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純良也發現了,許多新聞標題都是什麼東州換子事件,什麼人間悲劇十七年,東州醫療亂象篇,可謂是什麼吸引眼球起什麼,什麼標題大酒選什麼,流量時代,反正吹牛逼也不犯法。
許純良道:“相信汪書記的政治智慧可以化解。”
張鬆道:“就算化解也得褪層皮,汪書記這一路走得多順,我聽說他明年有希望進入平海常委的,偏偏這當口出事,估計上頭在短期內要好好掂量順利一下了。”
不是張鬆說,許純良還真意識不到這件事帶給汪建明的影響會這麼大,如果真因爲這件事讓汪建明上升的腳步暫停,恐怕對順風順水的汪建明來說是一次重大的挫折。
許純良道:“如此說來,這次事情最大的受害者竟然是汪書記。”
張鬆道:“傅國民應該是被人利用了,事情鬧到現在,他已經騎虎難下,鬧下去肯定對他沒好處,收手也晚了,所有事情都已經公開化,什麼都挑明瞭,長興醫院的狀況再壞還能壞到哪裡去?人家肯定不會再跟他私下了結,公對公的走程序,拿不到太多的賠償。”
旁觀者清,張鬆作爲一個局外人將整件事看得很清楚。
許純良並不關心汪建明如何處理這件事,通過他的努力,現在傅國民已經接受了現實,放棄了讓顧厚義公開道歉的要求,達成了他的目的,至於事件會給東州造成怎樣的影響,他並不關心,也不承擔任何的責任。
許純良當然不會忘記自己對傅國民的承諾,他會幫助範小鵬恢復健康的身體。
許純良上次來南皖還是和傅國民一起過來開會,短短几年,風雲變幻,當初的東州文旅局長已經辭去了體制職務搖身一變成爲京城燒烤店的老闆,本以爲傅國民的人生掀開了一頁新的篇章,卻想不到他的命運如此多舛,剛過幾天好日子,小家庭又演繹了一場人間悲歡離合。
正月的南皖山水比起東州還是婉約細膩了許多,過了長江,連呼吸的空氣都變得溼潤了。
下午的時候,他們先抵達了南皖古城,這裡是許純良的第一站。
南皖文化館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徽派建築,大門上拉着條幅,一旁的展板上印着葉清雅的靚照,以她個人爲主題的公益書畫展正在這裡舉辦。
許純良和張鬆一起走入文化館,前來參觀的客人不多。
張鬆也是個書畫愛好者,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欣賞品鑑的機會,許純良前來的目的主要是找人,讓張鬆在後面慢慢看,自己直接去了二樓。
一樓是繪畫展,二樓是書法主題,許純良來到二樓展廳,看到葉清雅正陪着幾位當地的書畫名家參觀。
許純良沒有打擾她,過了好一會兒,葉清雅的一次不經意回眸方纔捕捉到許純良的身影,雖然早就知道許純良會來,可當他真正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時候,葉清雅仍然禁不住笑了,這一笑讓周圍的一切都失去了顏色。
葉清雅向那幾人解釋了一下,婷婷嫋嫋向許純良走了過來。
許純良笑道:“清雅姐,忙你的,我隨便看看。”
葉清雅小聲道:“你是貴客。”言外之意就是他們哪有你重要。
許純良故意道:“你還把我當成客人啊。”
葉清雅道:“過來也不提前打聲招呼。”
許純良道:“意外才有驚喜。”環視周圍並未看到林思瑾的身影:“乾媽沒跟你一起過來?”
葉清雅搖了搖頭:“本來說好了要一起過來散心,臨行前有事過不來了。”
許純良道:“人不多啊。”
葉清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能是我的知名度不夠,本來想多賣些畫做慈善的。”她很少外出辦展,過去在京城辦展的時候,她的書畫無論銷量還是價格都很不錯,現在終於明白,當初購買她書畫的客人都是人情世故,這其中包括喬如龍和汪建成。
這時候一位工作人員走了過來,告訴葉清雅一樓有位客人想購買她的畫作《深山古寺》,希望葉清雅下去見個面。
許純良陪着葉清雅來到了一樓,張鬆仍在一樓觀賞,提出購買作品的並非張鬆,而是一位身穿黑色棉服帶着同色氈帽的老者,看樣子帶着書卷氣。
老者見葉清雅過來,把帽子摘了下來,鶴髮童顏,笑容和善:“葉小姐您好,老朽杜長文,想購買您的這幅畫作。”
葉清雅微笑道:“杜先生好,我只負責創作,具體的交易問題由這位李小姐負責。”
杜長文笑道:“葉小姐誤會了,我並非想和你討價還價,而且我也清楚葉小姐這次是慈善畫展,所有書畫售賣的款項都用來做慈善,老朽對葉小姐的風骨很是佩服呢。”
葉清雅道:“那杜先生找我所爲何事?”
杜長文道:“敢問葉小姐的書法師承何人?”
葉清雅把老師的名字說了,杜長文看了看葉清雅又看了看那幅畫上的字。
葉清雅這才意識到,杜長文感興趣的並不是自己的畫,而是畫上的字,這次她帶來的新作並不多,這幅《深山古寺》是她幾次前往渡雲寺有感而發。
在題字的時候,有意模仿了通惠大師的書法風格。
葉清雅本想實話實說,許純良也已經從老者的問話中察覺到了其中的原因,故意道:“平時我們也經常切磋,清雅姐書法的風格也受到了我的不少影響。”
如果別人說這種話葉清雅肯定不服氣,但是許純良說她一點意見都沒有,不僅僅是因爲許純良是她乾弟弟,更因爲許純良的書法水平在她之上。
杜長文呵呵笑了起來,此時注意力方纔轉移到許純良臉上:“我漂泊海外多年,今次回國方纔發現國內的年輕人真是厲害,自信心普遍很強,我觀這幅字有些熟悉,風格和我的一位故人很像,所以特地找葉小姐一問。”他的話說得雖然客氣,可其中的含義卻指許純良有些過於狂妄自大了。
許純良道:“老先生眼力不凡,不才願在老先生面前獻醜,請老先生指點一二。”
許純良是故意擾亂杜長文的判斷,他有種感覺,這個杜長文十有八九認識通惠,興許是出家之前的通惠,葉清雅深居簡出,對人心險惡認識不深,所以許純良搶先回答,以免她將渡雲寺的事情說出來。
葉清雅聽到這裡已經明白許純良的用意,找來筆墨紙硯。
許純良當着杜長文的面寫了一幅字,故意取了李白詩中的兩句——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許純良這幅字故意模仿通惠和尚的風格,他在書法上的造詣本來就精深,早已形成了自我風格,有道是一法通則萬法通,到了許純良這種境界想要模仿別人的風格簡直是信手拈來。
杜長文望着桌上墨跡未乾的那幅字目瞪口呆。
許純良故意道:“老先生能看出我師承何人嗎?”
杜長文喃喃道:“南陵別兒童入京,真是應景啊,此地距離南陵不遠,江山代有才人出,哈哈,是我看走眼了,是我看走眼了。”
一旁湊過來欣賞許純良書法的張鬆不失時機地讚道:“好字,好字,許老弟,這幅字送給我吧。”
杜長文微笑望着葉清雅道:“這些字畫我全都買下了。”
衆人都是一愣,葉清雅的這些字畫總體標價不高,可所有作品加起來標價總金額也有五百多萬,這老頭看起來也不像大富大貴之人,想不到出手如此豪綽。
葉清雅道:“老先生如此熱衷慈善,清雅代山區的失學兒童謝謝您了。”
杜長文笑眯眯道:“老夫很少做公益,而且就算我買下了畫,公益還是你去做,我只有一個要求,可否將這幅字也送給我?”
許純良看了張鬆一眼。
張鬆剛找許純良要這幅字還沒有得到迴應,想不到這老頭提出了這個要求,張鬆可沒有一下將葉清雅作品包圓的魄力,身爲一個國家幹部他也沒有一擲千金的財力,在眼前的情況下樂得做個順水人情,張鬆樂呵呵道:“老先生如此熱心公益,又如此欣賞許老弟的作品,我就不奪人所愛了。”
杜長文去交錢辦手續的時候,葉清雅也收拾了一下東西隨同許純良一起上了車,她的畫展原本還有兩天,可今天所有作品都被人買下,所售款項全都捐出,辦畫展的目的已經達到,接下來的兩天是否繼續辦展,那要看書畫擁有者的意思了。
汽車啓動之後,葉清雅小聲道:“純良,我辦展好幾天總共才賣出了三幅作品,你一來就全部賣光了,怎麼這麼巧?”
許純良知道她懷疑自己找人過來打配合套路她,笑道:“看來我是你的福星,我和那老頭是第一次見,不信你問張局。”
張鬆道:“這我可以作證,純良,你是不是想起咱們今天要去南陵,所以才寫了《南陵別兒童入京》。”
許純良道:“巧合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