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先勇想不明白爲什麼許純良會放過李勇,不過既然許純良以此爲條件答應既往不咎,那麼他也沒必要查清楚。更何況,他在這件事上本來就有愧於李勇,他也想幫這個朋友脫身,此前求李勇出來扛這件事完全是因爲走投無路,許純良答應網開一面,估計也是考慮到自己姐夫在濟州的地位。
只要許純良不追究,此前的事情自然很容易解決,爲胡先勇兩肋插刀的李勇很快就被釋放了,爲了兌現胡先勇的承諾,他專門去找了許純良。
許純良讓李勇直接來家裡找他。
李勇按照他提供的門牌號碼,來到了許純良的老宅,土生土長的李勇本來就是在老城長大,對老城的環境非常熟悉,他知道這裡過去是明醫周仁和的房產,來此之前他也特地瞭解了一下許純良其人,他的消息來源雖然有限,可多少還是打聽到了一些,有一點可以確定,許純良這個人非常厲害。
來到門前,發現院門虛掩着,出於謹慎李勇還是敲了敲門,他雖然沒上過大學,可讀書不少,林教頭誤入白虎堂的故事他是知道的,萬一許純良來個以牙還牙,自己掉到圈套裡想爬出來就難了。
裡面傳來一個響亮的聲音:“門沒關,你進來吧。”
李勇進門之前就打開了手機錄音,全程取證,不是他太謹慎,而是對手太厲害,李勇到現在都不相信許純良會這麼容易放過自己。
推開院門走了進去,看到許純良從堂屋裡出來,李勇認識許純良,但是兩人並未打過照面,更談不上任何交流。
許純良打量着李勇,李勇跟他想象中的地痞形象不符,白白淨淨,斯斯文文,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看上去有些文弱。
李勇道:“許主任,聽胡隊說,您找我。”
許純良點了點頭道:“沒錯,有點事想跟你談談,裡面坐吧。”
李勇跟着許純良走進房間,看到八仙桌上擺着一個銅爐火鍋,葷素涮菜都已經準備好了,桌上還放了一瓶茅臺。
李勇心中犯起了嘀咕,這是要請我喝酒?不對啊,我找人報復他,本來事發後已經被弄進局子,至少也得是個拘留,他居然不追究,不追究就罷了,竟然還把我叫到他家裡喝酒,難道是因爲楊文國的緣故?
李勇馬上就否定了這個可能,如果楊文國能夠擺平這件事,自己就不會被派出所給拎過去。
許純良道:“我一個人住,咱們隨便吃點。”
李勇道:“不用了,許主任,您有什麼事情就明說,我就不打擾您了。”
許純良道:“來了是客,這個面子你得給我。”
李勇推遲不過只好坐下,許純良往玻璃杯裡倒酒,李勇趕緊道:“許主任,我不喝酒的。”
許純良把倒滿的一杯酒放在他面前:“我聽胡先勇說了,你酒量挺大,一斤半打底。”
李勇頭皮一緊,這個胡先勇,什麼都往外說。
許純良道:“我剛來濟州,沒什麼朋友,平時都是自己喝,好不容易來了個客人,陪我喝兩杯。”
李勇道:“那我只能恭敬不如從命。”
兩人碰了碰酒杯,抿了口酒,許純良招呼他吃菜。
李勇心中嘀咕着,他葫蘆裡到底賣什麼藥?是準備放長線釣大魚?想利用我?沒門,我特麼就是進去踩縫紉機,也不會出賣朋友。
許純良道:“你不用多慮,我找你來就是隨便聊聊,不是想利用你對付誰,我想對付誰自己出手就行了,不用拐彎抹角。”
李勇笑得有些尷尬,許純良這話倒是不假,胡先勇那戰鬥力不是讓許純良揍得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李勇看過胡先勇的手機,到現在他都不相信那是許純良一巴掌給拍碎的。
Wωω ⊙ttκa n ⊙C〇
兩杯酒下肚,兩人之間的氣氛緩和了許多,不過李勇仍然沒有放下戒備。
“許主任,您找我有什麼事?”
許純良道:“我聽說給我設連環套的事情是你策劃的?”
李勇點了點頭:“是我一個人乾的,您要是想追究,我願意承擔所有的責任。”
許純良笑了起來:“我就說胡先勇那智商想不出這麼多招兒,李勇,你可以啊,找保安先把我車給弄趴窩,再安排出租車在門口接我,將我拉到計劃動手的地點,安排一場追尾事故,是不是想安排二蛋那幫人揍我一頓?”
李勇道:“本來是這麼安排的,沒想到他們自己打起來了。”他到現在都沒鬧明白,自己安排的人怎麼發生了內訌,本來是演戲做做樣子,居然真打了起來。
許純良道:“你考慮事情非常縝密,如果我忍不住還手就造成了互毆,對我來說無論輸贏都惹上了麻煩,咱們過去是不是有什麼深仇大恨?”
李勇搖了搖頭:“我的出發點很簡單,就是幫胡哥出口氣。”
許純良道:“夠義氣。”他舉杯和李勇碰了一下,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李勇也喝完了這杯酒,這次他沒讓許純良給自己倒酒,搶先拿過酒瓶給許純良滿上,這酒不便宜,既然你願意請,我也沒必要跟你客氣。
許純良道:“我有件事想不通,你怎麼會和胡先勇成爲朋友的?”
李勇道:“交什麼朋友是我的自由,這就不需要您費心了。”
許純良笑道:“讓我猜猜,你肯定欠他人情,上次從水上治安管理大隊走人也是幫他背了黑鍋對不對?”
李勇拿起的酒杯又放下:“許主任,謝謝您的款待,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情,我還是告辭了。”
許純良等他站起來之後,慢條斯理道:“我答應過胡先勇會既往不咎,不過我沒承諾他以後再犯錯我會視而不見。”
李勇向許純良笑了笑道:“他以後的事情和我也沒有關係了。”
許純良焉能聽不明白,李勇是在告訴自己,欠胡先勇的已經還完了。
許純良道:“您欠我的怎麼說?”
李勇有些詫異地望着許純良,難道是指這次自己設計對付他的事情,許純良的確放了自己一馬,從這一點來說自己是欠他一個人情。
李勇道:“許主任還是說明白一些。”
許純良遞給他一個眼神去體會,李勇重新坐了回去,端起面前的那杯酒:“許主任,過去對不起您的地方還請原諒。”
許純良道:“因爲你搞出來的事情,不少保安都辭職了,你先去文旅局負責保安工作吧,我算看出來了,整頓濟州文旅必須從保安工作開始抓起。”
李勇有些詫異地望着許純良,他是被從水上治安管理大隊清除出去的人,許純良難道不清楚?他明明知道的,居然還敢用自己,這個人到底想幹什麼?
許純良道:“你別多想,我就是覺得你能把這份工作幹好,過去發生過什麼,我不知道,我也沒興趣知道,你欠胡先勇的人情應該也還差不多了,人不能總爲別人活着,終究還是要考慮考慮自己,李勇,何去何從你自己考慮,願意接受這份工作,咱們之間的事情就一筆勾消,包括胡先勇乾的混賬事我也不再追究,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接受,甚至繼續跟我論個長短。”
李勇雙手端起了酒杯,他再不接受就是不知好歹了,人家原本是可以輕輕鬆鬆將自己送進去的,這次如果不是許純良選擇不追究,整件事肯定要由自己背鍋,楊文國是不會爲自己出頭的。
出事後胡先勇怕的不行,專門找李勇讓他出來扛,李勇衝着胡先勇幫過自己的情分上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下來。
許純良和李勇碰了碰酒杯,喝完這杯酒道:“我來濟州不是爲了發財,我就是想爲當地老百姓做點事,你千萬別覺得我是在唱高調。”
李勇道:“那是因爲你本來就有錢,濟州科級幹部開卡宴上班的,你應該是唯一的一個。”
許純良笑了起來:“東州我也是獨一個。”
李勇環視周圍:“這套院子不便宜,就算在濟州老城也得三百萬了。”
許純良道:“我在東州隱龍湖旁的別墅一千多萬。”
李勇感慨道:“所以你根本不瞭解普通老百姓的生存狀況,你也不知道別人對金錢的渴望。”
許純良道:“你可以跟我聊聊。”
李勇道:“沒用的,像你們這種階層,工作只是玩票,只是用來打發無聊生活的,就拿桌上的這瓶酒來說,濟州有多少家庭每月的生活費還不到這瓶酒錢。”
許純良道:“你只是看到了這種不平等,卻沒有實際行動去改變,我擁有的財富多半靠繼承,還有一部分靠自身的努力,我能保證,這其中沒有一分是虧心錢,你敢拍着胸脯說,自己過去在水上治安管理大隊和胡先勇之流沒收過一分虧心錢嗎?”
李勇放在桌上的左手突然攥緊了,他馬上意識到自己的這一舉動有些失態,又迅速放開,將手掌攤平在桌面上。
許純良道:“我通過其他人瞭解了你的一些情況,你出身挺苦的,爲人仗義,我還聽說,你一直都在捐助幾名貧困學生,混社會的能像你這麼幹的真不多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