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就是斯特朗·哈瑞斯先生了。”
“這位就是斯特朗·哈瑞斯先生?”
“斯特朗·哈瑞斯先生啊……”
奧斯伯恩,費力克斯,凱倫和凌然等人,站在一間獨立的病牀前,全都用“醫者的審視”,看着面前的這位“鏡像人”。
這是一位年約60歲的伐木工,歲月和工作的痕跡,早就嵌入了他兩邊的蛋蛋裡,褶皺又深又密又黑,中間還夾着叢叢的黑毛,好似夏日裡長了荒草的黑土地。好在肌肉依然緊實,能夠縮成團,讓臉頰能夠倔強而飽滿的翹起來。
而在皺紋集中的眼眶四周,縱橫交錯的紋路,讓哈瑞斯的臉頰好似光影交錯的素描圖,黑且細密的板塊集中又顯眼,此時則匯聚成滿滿的疑惑。
“我以爲只需要一個醫生,就可以做一臺手術了。”哈瑞斯等房間安靜下來,不安的嘟囔了一句。
奧斯伯恩態度超然的笑了出聲:“的確,有很多手術只需要一個醫生,但你的手術,我們計劃是多用幾個人的。”
好不容易遇到一名鏡像人,哪怕已經許給凌然了,總也免不了幾個人來試試運氣。
“那就要有好幾名醫生記賬單給我們了,是嗎?”哈瑞斯的妻子同樣很蒼老的樣子,着急的詢問了一句。
奧斯伯恩給出一個久經練習的安慰的笑容,道:“桑德拉女士,我們之前談論過這個話題了,你們不需要支付任何賬單,包括你們在克利夫蘭的食宿開支,都會由CCF審覈承擔的。醫生們也是,不論我們用多少名醫生,也都是由CCF來負責一應開支。”
“往返的花銷也包含在內吧,我們沒錢坐那種大的醫療飛機的。”桑德拉繼續要求。
奧斯伯恩笑着點點頭,再讓人將桑德拉帶出去,結束了與其的對話。
幾名醫生再次將哈瑞斯圍攏起來,盯着大大小小的眼睛,再用戴了手套或沒戴手套的手,在60歲的伐木工身上胡亂的摸。
“感覺不錯啊。”出了病房,奧斯伯恩笑的比凌然還開心的樣子。
他不做醫生好久了,這樣直接面對病人的時候更少,反而最有感覺,走在雪白色的病房走廊裡,奧斯伯恩的呼吸都變的有些亢奮了。
凌然亦是輕輕點頭,贊同道:“尤其是肝區,觸感非常獨特。”
“確實是。心臟叩診的聲音也有變化。”奧斯伯恩深吸了一口氣,嘿嘿笑道:“還好我決斷的早,否則,這傢伙就要去南佛羅里達就醫了,白白浪費了。恩,你的要求也很重要,鏡像人的手術,我年輕的時候怎麼沒有想到這樣的要求……”
凌然奇怪的看奧斯伯恩一眼。
”我的導師當年問我想要什麼,才願意留在克利夫蘭……”奧斯伯恩滿懷追憶,失笑道:“我當時滿腦子都是學生貸款,所以脫口說,要10萬美元!”
“用來還貸款的話,也很正常。”凌然表示理解。他老爹凌結粥當年也是嘗試過貸款經營的,負擔比想象中的更重。
奧斯伯恩卻是哈哈的笑了出來:“就算是克利夫蘭,也不可能給當時的我10萬美元的簽字費的。當然,我也不可能拿簽字費去還學生貸款!我去了拉斯維加斯,那真是美妙的一週……”
周圍人,尤其是克利夫蘭診所的醫護人員們都是無奈的看着奧斯伯恩,眼前的中心主任,感覺稍微有點不太一樣了。
奧斯伯恩卻是沒管其他人,只看向凌然道:“我當年如果做出像你這樣的要求的話,我也許能早幾年得到現在的機會。”
凌然笑笑。
奧斯伯恩繼續道:“你如果來克利夫蘭診所的話,你會得到我當年都沒有的機會的。”
如此直接的表達招攬的要求,克利夫蘭診所的醫護人員都頗爲驚訝。
凌然淡定的搖搖頭,這些年,他收到的此類信息太多了,克利夫蘭診所……離家太遠了。
就是凌然身邊的下屬們,表情都非常的鎮定。
同樣的,這些年,想要勾引凌然的機構組織和個人多了去了,剛開始的時候,呂文斌等人還擔心凌然被拐走了,現在哪裡會有絲毫的擔心,大不了——大家跟着凌醫生一起走就好了。
跟在隊伍後面一些的呂文斌,甚至有一些無聊,有些懶得聽老外的英語招攬,直接用籌措了好一陣的英語,問旁邊的某華裔醫生,道:“我剛纔聽到說免費治療?這個病人的保險不能全部包含治療費用嗎?”
“免費治療,免費的食宿,免費的交通費用,還有他們家裡的水電費和生活費等等。”華裔醫生直接用上了中文,邊走邊道:“據我所知,因爲凌醫生提出要求以後,只找到了這麼一名合適的鏡像人,否則的話,應該可以簡單一點。至於保險,佛州的伐木工人的保險,肯定是沒辦法覆蓋到克利夫蘭診所的。”
呂文斌嘖嘖有聲:“醫保的限制還蠻多的。”
“克利夫蘭診所一直在嘗試增加獲取病人的渠道,即使如此,診所全年的出院量也只有22萬左右,手術量15萬的樣子。”
“15萬?”呂文斌重新用中文確認:“不是有兩三百萬的就診量嗎?”
“二十分之一的住院並出院。”華裔醫生說完,又道:“約翰霍普金斯每年的出院人數只有2萬多人。”
呂文斌聽笑了:“兩萬人能做什麼?我們雲醫一個月都能幹兩萬出來,一年乾的比克利夫蘭診所都要多?”
“因爲克利夫蘭診所總共有5個區,等於由五間醫院組成。”華裔醫生向呂文斌介紹道:“五家醫院一年20多萬的手術量,但員工就有6萬多人,所以,克利夫蘭診所纔是全美醫療服務最好的醫院,也是大部分人的保險覆蓋不到的醫院。”
比起純米國人的奧斯伯恩,華裔醫生的解釋就清楚多了。
呂文斌有些恍惚:“真要是這麼搞,你們的手術量,也喂不了多少支凌治療組。”
“確實如此,更低的工作量,更高的要求,是更高的服務性要求,稍微多一點的薪水,但是鉅額的開銷,尤其是醫療事故保險……”華裔醫生用中文說到這裡,稍鄭重一點道:“有時候想一想,在克利夫蘭診所工作,還不如回國內工作。”
“你怎麼想怎麼不試着回國……”呂文斌說到此處,駑鈍的思路終於暢通了,不由停頓住了,並重新看向旁邊的華裔醫生:“您怎麼稱呼來着?”
“曾國榮。”華裔醫生低聲道:“我初中就出國了,讀了約翰霍普金斯大學,獲得博士學位,在克利夫蘭診所接受的住院醫培訓,接受了心臟專科的培訓,曾經在柳葉刀等期刊發表論文……”
超豪華的簡歷,有點像是求職報告似的,低聲涌入呂文斌的耳中。
能在克利夫蘭診所站穩腳跟的醫生,簡歷就沒有一個不豪華的。
呂文斌神情逐漸古怪,再看看兩邊的其他醫生,不由道:“你和你的同事,對待我們的態度,似乎有點不一樣。”
華裔醫生曾國榮一笑,道:“我認爲,看過凌醫生的手術,和沒看過凌醫生手術的醫生,大概會有截然不同的表現吧。”
“哦?”
“因爲你們是從中國來的醫生,所以,我特意看了凌醫生的手術錄像……”曾國榮說話間,表情已是變的鄭重:“等到他們看過凌醫生的手術以後,我相信,表現不會跟我有多大區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