部裝好,也運回我的府邸之中,務必妥善安放守衛。“
“是。大人,趙法師他們,還在後船等着您。“
“知道了,你去吧。“
柳孝巖躬身而去。
李希愚淡淡看了眼李承乾所在貴廂的木門,走下了樓去。
……
……
揚州城內。
趙寒走在回客棧的路上,洛羽兒等人跟在身旁。
之前,在明月樓後船,哥舒摩羅也過了來,仔細查看了那些黑袍人的屍首。
他的結論,也和趙寒推斷的一樣。
看樣子,那些黑袍人確實就是突厥豹師騎兵,可他們又不穿盔甲,這就很是奇怪。
趙寒就問哥舒摩羅,突厥境內,有沒有人會那種暗紅異光的法術。
哥舒摩羅說,這種法術的事,在你們大唐叫做“志怪仙法”,在我們西突厥則叫做“巫術“,也都是些傳說之類的東西。
從前,我也只是聽人說過,可從來沒有見過,真正會使“巫術”的突厥人。
趙法師您說的,那種奇異的暗紅法術,摩羅真是不知。
可是,我有辦法可以去查探。
趙寒問是什麼辦法。
哥舒摩羅說,我突厥族人信奉祆教。
教內的祭司“麻葛“所知甚廣,對突厥國內的這種化外異人,很可能有所知曉。
如今大唐、突厥兩國商貿交好,在這揚州城中,也有許多胡人聚居的坊市,其中就有我突厥人聚居處。
那裡,就有祭司麻葛在。
摩羅可以馬上回去,向麻葛詢問相關之事,看是否能打聽到那種異法的來歷。
還有,那些黑袍突厥人的來歷,也可以一起在突厥人聚居處進行查訪,也有可能發現線索。
蘇雨童就說太好了,摩羅我和你立即回去查,查到了,咱們就立即來告訴趙寒。
他們兩人就告辭走了。
而明月樓裡,李希愚也帶着人馬,把整個樓船又徹底搜查了一遍。
還是沒有找到顏楚楚的蹤跡。
看來,顏楚楚真是被那幫神秘的突厥人抓走了。
趙寒又想起了,二三樓貴廂的那幾位。
他就問李希愚,除了顏楚楚,還有沒有找到,什麼別的特別人物。
李希愚搖頭,神情淡然如山。
他說,雖然人沒找到,可在後船賬庫裡,發現了許多其他的貨物。
而審問了那些看守的家丁之後,這才知道。
這明月樓,果然像趙寒之前推斷的那樣。
它除了是個風月之地之外,背地裡,還是一個漕運走私的中轉驛站。
因爲這明月樓裡,平日就有許多商客來喝酒作樂,這正是一個借宴席之名,暗中做交易買賣的上好地界。
只是,後船倉庫裡的貨物,都是些尋常的糧食鹽鐵之類。
那個黑色貨物袋子,並不在其中。
而那個“那落迦“,也沒有找到。
看來,這消息應該是泄露了。
所以今晚,那些黑袍突厥人才會早我們一步,到了明月樓。
他們趁顏楚楚回來準備百饈宴之際,把她抓走,還設下了埋伏,想要把小寒爺我這個辦案的主要人物,辦了。
那麼他們的貨物,當然也不可能還放在這裡了。
不過,他們到底是棋差一着。
他們本來想着殺了我,再去燒船滅跡,可沒想到被我帶人打敗,船沒能燒成。
那後船賬庫裡的貨物、連同那些記賬卷冊,就全都留下來,被我們搜到了。
這揚州漕運往來頻繁,每月走私的貨物,成千上萬。
要想每項都交割清楚,肯定是要做卷冊記錄的。
所以,只要回去把那些卷冊好好一查,那裡面,一定會有和那些突厥人相關的走貨記錄。
那就可以順藤摸瓜,查出這些人,究竟是誰了。
很好。
今晚忙活這一通,雖然沒能找到“那落迦”,可也算是頗有收穫了。
趙寒想着今晚的經歷,腦海裡忽然閃過,和黑袍人對戰時的情景。
其中有一幕,讓他印象很深。
那個被攔腰割成兩半的黑袍人,那一道暗藍色的玄光,非常的熟悉。
趙寒走到衆人身後,對獨自站着的黑衣少年蕭尋,道:
“蕭兄弟,咱們以前是不是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