洶涌的海平面在眼前浩瀚地不斷延伸,深藍色的海水呈現出漸漸變深的趨勢,一路奔騰地朝着地平線而去,在視線的盡頭僅僅只能看到大片大片的黑色,根本無法描繪出在那深邃的海水底下,到底隱藏着什麼樣的深淵,恢弘而壯闊。
蔚藍的天空之上幾乎看不到雲朵,金色的陽光毫無阻擋地垂直灑落下來,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泛起氤氳的漣漪,爲每一朵浪花都塗抹上一層淺淺的色彩,讓咆哮的海洋變換出截然不同的繽紛,平靜而美妙,彷彿張開了懷抱,孕育了世界的生命起源。
但就在此時,一個亢奮的聲音喊道,打破了那一片靜謐的祥和,“來了!”
一個小小的身影趴在狹長的衝浪板上,看到遠處席捲而來的果凍色浪頭,敏捷地滑動雙雙臂,朝着浪頭的方向快前進。那浪頭映襯在廣袤的大海背景之下,看起來好像不過手指高而已;但對比那個小小的身影,卻將近有三個人那麼高,這應該是一個五、六米的巨浪,足以將脆弱的生命覆滅的巨浪。
可是,象牙白衝浪板之上的那個身影卻絲毫沒有恐懼,反而是無比興奮,他全神貫注地看着眼前的巨浪,等着板頭可以感觸到浪尖的上升勢頭時,飛快地站立起來,雙腿微曲,抓準重心,然後整個人就踩着浪頭一路往上攀爬。
只見他穿行在那薄荷藍的海浪之中,張開的雙臂猶如蒼鷹一般,乘風翱翔,清爽的浪花在空氣裡不斷飛散着,混雜着金色和藍色的光暈,一朵一朵炸裂開來,稀稀落落地撲打在臉頰上,恍惚之間,彷彿整個人都與海洋融爲一體。
海浪漲到了最高點,他也踩着衝浪板上升到最高點,然後穿透那層薄薄的海浪天幕,整個人彷彿騎乘在浪頭之上,身體重心紮實而穩定,完美的平衡和準確的控制讓大海的波瀾壯闊都臣服於衝浪板之下,那渾然天成的滑行成爲了一種美的享受。
海浪,一點一點地平復了下來,衝浪板也漸漸地回到了海平面之上,最後,那個站在衝浪板上的男人高高舉起了自己的雙臂,彎曲的膝蓋徹底站直,振臂歡呼,暢快的笑聲在轟鳴的浪濤聲之中紛飛翻舞。
保羅高高舉起了自己的雙手,送上了掌聲,臉上洋溢着大大的笑容,即使沒有任何語言,肢體也表達了內心最真實的感受,他轉過頭,看着身邊一起衝浪的小夥伴,揚聲詢問到,“這真的是他第二次衝浪嗎?”
安德烈-漢密爾頓也鼓掌送上了祝賀,側身回答到,“你不應該來詢問我。將藍禮稱呼爲瘋子的,可不是我。”安德烈聳了聳肩,一幅絲毫不詫異這個外號的模樣,“不過,我的個人忠告是,永遠不要試圖揣測他的行爲,因爲他總是會讓你感受到挫敗。”
那話語裡帶着一絲調侃,卻可以聽得出他的真誠,這讓保羅暢快地大笑了起來,點點頭,“我對此表示深深的同意。”
“度與激/情5”在一週之前正式宣告殺青,後期的拍攝再也沒有出岔子,所有拍攝的進展都十分順利。保羅親身經歷了整個拍攝過程,對於安德烈剛纔的評價,着實不能同意更多。這套系列作品已經走到了第五部,他參與了其中四部的拍攝,但從來沒有這樣的拍攝體驗,真正地讓人大開眼界。
保羅相信,範也會同意他的觀點。
拍攝結束之後,保羅按照自己的習慣,選擇一個安靜的海岸線,好好玩一玩衝浪,度假放鬆放鬆。剛好,他遇到了一年最美好的衝浪季節。
每一年的十二月,夏威夷歐胡島的浪頭都是最好的季節,至少三個國際衝浪大賽都會選擇這時候在歐胡島舉行。
對於好萊塢來說,這是一年頒獎季揭幕的時刻,洛杉磯的繁華和喧鬧,幾乎沒有人願意錯過。可是,對於保羅來說,那些嘈雜卻和他沒有任何關係,所以他每一年都不會輕易錯過夏威夷的盛世。
這一次,保羅邀請藍禮一起前往,“度與激/情5”開機初期的時候,他們就討論過一起到歐胡島衝浪的事,藍禮顯得十分積極主動。不過,此一時彼一時,進入頒獎季之後,“活埋”展現了良好的上升勢頭,按道理來說,他最好回到洛杉磯,展開學院公關的工作。
保羅原本以爲藍禮會拒絕,但他還是出於禮貌,出了邀請。沒有想到,藍禮居然點頭答應了!於是,他就有幸看到了剛纔的那一幕。
滑浪結束之後,藍禮重新趴在了衝浪板上,用雙手滑動着,緩緩地朝着保羅和安德烈的方向滑了過去。
十二月的夏威夷,氣溫依舊維持在二十度左右,溫暖而愜意,絲毫沒有盛夏的炎熱,卻也遠離寒冬的凜冽,偶爾會下一些雷陣雨,如雨似霧的水汽讓空氣飄動着躁動的熱氣,不由自主就想要徜徉其中,徹徹底底地放鬆下來。
這讓藍禮慶幸,他沒有前往洛杉磯,而是來到了夏威夷。他需要一段假期,“愛瘋了”和“度與激/情5”連續兩部作品的連軸拍攝,將近四個月的時間內,就連喘息的空間都沒有,一部作品是精神的透支,一部作品則是體力的消耗,猶如過山車一般的跌宕起伏,着實讓人精疲力竭,他需要讓緊繃的精神鬆懈下來,然後才能重新投入工作。
更重要的是,他需要放慢腳步,好好地享受生活的風景。
衝浪是一件很奇妙的事,似乎和大海融爲一體,又似乎在駕馭着海浪,整個人被大自然的神奇所浸透,真正地釋放自己耳邊的風聲、撲面的水花、、流動的海浪、引力的拉扯,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奇妙,只有真正感受到海浪的韻律,才能在衝浪板上領略自由的風采。
剛纔,那是他第一次完成地衝完了整個浪頭,沒有出錯,沒有失誤,沒有瑕疵,從浪頭的上升期開始一直到整個浪頭消失,將衝浪的過程完成地演繹了一遍;而且,剛纔這還是一個將近六米的大浪。
這與攀巖不同,感受到的是截然不同的極限,但是擁抱自由的暢快和享受卻是相似的。藍禮終於明白,爲什麼有人如此熱衷於衝浪,並且每天都參與其中,樂此不疲。他現在也已經開始熱愛上了這種運動。
“啪啪啪”,不僅僅是保羅和安德烈,其他衝浪的小夥伴們也都紛紛鼓掌,爲藍禮送上了讚譽。
這裡是瓦胡島的東岸,相較而言,是比較私密的衝浪場所,真正的衝浪愛好者們都知道這裡。如果說,瓦胡島的北岸是專業選手的勝地,那麼東岸就是業餘愛好者們的樂園。
這裡的浪頭,足夠洶涌巨大,卻又不像北岸的筒狀巨浪那麼危險,偶爾還可以碰到五、六米高的頂尖大浪,對於中級、高級的業餘選手來說,着實再合適不過了。
藍禮等人在這裡可不是獨行者,在靠近沙灘的平緩海面上,漂浮着十幾塊衝浪板,上面坐着不同年齡段的衝浪愛好者們。當沒有衝浪的時候,他們會選擇靠遠一點的地方,恢復體力;但準備好繼續衝浪的話,就會滑到前面的等候區,開始等浪。
藍禮也沒有謙虛,而是做了一個舞臺劇的謝幕禮,然後重新回到了保羅和安德烈的旁邊。
安德烈用右手的手指輕輕拍打着左手的掌心,幾乎沒有掌聲,只是做出一個鼓掌的手勢,表達致敬,感嘆到,“果然,藍禮依舊是藍禮。”
時光荏苒,他們都已經不是伊頓公學裡的孩子了;可是,再次相見,藍禮依舊能夠讓他感到驚豔,還有欽佩。
上一次的徒手攀巖已經過去好幾個月了,沒有想到兩個人居然真的在夏威夷再次碰面,而且還是在衝浪的樂園裡另外一種極限運動。遠離了倫敦的貴族圈子之後,兩個人又找到了共同點,友誼的橋樑再次重新搭建了起來。
藍禮微笑地說道,“但安德烈已經不是那個安德烈了。”
這一句話就讓兩個人都露出了淺淺的笑容。安德烈彎下腰,用海水打溼了雙臂,將凌亂的頭往後梳,避免垂下的絲遮擋住了視野,然後對着保羅和藍禮說道,“我出了。”
說完,安德烈就開始用雙手划槳,到前面的區域去等浪了。
“我之前有看到過,衝浪手整個人被卷在浪頭裡,在浪頭的內壁裡不斷上下衝刺,需要對抗地心引力的作用……”
藍禮對着保羅描繪了起來,他是在上一世觀看“極盜者”這部電影的時候,領略到了衝浪的風采,實際參與起來,感覺比想象的還要更加刺激,但似乎和電影上有所不同。
保羅隨即就反應了過來,“那就是筒狀巨浪,那是最困難的。就像你說的,需要對抗地心引力,需要形成慣性,不僅僅是平衡的問題,那需要高的技巧。”對於衝浪,保羅就是藍禮的老師了,“我曾經去北岸挑戰過一次,哇哦,那次經歷真是不堪回,渾身摔得青紫,就好像被人毆打了兩天兩夜一樣。”
那生動的形容讓藍禮放聲大笑起來,“被你這樣一說,我倒是有些好奇了。明天北岸那裡不是有一個專業的衝浪大賽嗎?怎麼樣?要不要過去開開眼界?”
把握當下的每一時刻,珍惜現在的每一瞬間,將生命演繹出截然不同的色彩。這,纔是真正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