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麒學的很認真。
每天早上,他都跟着住院醫們巡遊病房,做些力所能及而又必須做的小事,比如寫入院病志,寫出院病志,粘化驗單,和其他外科會診,和其他內科會診,查文獻幫餘媛寫論文……
充實的堅強的活到中午以後,若是沒有急診手術的話,任麒們就可以鬆一口氣,稍微吃點令人滿足並有足夠能量熬到晚上的午餐,然後按照設定好的順序,依次進入手術室,再開始充實的下午,幫張安民主刀的手術扶腹腔鏡,給呂文斌主刀的手術扶顯微鏡,給馬硯麟主刀的手術擡腿……
只有運氣好的情況下,任麒才能排到凌然的手術,大部分時間,他也只能跟着看看罷了。
一場手術的助手人數是有限的,即使凌然每天做着一個科室的手術量,大家依舊要爲一助二助的位置而爭取。
任麒作爲進修醫生,最方便的地方也就是能夠近距離的看手術,混個臉熟以後,還能提問,其他時間,凌然的助手依舊以馬呂張爲主。
即使如此,這依舊是任麒難得的機會。
他已經是資深主治了,這趟回去以後,就要全副武裝的爲副主任醫師的競聘而努力了。等到成爲了副主任醫師,再想像是現在這樣,離開醫院幾個月的時間,全身心的投入到技術提高中,可以說是機會渺茫。
甚至有機會,他也不一定再會出來了。
縣醫院裡的競爭比雲醫這樣的醫院,又有額外的殘酷之處,經常是一個蘿蔔一個坑的局面。任麒在爭取副主任醫師的坑位以後,就要爲治療組的坑位競爭,接着可能就要面對主任的接班……
在此期間,離開幾個月的時間,很可能就要落後競爭對手一大截了。而這種落後,可能是提高一兩成的技術,都不能彌補的。
用很多年輕人的話來說,任麒這樣的醫生,過的就是一眼望得到頭的生活,然而,想要走到頭,能夠走得到頭的醫生,依舊是鳳毛麟角。
任麒深知如此,因此格外的努力。
凌晨四點鐘起牀,到晚上八九點鐘下班的日程,任麒都堅持了下來。反正就是回宿舍就睡覺,一分一秒都不浪費。
如此堅持了四五天時間,任麒竟然已經有些習慣了這樣的作息。
現如今,他可以在凌晨四點鐘,肆無忌憚的喊醒病人並抽他的血,也可以在早晨6點鐘抱着豬蹄邊啃邊看跟腱修補術,還可以在下午空閒的時間,幫餘媛醫生一起在急診取異物……
任麒覺得自己應當是適應了雲醫急診中心了,然後,他就聽到了新的安排:
“明天早點上班吧的,多做幾臺手術。”凌然在最後一臺手術將完成的時候,做出了決定。
“那我通知手術科。具體幾點鐘?”左慈典並不看其他人,也不會去問其他人的意見。因爲其他人的意見無足輕重。
凌然想想,道:“我們提前一個半小時,2點鐘開始手術,參與手術的醫生提前過來,不參與手術的醫生,分撥來上班。”
“要持續好幾天嗎?”左慈典問。
“恩,我準備做完急診中心的手術,再去普外看手術。”凌然依舊是每天看普外單主任的單孔腹腔鏡的手術。自己學技術是不能跟系統送的比較的,不能一蹴而就,就只能每天走水磨工夫,時間長了,凌然又覺得有些浪費時間。
單泉的手術都是從9點鐘開始的,偶爾還有10點鐘的時候,他每週兩到三個手術日,每天做三臺左右的手術,要說起來,他做手術的時間,除了早上的兩三個小時,剩下的還正巧是凌然不做手術的時間。
左慈典聽着凌然的命令,瞬間就理解了:“這樣一來,如果每天早上提前一點做手術,急診中心本身的手術也就不受影響了。”
“沒錯。”凌然滿意的點點頭。
“那我把手術安排妥,早上儘量做肝切除之類的手術,等到8點鐘左右,就安排膝關節鏡之類的的手術,這樣正好也可以把手術室給岔開。”左慈典很自然的給了一個方略。
凌然再次認可。
任麒已是聽的呆住了,腦海中只餘一句話:那不叫早晨,那是凌晨。凌晨!
然而,進修醫生的想法,從來都是無足輕重的。
從第二天開始,凌然就嗑着藥,恢復了急診中心的手術量,而在他看單泉手術的時間,其他醫生倒是能夠休息一會,但有追求的,其實也不會真的跑去休息了。
單主任也漸漸習慣了凌然的到來。
尤其是早上的時間,哪怕是不遲到了,他看着凌然也有莫名的心虛。
“凌然你這個氣勢,是真的練出來了,比老霍都有過之而無不及了。”單泉給自己找着藉口。反正他是普外的主任醫師,調戲一下急診中心是無所謂的。
凌然只淡淡的看單泉一眼,連回答都欠奉。
“哎呀,你這樣子,給人就感覺不好說話了。”單主任和凌然比較熟悉了,說話也就隨意起來。
凌然依舊淡然,看看單主任,道:“我本來就不好說話。”
“嘿,你還知道。”單主任的情緒被調動起來,瞬間進入到了聊天狀態:“不過我覺得吧,你這個好學態度,還是值得表揚的……”
叮鈴鈴。
手術室裡掛在牆上的座機,忽然響了起來,打斷了單主任積累而來的情緒。
衆人皆是面色一整。
手術室裡的電話響起來,肯定不會是爲了聊天的。
“喂?”巡迴護士先接了起來,應了兩聲,就拿到了單主任身邊,道:“主任的。”
“拿過來。”單主任聳了一下肩膀,示意護士將話筒貼到他的耳邊,並問:”主任,我正在做手術。”
“嗯,凌然是不是在你那裡?”普外大主任的聲音很有穿透力。
單主任遲疑了一下,看眼凌然:“是在我這裡沒錯。”
“怎麼樣,和凌然熟悉了嗎?”
“有點吧。”
“嗯……你一會做完手術,看能不能把凌然帶過來,我給他介紹個病人。”普外大主任的音調平常,聽不出情緒來。
單主任卻是一聽就聽明白了,這是禮下於人啊。
單主任不由看了凌然一眼,卻是沒有多話的應承道:“沒問題,我一會帶他過去。”
“態度好一點啊。”普外大主任補充了一句,再掛掉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