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
死寂黑暗的歸墟冢中,一道模糊的身影行走在土地之上,即便是最輕微的邁步,也清晰可聞。
偶爾猜到地面不知道什麼年月之前的枯骨,還會發出清脆的咔擦聲。
有一對閃動着幽藍色火苗的瞳孔,在這種單調的黑色中,顯得異常醒目。
這是一雙異常詭異的眼睛,眼眸的主人,眼皮閉合間,瞳孔猶如火苗跳動。
平常修真者,在這黑幕籠罩下,休想看清楚百丈之外的場景。
但這雙眼睛,卻能將千丈之外的景色,都收入眼底。
豁然,一道細微的嘀咕聲響起。
“這幽藍色火焰靈根,還真的是妙用無窮,別人在這種環境下,眼睛幾乎不能視物,它反而有一種如魚得水的感覺。”
聽聲音,正是許木本人無疑。
他從昏迷中醒來後,被暴漲的修爲和突然多出來的九幽火靈根驚得不輕。
花了好久的時間,方纔消化過來。
暈暈乎乎的腦袋,總算是接受了這種天下掉餡餅,砸中自己的幸福事情。
隨即,對老愛‘惹事’的五彩靈樹,終於也有了改觀。
它總算是做了一件,讓自己欣慰的事情。
居然將這種玄級火焰靈根收服,納爲己用。
與此同時,許木發現了九幽火靈根的一個特效。
他的眼睛,可以在這種火焰靈根的加持下,清晰的看透這幾乎沒有光明降臨的世界。千丈之內的風吹草動,都能夠清晰的捕捉到。
這一發現,讓着急趕路的許木,欣喜若狂。
有了九幽火靈根的加持,他不用提心吊膽的趕路,不再擔心,一不小心,撞見歸墟冢裡面的腐蝕和各種陰靈。
因爲,他憑藉自己的那雙加持過九幽火的眼眸,完全能夠繞開一路之上潛伏的危險。
放心大膽的趕路。
一日時間所趕的路程,簡直比得上別人行走三四日之久。
一邊行走,許木還一邊將長明道人贈與自己的玉簡開啓。
看着地圖,時不時的校準一下自己所行走的路線,以保證沒有走彎路。
說來也怪,他已經走了快兩日了,穿過了他此次目的地三分之一路途。
途中,居然連一個活着的同門師兄弟都沒有見到。
是的,活着的。
一日前,他在一處凹地中,發現了一名少女的屍體。
這名少女,正是此次進入歸墟冢的二十名弟子中的一位。
實力在御氣五重天。
擁有此等實力,在外門可以說是一流高手一列,萬萬沒想到,她居然會被一具非常普通的死屍,給殺了。
而且還是一具只有上半身的腐屍。下半身不翼而飛。
在凹地中,許木沒有發現任何戰鬥過的痕跡。
雖然等許木趕到的時候,少女的頭額,已經被吃得只剩下了一半了。
但根據那名少女死後,因爲死亡而凝固的半張臉,流露出來的驚恐表情,許木可以初步推斷。
她在遭遇那具死屍後,根本沒有過任何的反抗。
就被那只有一半身體的腐屍,給活生生咬食了。
推斷出這一結論的許木,沉默了好久。
腐屍的確很噁心,對於女孩子來說,甚至可以說相當可怕。
這和修爲無關,完全是處於本能的恐懼。
這也側面體現出,那名少女的心靈十分脆弱。
腐屍雖是外表恐怖,但實力真的是不堪一擊,就連初步覺醒靈根的御氣三重天弟子,都能輕鬆應付。
以她御氣五重天的實力,居然還死在了它手裡。
死相還如此悽慘。
如此心性,即便是進入了內門,恐怕日後的成就,也不會太高。
因爲她這類人,根本不適應在修真界生存。
就算是歸墟冢的歷練她僥倖不死,往後遲早都會隕落。
這裡,也許纔算是歸元宗挑選真正內門弟子的考驗吧。
說得好聽,是二十名內門弟子的名額,實際上,還要在歸墟冢裡經過生死歷練後,方纔有資格進入內門。
將一些心性不好的弟子,從名額中剔除。
被剔除的代價就是……死亡。
隕落在這歸墟冢的埋骨之地。
與歸元宗的先輩們,同葬在一起。
這也怪不得歸元宗不近人情,畢竟修真界本就是如此的殘酷。
一個沒有經歷過生死歷練的弟子,修爲在高也難成大事,反而還會消耗歸元宗的資源。
想通這一點,許木依舊不是很暢快。
將鬱悶的心情,發泄在了那半具腐屍上,幽藍色火焰一出,直接將腐屍燒成灰燼。
至於那名同門的少女。
許木細想之後,還是將她火化了。
她的屍體,放置在歸墟冢中,經過陰氣滋潤,恐怕用不了多久,也會變成一具腐屍。
她如果還活着的話,定然也不願意自己變成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唉!”想到那名少女,花季般的年歲,居然會隕落再次,許木又是嘆出一口氣。
倏然,許木幽藍色火苗跳動的眼瞳一凝。
在前方千丈之外,有兩道人影正在左右騰挪,似乎正在交戰。
其中一道手持弓箭,一箭射出,帶着狂風呼嘯,似有有開山裂石的威能。
但如此凌厲的攻擊,射在他對手的身體上。
卻傳出猶如金石相擊的碰撞聲,很是詭異。
反觀那名被弓箭射中的身影,雖是兩手空空,但每每衝向他的對手,都能逼得對方狼狽閃避。
好似根本不敢和他正面相抗。
“終於見到活人了!”
許木眼珠微微一轉,而後趕緊屏住呼吸,將自己的氣息隱匿起來,緩緩向着那正在交戰的兩人靠近。
不消片刻,許木就已經靠近到兩人交戰之地,兩百丈之外。
兩百丈,這個距離,除非是法身境強者。
不然御氣境之下,休想在這墨水般黑色的環境中,看到他。
而且這個距離,憑藉着九幽火加持雙目的許木,也正好足夠看清楚交戰中的,兩人的相貌。
“咦!”目光重新落到戰場中。
許木發生一聲輕咦。
那名手持弓箭法器的人,不正是外門第七高手,與自己同一批進入歸墟冢的烏力嗎。
而他的對手,則是一張生面孔。
這是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一張蒼白到好似已經幾十年沒有曬到陽光的臉龐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
就算是烏力的法器弓箭,射在他的身體上,他也沒有皺一下眉頭。
好似,一點也不在意那點痛疼。
而且,那人身着的衣物,破爛無比,好似被風乾了上百年的布料。
整個人,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許木敢肯定,這行進入歸墟冢的弟子中,絕對沒有這一號人。
能夠和外門第七的烏力交手,不落下風,甚至還隱隱有壓制烏力的氣勢。
完全有進軍外門前五的資格。
如此強悍的弟子,許木不可能沒有絲毫影響。
就在許木兀自猜測間,烏力那名充斥着陌生感的對手,陡然仰天發出一聲咆哮。
張開的嘴巴,露出一口鋒利的獠牙。
根根牙齒尖銳如刀,竟然直接將一隻射來的弓箭,一口咬斷。
弓箭是烏力,由靈力凝聚而成,被咬斷之後,直接散開。
但暗中偷看的許木,卻是心中一凜。
他從未見過一個正常人,牙齒這般驚悚的,簡直比妖獸的牙齒,看上去更爲鋒利。
竟然能夠一口崩斷烏力的弓箭。
一個不祥的預感,在許木心頭升起。
場中的烏力,此刻打得火大不已,自己好歹是外門排名第七的強者,居然會被眼前這個怪物,壓着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傳出去,可是一件非常丟臉的事情。
“殺!”烏力眼中殺機一閃,施展了自己的最強殺招。
萬箭術。
洶涌靈力涌向他手中的弓,一隻閃耀着亮眼白色光芒的弓箭,倏然成型。
而後,在烏力瘋狂的殺一下,一箭射出。
光箭一出,頃刻間化成一片光雨,密密麻麻的光點,猶如細小的弓箭,凝聚成一隻體形兩丈餘寬的鵬鳥。
鵬鳥清嘯,翅膀一拍,在天空劃過一條弧度,而後一頭衝向那名男子。
“轟!”
白色的亮光照耀這片地域。
一旁觀戰的許木,趕忙低下頭。
他的眼睛,長期待在歸墟冢的黑暗視線下,倘若直視這道突如其來的亮光。
他的眼睛,說不定會短暫的失明。
如果是凡人,可能還會瞎掉。
烏力萬箭術,照耀出來的,光亮持續了兩個呼吸間。
當週邊的一切重新迴歸漆黑之後。
許木這纔將低下的頭額,重新擡起。
眼眸望向交戰的中心。
那名魁梧的陌生男子,在經過烏力萬箭術的襲擊之後,竟然還屹立在場中。
只是他渾身的衣物,在烏力的箭術之下,徹底的支離破碎。
整個人,赤身果體,露出健壯的肌肉。
“滴!”
驀地,安靜的氛圍下,響起一聲非常輕微的滴水聲。
在這種無聲的環境下,即便是滴水聲,都被兩百丈外的許木,明銳捕捉到了。
只見那名男子的心臟位置,一道手指粗細的洞痕,出現在了那裡。
流出黝黑色的血跡。
一個正常人的血,怎麼可能是黑色。
而且,心臟乃要害,即便是法身境強者,心臟被貫穿,恐怕也難逃一死。
而這名男子,心臟被烏力洞穿之後,臉龐上,居然依舊沒有露出一絲恐懼。
站立的身身體,沒有絲毫動搖。
如果,許木在靠近一點,在烏力的位置,能夠聞到那黑色血液散發出來的濃烈腐臭味。
這名男子,根本就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