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藍色的手術室裡，馬硯麟的笑容時不時的就會泛起來。
他一會是看着小護士露出笑容，一會是看着凌然露出笑容，再一會，還會看着病人的腹腔露出笑容。
凌然不管手底下的醫生們做什麼，呂文斌就看的有些難受了。
呂文斌眼瞅着一條闌尾被凌然揪了出來，馬硯麟竟然還露出神秘微笑，不由道：“小馬，你要是想吃滷腸頭，我回頭弄一根給你，人腸子，你就別一邊看一邊露牙齒了，怪滲人的。”
“不吃你的腸子，晚上我請客，邵家館子。”馬硯麟樂呵呵的扶着鏡子。
一個闌尾切除術，由三名醫生來進行，這也是治療組的組長才有的待遇。因爲凌然現在做手術，已經不是單純的做手術了，而是飽含着教學意味在裡面。
從醫學院畢業的實習生，或者才做了兩三年的規培醫和住院醫們，本身是不懂得如何做手術的，如果又沒有掛的話，那就只好從頭學起了。而就算是闌尾炎這樣的手術，沒有三五次的練習，也是做不好的，在此之前，一般還要經歷解剖的學習，並且剖練一兩隻狗或者兔子，纔算是有些微的基礎。
至於凌然目前所掌握的完美級的闌尾切除術，其中蘊含的信息就更多了。
呂文斌原本都是盯着凌然的操作看的，實在是被馬硯麟影響到了，此時聽到“請客”，纔將眉頭舒展了一下，道：“兩隻竹鼠，我就原諒你了。”
“您還是嫉恨着我吧。”馬硯麟嘿嘿的兩聲，道：“就羊肉串，凌醫生去嗎？去就帶着牛肚。”
凌然的眼睛看着屏幕，操作絲毫不變形，口中問：“因爲聘書？”
“是，也不是人人能聘上嘛。”馬硯麟說着，又趕緊笑一句：“我和您不一樣，再一個，我以前是骨科，能從骨科到急診中心來，也不容易不是？”
“住院的聘書能有多難。”呂文斌呵呵的笑兩聲，道：“倒是你把骨科棄了，有點意思哦，下面的小孩子都得感謝你，爲了這個位置得擠爆頭了。”
醫院的職稱晉升體系是兩條線的，一條是條件達到了參加考試，考過了，才能受聘住院、主治或者副高正高，另一條則需要醫院給出聘書，拿到了聘書，纔算是真正完成了晉升。
在小醫院裡，考試無法考過，或者學歷等條件不具備的醫生比較多，住院或者主治，常有醫院聘書放在那裡等，結果醫生始終考不過，最後沒辦法，只好搞一個內部承認。
但在大醫院裡，學霸就太多了，加上博士和留洋回來的醫生加分很多，所以往往是一羣人考過了試，然後排隊等聘書。
當然，住院醫無論是哪條線都是好通過的，要到了主治，纔會出現一定的難度，也就是呂文斌未來要晉升的級別……
看着馬硯麟提前拿到聘書，又果斷的跳到急診中心來，連骨科的編制都不要了，要說呂文斌沒有點壓力，那是不可能的。
事實上，凌治療組裡，外科技術最好的就是呂文斌和馬硯麟，張安民的技術也不錯，卻是肝膽外科的編制，從這一點上來說，呂文斌原本可是凌治療組裡的一根獨苗，他也是以大師兄自居的。
馬硯麟卻不想當二師兄，哼哼兩聲，先拍馬屁：“甭管骨科還是什麼科，沒有凌醫生都是扯淡。凌醫生就算是去肛腸科，我也得跟着。”
呂文斌嘖嘖兩聲：“就奔你這個忠心，凌醫生，今晚請客就應該用科室的錢。”
“好。”凌然一口答應下來，又道：“袋子。”
呂文斌有些發愣，他原本是開玩笑的來着。
馬硯麟已是忍不住笑出聲來：“得，晚上就吃竹鼠好了，凌醫生，三隻竹鼠？”
“可以。”凌然點頭，並在腹腔鏡下，將闌尾裝入了袋子中，然後拽了出來。
呂文斌接過闌尾，忙問：“那個，凌醫生，爲什麼給馬硯麟買單？”
“不是你建議的嗎？”凌然反問呂文斌。
呂文斌呆住了。
又聽凌然道：“最近科室有錢，左慈典建議花掉一些，正好。”
呂文斌無言以對。科室有錢他是知道的，對醫院單獨的某個科室來說，自費的病人是返還比例最高的，兩天半的公司，甚至是隔壁公司的隔壁公司，瘋狂輸送過來的病人，又幾乎都是以自費形式住院，自然讓科室積累了大量的獎金。
這些錢當然不能都發下去，如果一口氣發太多獎金的話，不僅上級部門會關注，醫院內的其他科室更要注目了。
呂文斌此前並沒有太關注獎金的事，是因爲他已經不再是那個看着工資日還房貸車貸的年輕人?了，他現在欠的房貸車貸用工資根本還不清……
“你們誰做後續的？”凌然將位置讓了出來。
“我來我來。”馬硯麟興奮的搶位置，呂文斌猶豫了一下，也只能給馬硯麟當助手了。
馬硯麟笑眯眯的道：“謝謝呂醫生。”
“當是給你從巴西回來接風洗塵了。”呂文斌嘆口氣：“我到時候帶點滷味去，給你配點菜。”
“哦，好。”馬硯麟答應下來：“讓您破費了。”
呂文斌搖頭：“我破費什麼，反正科室出錢，到時候我和老左結賬就好了。”
……
凌然不再管這間失去了闌尾的手術室，出門洗洗手，就轉去了隔壁間。
“凌醫生來了，穿藍色還是綠色的手術服啊。”小護士蘇夢雪給出一個甜甜的笑容，只對着凌然。
“藍色。”凌然選了與手術檯鋪巾不同的顏色，穿好以後，繞着手術檯轉了一圈，以做檢查。
餘媛踩着兩隻踏腳凳，沒有移動。她也不方便移動。
“病人的年紀看起來比較大，多少歲？”凌然從頭前繞過，略顯疑惑。
蘇夢雪跟着看了看病人花白的頭髮，笑道：“是因爲程序員未老先衰了嗎？”
餘媛是管牀醫生，搖搖頭：“病人本來就是55歲了，聽他們家屬聊天，應該是一個程序員的父親，說凌醫生您做的手術恢復期短，所以也想做。病人慢性膽囊炎超過10年了，膽囊功能喪失……”
“55歲的年齡，恢復能力很弱了。”凌然倒是不介意病人的年齡，他這幾天也做了幾個40歲左右的病人，身體條件不見得比55歲的病人好多少。
餘媛“恩”了一聲，道：“我給病人和家屬講過了，他們也不要求具體天數，就是想恢復的好一點，手術做的好一點，病人少受罪。”
凌然點點頭。
“也是自費。家裡條件應該挺不錯的。”餘媛又多說明了一句。自費或者醫保，用的藥是略有不同的。
“這樣啊，那我思考一下。”凌然順便看了眼系統的面板，任務“前進的方向”要求做50例腹腔手術，且恢復時間短於60個小時。
現在，任務進度已是43/50。
看着好像差了7個，但凌然自己計算，算上剛纔做的腹腔鏡下的闌尾炎手術，病房裡已經是躺着6個病人了，再做一個，然後等個一兩天的，理論上，就又可以收一箇中級寶箱了。
“還是可以嘗試一下短恢復期的手術的。”凌然思忖着，道：“還是以既定方案來進行，注意操作準確度。”
說是提醒餘媛，凌然其實也是在提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