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3章 世事無常

當年浩劫,妖潮大軍涌入中土,失去控制之後散落四方,何止千萬,加上這十幾年來繁衍生息,如今九州地域,妖物種羣已經達到一個恐怖數字。

八大妖聖奉霍玄之命,耗時五載,擊殺拘禁妖物不下於數十萬,數量雖不少,可是相比妖物整個種羣來說,還是九牛一毛,收效甚微。

當日種下的因果,今時今日,必須要自己親手解決。這也是霍玄決定離開沙家村,遊歷九州的主要原因。

當年霍玄墮入魔道,功參造化,驅使妖潮大軍進犯中土,幾乎所有妖物都被其天賦神通大衍之力打下一絲烙印,時隔多年,這些妖物體內烙印並未消除,只要在方圓百里範圍內,霍玄就能清晰感應到。

有此手段,妖物幾乎無所遁形,霍玄可以不費吹灰之力找到其藏身之處,這比起八大妖聖聯手效率還要高出許多!

離開沙家村,易容改貌,他一路北上,所過之處,無論是棲息在深山老林,或是隱匿在人羣中的妖物,盡皆被他一一找出。其中身上血腥殺氣濃重之輩,全被當場擊殺,沾染血腥較輕的妖物,則被直接禁錮在九絕塔之內。

弱肉強食,物則天性。妖吃人,乃是其本能,對此,霍玄心如明鏡,身爲人類一員,在恢復神智清明之後,他決不允許妖物殘害人類,特別是那些天性殘暴嗜殺的妖物,落到他的手上。絕無活命的機會。

相反,那些身上血腥氣息較輕的妖物,他並未斬盡殺絕,放它們一條活路,禁錮在九絕塔之內,面壁思過。

衆生平等,人和妖皆是這方天地生靈。十多年來,日夜誦唸般若心經,使得霍玄明白這個道理,心存惡念的人類比妖物更可怕。同樣。心存善念的妖物亦能造福衆生。

如今在他眼裡,並無人妖之別,只有善惡之分。

這一日,霍玄來到一條大江旁邊。從沙家村出發。一路步行。收伏妖物的同時。他親身體悟世俗凡塵,瞭解民間百姓疾苦,感慨之餘。心境越發祥和寧靜。

這條紅塵之路,對於他來說乃是最好的修行。想要將中土九州隱匿的妖物驅除乾淨,也許需要幾十年,上百年,甚至是幾千年,但是這條路他會一直走下去,永不放棄。

自己種的因,結的果,需要他自己親手了結。

灕江!

站在江畔,目視煙波浩渺的江面,一望無際,霍玄心中無限感慨。不知不覺間,他已經來到灕江下游,只要溯流北上,要不了幾天就能抵達故土,灕江城!

也不知道這麼多年過去,灕江城有何改變?

當年浩劫,雲州境內乃是少數幾個沒有受到太大波及的地域,這裡隱匿的妖物不算太多,百姓生活也算富足,只是近些年受到戰火累及,多了不少苦痛。

心裡既然已經決定要踏遍九州,北上之際,霍玄想去一趟灕江城,踏足故土,緬懷那些逝去的故人。

“船家!船家!”

他並沒有御空而去,而是放開嗓門,呼喊江面上行駛的船舫。入世修行,這條漫長的紅塵之路,他希望自己以普通人的身份,細心感悟,其中滋味。

此刻的他,年約三旬,粗衣勁裝,揹負大刀,滿身風塵,肩頭上還站着一隻金色小鷹,羽毛髒亂,沒精打采。一眼看去,這一人一鷹組合,明顯就是一四處遊歷的落魄武者。

背上的大刀乃是昆吾,當年昆吾器靈有成,顯化出阿杜身影,由於霍玄當時報仇心切,並未太多顧及,在他從沉淪之中清醒過來,便將昆吾隨身攜帶,日夜用自身天賦神通大衍之力溫養,相信用不了多少年,昆吾器靈便能真正凝聚成形。

到時,或許他能再跟自己的杜大哥相聚。

至於那頭看上去十分普通的小鷹,乃是雷鷹王所化。八大妖聖回返,盡皆進入九絕塔修煉,唯有雷鷹王被放出,伴在霍玄身邊。

有了它,方圓百里之內,只要發現妖物蹤跡,無需霍玄出手,雷鷹王便能憑藉其強橫實力和超絕遁速,瞬間將妖物緝拿拘禁。

而此刻,在世俗人眼中,堂堂妖聖級別存在的雷鷹王,只是一隻營養不良的小鷹,沒有半點出奇之處。

喊了半天,也不見有船靠岸。霍玄臉上泛出一抹苦笑,看樣子,他想要乘船北上,還必須得使出一些小手段。

目光遠眺而去,江面上來往行駛的船舫,一一落入其眼眸中,連船上的乘客容貌都是清晰可見。陡然間,他眸中異芒一閃,頓時,有一正在北上的商船,立在船頭的掌舵人打了個激靈,好像中了魔症一般,鬼使神差偏離了航線,靠岸而來。

一炷香後。

商船靠岸,立在船頭的掌舵人方纔醒轉過來。此人是個三旬左右的漢子,肌膚黝黑,滿臉滄桑,顯然是常年經受風霜勞累所致,此刻他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一臉費解,自言自語道:“怪哉……怎麼靠岸了!”

他自己也弄不清楚,這船怎麼就莫名其妙來到岸邊。

“船家,能否行個方便,搭載在下前往灕江城?”

霍玄此刻衝着那人拱了拱手,客氣地提出請求。

“不行不行,這條船被張老闆包下了,不載其他客人。”

掌舵的船老大連連搖頭,旋即便準備調轉船頭離去。卻在這時,船艙內走出一白臉中年人,衣飾華貴,看上去頗有些富貴氣,衝着船老大問道:“老李頭,怎麼回事?”

待船老大說明情況之後,那中年人仔細打量了霍玄一眼,點了點頭,和聲道:“相逢即是有緣。這位壯士請上船吧。”

“多謝。”

霍玄也不客套,飛身一躍,身子騰空而起,如大雁般落在牀上。

“好功夫。”

白臉中年人見狀,讚歎了一聲。殊不知,霍玄此刻顯出的手段,只有先天武者實力,落在他眼中,已是不凡。

上船後,霍玄自報姓名,並且奉上幾個銅錢,聊做船資。白臉中年人並未收下,其性格看上去十分豪爽,有意結交,邀請霍玄進艙小酌,態度十分熱情。

船艙內,堆滿了貨物,空出一小塊地方,擺了一張桌子,上面酒菜俱全,另有四名大漢端坐在那裡。霍玄一眼看去,心裡便有數,這四人個個都是先天武者,估計不錯的話應該是這位名叫張志遠的商人聘請的護衛。

這也難怪,此人絲毫沒有顧忌自己來歷不明的身份,邀請上船。他有四名先天武者護衛,即便真遇上心懷不軌的歹人,也能應付自如。

經過張志遠介紹,那四名護衛立刻站起身,熱情邀請霍玄入座。霍玄客氣了幾聲,坐下來之後,衆人舉杯交盞,邊喝邊聊起來。

“玄塵兄弟,你去灕江城有何貴幹?”

玄塵是霍玄的化名,酒過三巡最後,一名叫李傑的護衛好似無意,打探他前去灕江城的目的。對方用意霍玄心裡明白,還是不放心自己,出言試探。

“小弟生在灕江城,離開家鄉已有十幾年,這次回去是想看一看故土,聊解思鄉之苦!”霍玄微笑回道。這番話他故意帶着濃厚鄉音。

包括張志遠在內,李傑等人聽後,臉上全都流露恍然色。他們都是土生土長的灕江人氏,對於霍玄的口音立刻就能分辨出,對方也是灕江人氏。

心中疑慮頓消,李傑舉起酒杯,大笑着衝霍玄道:“原來玄塵兄弟還是咱們的老鄉,真是有緣,來,咱們乾了這杯!”

張志遠也是十分高興,舉杯同飲。之後,他們熱聊起來,盡是灕江城近年來的變化。

從這幾人口中,霍玄得知張志遠乃是灕江城一商賈大戶,至於李傑四人,全都是八極門弟子,受張志遠聘請,沿途押送貨物。

八極門,這個名字霍玄可不陌生,當年的灕江三大勢力之一,其門主田歸跟他有不小的過節,大仇人關少白更是出自八極門,曾經拜在田歸門下。

“原來四位兄長出自八極門,失敬!失敬!”

霍玄奉承了對方一句,順便打探了一下,灕江城如今城內勢力分佈情況。

“玄火兄弟離家太久,可能還不知道,原本我灕江城有三大勢力,虎鶴雙形霍家,烈火宗葉家,還有我八極門……在十幾年前,霍家突然遭受無妄之災,整個家族全部覆滅,烈火宗葉家也不知因爲原因,全家遷走,下落不明。如今唯有我八極門在田門主帶領下,一家獨大,掌控整座城邑。”

李傑等人說出此話,言語中透着說不出的自豪之意。

“田門主是……”

“田歸!我等都是他老人家的記名弟子。”

霍玄聽了,點了點頭。這田歸雖對霍家有過不利舉動,其人並無大惡,因此他當年對其下手留有餘地,稍作懲罰,使其中毒三年,渾身僵硬,口不能言。如今已經過去這麼多年,想來田歸早已恢復過來,在灕江另外兩家土崩瓦解之後,八極門順理成異軍突起,成爲灕江城最大的勢力。

世事無常,有誰能想到,當年如日中天的霍家,一夕之間全族覆滅,還有葉家,也算是興隆一時,最後也悄然無聲隱沒。唯有三大勢力處於弱勢的八極門,鼎立不衰,在這亂世之中,一直傳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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