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平青的這場晚宴因爲許純良的攪局不歡而散,回程的時候,翟平青中途下車,讓司機將秦玉嬌先送回去。
秋意漸濃,夜晚起了風,落葉到處飛舞,翟平青習慣性地豎起衣領,走向珠山禪院。
竹珠山禪院是一座新建的佛寺,平時香火就不怎麼旺,到了夜晚更是門前冷落,諾大的禪院空曠無人。
翟平青來到山門前,叩響門環,過了好一會兒,方纔有人過來開了偏門。
開門的是一位中年僧人,看到翟平青馬上恭敬合什,翟平青過去給這裡捐了不少錢。
翟平青道:“大師在嗎?”
中年僧人恭敬道:“翟施主請隨我來。”
老僧就是在京城爲了給侄兒嚴洪報仇向夏侯尊出手,反而被廢掉武功的圓融,那老者是疲門四大長老之一的孟懷義。
翟平青非常瞭解孟懷義這老傢伙的脾性,他一直認爲自己在四大長老中資歷最老,但現實卻是,他在四大長老中混得最差,不說自己和黃望麟,就算查有良也比他強得多。
圓融黯然道:“連救過他性命的武援義還不是一樣被他清理門戶?可憐我那侄兒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孟懷義道:“憑什麼?他何德何能掌控疲門?夏侯木蘭這麼精明的女人應該沒那麼糊塗吧。”
翟平青推開門走了進去,裡面一位老者和一位老僧相對盤膝而坐。
翟平青道:“女人一旦動了情,做事就不能以常理而論。”
翟平青道:“孟長老此話怎講,莫非小弟有怠慢之處?”
神農集團總裁曹秉義是在進入十一月的第一天被警方帶走的,起因是神農集團旗下的兩家加工廠在突擊檢查中被發現庫存大量的違禁藥材,在神農集團出品的多批次中藥飲片中發現國家嚴令禁止的成分。
孟懷義道:“那又如何,咱們已經給夏侯木蘭勒了一道緊箍咒,我就不信她能終身不嫁。”
翟平青道:“前不久,東州爆發了一場假冒僞劣藥材事件,當時這件事還牽涉到了木蘭集團。”
翟平青道:“凡事皆有例外,如果夏侯尊認爲不可能,就不會接受考覈的條件。”
翟平青道:“夏侯木蘭如果順利成爲門主就意味着咱們整個疲門日後會落入許純良的手中。”
翟平青道:“我本想找門主好好談談,可他現在神龍見首不見尾,自從京城現身之後,和外界又斷了聯絡。”
孟懷義冷笑道:“他這個門主當得真是自在,這幾年因爲閉關乾脆將門中事務交給了他閨女,根本沒有盡到門主的責任,如果他上次不在京城現身,我還以爲他已經死了。”
翟平青道:“這件事反倒啓發了我,木蘭集團究竟是如何起家的,別人不清楚,我卻清楚得很,門主把武援義踢出局,他忘了當年武援義是如何幫他的,武援義的手中掌握了他太多的秘密,有些事你只要做過就會留下記憶,不是你想洗就能洗白的。”
孟懷義道:“還不是夏侯尊心狠手辣,你和他那麼多年的兄弟,他竟然一點情分都不講。”
曹秉義的第一反應就是搞錯了,可當監管部門拿出相應的檢測報告之後,曹秉義的一顆心沉到了谷底,如果罪名坐實,他免不了牢獄之災。
孟懷義道:“那麼這把火首先就會燒傷她自己。”
不過在疲門內部這兩人還擁有一定的影響力,翟平青還需要做些表面功夫,跟他們達成聯盟。
孟懷義道:“翟總生意繁忙,日理萬機,百忙之中能來見見我們已經是難能可貴,我們豈會有被怠慢之感。”
孟懷義點了點頭道:“這件事我知道,不過事後證明和木蘭集團沒有關係。”
翟平青的到來並未引起圓融的任何反應,孟懷義笑道:“我還以爲翟總不會見我們這些窮朋友呢。”
對曹秉義來說這可謂是天降橫禍,自從改弦易轍支持夏侯木蘭之後,他好不容易纔緩過氣來,醫藥管理部門放鬆了對他的監管,神農集團還進入了國家中醫藥管理局增補扶持名單,眼看一切正朝好的方向發展的時候,誰曾想鬧了這一出。
他聲明自己並不知情,一定是在生產中的某個環節出了問題。
圓融道:“承蒙翟長老關照,貧僧身體雖然復原,可已經成爲一個廢人了。”
一直沒有說話的圓融嘆了口氣道:“翟長老也有自己的難處,孟長老就不必爲強求了。”
翟平青嘿嘿笑道:“誰說要對付木蘭集團了?疲門兄弟同氣連枝,一方有難八方支援,身爲門主更是責無旁貸,如果疲門兄弟出事,夏侯父女坐視不理,就證明他們德不配位,如果他們出手相助,就會在不知不覺惹火燒身。”
孟懷義不懷好意地笑道:“說不定早就上過了牀,他孃的,門主當了便宜老丈人都不知道嗎?”
翟平青道:“權力是一把雙刃劍,用好了可以無往不利,可用不好反而會傷了自己,若是疲門出了事情,身爲疲門代門主,夏侯木蘭出來滅火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如果她滅不了這把火……”
圓融道:“我好像明白應該從哪裡點火了。”
孟懷義低聲道:“許純良?”
孟懷義道:“那姓許的小子年紀輕輕,難道會有這麼大的膽子?不會吧,他是體制中人。”
圓融咬牙切齒道:“不錯,多的是道貌岸然人面獸心之輩。”
孟懷義道:“也不能這麼說,蘭花門不一樣落在女人手裡。”
孟懷義道:“翟長老,你說咱們應該怎麼辦?”
翟平青跟着中年僧人前往僧舍區,他非常清楚這裡的佈局,目前這裡總共也就只有五名僧人,其中一名還是過來幫忙的。
翟平青道:“那道緊箍咒只不過是走個形式罷了,一旦夏侯木蘭成爲門主,她自然可以將之廢棄。”
翟平青呵呵笑道:“體制中人,你忘了爵門,他們做事的手段比起五毒教之狠辣有過之而無不及。”
翟平青道:“他現在一心想把門主之位傳給他的女兒,若是夏侯木蘭通過了疲門六技的考覈,我們也無話好說,只能奉她爲主。”
其餘兩人都沒笑,圓融道:“據我所知,我侄兒失蹤一事也和許純良有關。”
翟平青道:“說不定害死你侄兒的罪魁禍首就是此人。”
翟平青故意沒把這句話說完,目光分別看了孟懷義和圓融一眼。
圓融雙拳緊握似乎認同了翟平青的說法。
翟平青圍着小方桌盤膝坐了下去,圓融給他倒了杯茶,自然聞到了他身上的酒氣。
翟平青道:“如果落在夏侯木蘭手裡倒還罷了,至少她是門主之後,可有個人我們不得不防。”
當時孟懷義爲了營救門主對圓融出手,當場將圓融打得吐血,所有人都認爲是孟懷義廢去了圓融的武功,可真正的內情只有當事人才清楚,孟懷義出手連五成力都沒有,在他擊中圓融之前,圓融已經被夏侯尊重創,所以這筆帳真算不到他頭上,否則他們也不可能坐在一起。
孟懷義道:“夏侯尊倒行逆施,不顧疲門利益,爲了一己之私,不惜殘害兄弟,我等豈能坐視不理。”他說完將目光投向翟平青:“翟長老,你說我們應該怎麼做?”
孟懷義雙目一亮,他忽然明白了。
圓融道:“只是這把火應該怎麼放?”
中年僧人來到亮着燈的禪房前敲了敲門,聽到迴應後向翟平青合什告退。
翟平青有些不悅地皺了皺眉頭,他對孟懷義這個人還抱着觀望的態度,孟懷義是一條老狐狸,其實他對什麼人當門主都無所謂,真正關心的是自身的利益,反倒是圓融對夏侯木蘭反對的更堅決一些,圓融的侄兒嚴洪應當是死在了夏侯尊的手裡,別看圓融已經出家,但是他將嚴洪看成了兒子一樣,這筆債他必然是討還的。
圓融點了點頭道:“不錯,夏侯尊很少做沒有把握的事情。”
翟平青點了點頭道:“根據我掌握的情況,姓許的小子和夏侯木蘭關係極其密切,他們不但在事業上相互扶持,私下還可能是情人關係。”
翟平青道:“大師身體好些了嗎?”
圓融道:“疲門若是落入一個女子之手豈不是淪爲他人的笑柄。”
孟懷義提醒道:“木蘭集團現在是國家中醫藥管理局重點扶持企業,搬倒他們恐怕並不容易。”
孟懷義冷哼一聲道:“疲門六技豈是那麼容易掌握的,你也未免太高看夏侯木蘭了。”
孟懷義怪不得別人,現在時代變了,誰還幹那些下三濫的行當,也只有他的主業還是收購過期藥品,製造假藥,整天在法律的邊緣瘋狂試探。
如果不是目前孟懷義有利用價值,翟平青是不屑和這種人爲伍的,圓融也是一樣,都已經跟不上當今時代之潮流,很快就會被徹底淘汰。
圓融道:“其實疲門早已是他女兒在管了。”
警方這次是有備而來,將他過去非法收購採集藥材的證據拿了出來,這其中就包括和武援義交易的記錄。
武援義不僅僅和神農集團做過交易,他過去在疲門也是舉足輕重的人物,連門主夏侯尊都要給他幾分面子,別人不可能不買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