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曉慧擦了擦眼淚道:“是你讓我認識到人生中最寶貴的是什麼,我會好好活着,我,還有我的孩子,這兩條命都是你給的。”
許純良笑道:“言重了,以後別提這件事了,忘記過去才能重新生活。”
趙曉慧含淚點了點頭。
這時候有人過來打招呼,卻是綜合新聞部的劉導,上次他曾經和趙曉慧一起去巍山島做節目,受到許純良的熱情招待,所以對許純良的印象非常深刻。
趙曉慧笑道:“正說沒人陪小許一起喝酒呢。”她邀請劉導坐下來。
劉導表示還有一個新人,就是接替趙曉慧的節目主持人蘇晴。
他們正聊着呢,蘇晴來了,她是今年才從中傳播音專業畢業的高材生,本來蘇晴有留在京城的機會,但是因爲父親生病,所以她果斷放棄了京城的工作機會,選擇回到了東州,也是爲了方便照顧父親。
蘇晴二十一歲,相貌出衆,甜美可人,因爲酷似明星劉亦菲,所以在中傳就有許多星探盯上了她。
趙曉慧招呼道:“蘇晴,這兒呢。”
蘇晴笑道:“師姐,我還以爲您已經走了呢。”
趙曉慧給他們介紹了一下,蘇晴落落大方地向許純良伸出手去:“您好!”
許純良跟她握了握手,這個蘇晴長得夠漂亮,皮膚柔軟細膩,難怪選擇她來接趙小慧的班。
趙曉慧邀請他們一起坐下。
劉導感嘆道:“好好的爲什麼要辭職,你這一走,《小慧幫你問》的欄目就黃了。”他和趙曉慧聯手製作得《小慧幫你問》已經成爲新聞綜合頻道的王牌欄目,趙曉慧一走,主持人都不叫小慧了。
趙曉慧笑着道:“給新人騰地方啊,蘇晴這麼出色,我總不好意思霸着位子不走,你可以改成《小晴幫你問》”
蘇晴謙虛道:“師姐,我都沒來得及跟您學習,您這就不管我了。”
趙曉慧笑道:“你是央視的水平,我可教不了你。”別看蘇晴纔來不久,但是她表現出的超強能力和業務水平已經讓趙曉慧自嘆弗如,這番話可不是謙虛。
蘇晴道:“師姐一直都是我的偶像。”
劉導看到許純良想起了長興的事情:“許院長,這兩天我們接到了許多羣衆熱線,集中反映長興醫院中醫門診的問題。”
許純良知道仁和堂的事情已經引起了電視臺的關注,這對他來說是好事,劉導的本意是向他賣個好,其實這種羣衆熱線太多了,通常他們都會考慮到關係,還有一部分新聞在曝出之前就會被人想辦法壓下去,這其中會涉及到一定的暗箱操作,社會新聞報道,消費者維權之類的欄目已經成爲媒體創收的途徑。
許純良道:“你說的中醫門診目前是民營資本承包,並非我們長興醫院固有的科室。”
劉導愣了一下,許純良什麼意思?是甩鍋嗎?
蘇晴卻從他的這句話中察覺到了新聞價值:“你是說中醫診療中心是外包出去了嗎?”
許純良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微笑道:“是仁和堂跟長興合作創辦的,我們醫院改制以來,引入了不少的民營資本,他們的經營自由度很高,和長興並沒有太大的關係。”
蘇晴繼續追問道:“長興醫院對這些民營資本承包科室的經營活動負責嗎?”
趙曉慧道:“吃飯不談業務,蘇晴,你想採訪許院長能不能另選時間。”
蘇晴不好意思地笑了,她看了看時間,表示她還得趕去錄節目,禮貌提出告辭,劉導也沒有久留,跟她一起走了。
等他們兩人走後,趙曉慧意味深長道:“什麼情況?如果我沒聽錯,你剛纔在砸長興的鍋?”
許純良道:“不是我砸長興的鍋,是仁和堂在砸長興的鍋。”他喝了口酒,低聲道:“曉慧姐,能給我幫個小忙嗎?”
趙曉慧道:“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周義生並沒有想到這件事會登上第二天的電視新聞,《小慧幫你問》在東州的地位,幾乎相當於央視的《焦點訪談》,最近代班主持的美女主持人蘇晴火力全開,採訪了多位發生不良反應的患者,並在新聞上進行了報道。
她在欄目中提出了三個振聾發聵的問題。
一,仁和堂的膏藥究竟從何而來,百年仁和堂究竟是真是假?仁和堂的天價膏藥究竟是有效還是智商稅?
二,發生在長興中醫診療中心的醫療糾紛不是第一件,也不會是最後一件,患者的利益受到損害的時候,誰來爲此承擔責任?是承包方還是院方?
三,民營資本進入公立醫院究竟是好是壞?他們給醫院本身帶來了什麼?給廣大患者又帶來了什麼?究竟是豐富了醫療資源還是加重了患者的負擔?
這期新聞一經播出,就在東州掀起了軒然大波。
因爲新聞中對仁和堂宣稱的四百年曆史提出了質疑,根據調查,仁和堂從成立到現在不過三十五年,仁和堂的創始人周仁和就是東州人,出身回春堂,有黑歷史,入獄蹲了十年,這樣一個有歷史污點的人怎麼就搖身一變成爲了衆人追捧德高望重的中醫大師?
電商平臺上雖然有不少好評,但是也有許多差評,新聞對差評進行了截圖展示,表明發生在長興醫院的醫患糾紛並非偶然,電商平臺上早就有患者反應使用無效,發生過敏等不良反應的現象。
針對膏藥本身的售價進行了對比,仁和堂的膏藥非但比同類型膏藥賣得貴,而且他們網絡上的售價和線下不同,長興醫院賣出去的膏藥要比線上貴百分之三十。
蘇晴提出的第三問引起了許多人的不安,這個問題過於大膽,居然對既成事實的長興改革提出了質疑。
趙飛揚這兩天的心情本來就不好,當他看到新聞之後氣得馬上給裴琳打了個電話,周義生是通過裴琳的關係才得以承包中醫門診的,周義生不屬於長興醫院,也不是華年系,他引出了這麼大的麻煩,讓趙飛揚很難做。
趙飛揚不由得想起了醫美中心曾經發生的佟美麗事件,正是那次的事件導致了顧厚義黯然離場,如果他在同樣的地方跌倒,那麼沒有人會同情他,只能怪他自己太不謹慎。
裴琳也沒想到小小的幾貼膏藥居然鬧上了電視新聞,她剛剛爲周義生爭取到新的診室,這纔多久,周義生就給她捅了個大漏子。
裴琳氣得在電話中就把周義生痛罵了一頓,醫務處都勸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就是不聽,現在好了,都鬧到電視上了。
這件事已經傳到了仁和堂總部,網絡世界哪有秘密,許多社交媒體都轉發了這一則新聞,各地仁和堂都出現了大規模的維權潮,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口碑危機,電商平臺大量退貨。
濟州頤和府,一棟青磚灰瓦的四合院內,鶴髮童顏的仁和堂創始人周仁和坐在院子裡閉目養神。
午後的陽光照在身上讓人從骨子裡產生一種慵懶的念頭,現任仁和堂總裁周義文卻躬身站在老爺子的面前一動都不敢動,他已經站了十五分鐘,額頭上已經冒出了汗珠。
周仁和有節奏地搖晃着躺椅,整個人如同一隻大號的鐘擺。
周義文的內心隨着他的擺動而不停蕩動着,忽上忽下,忐忑不安,他對父親的畏懼由來已久。
周仁和終於停了下來,睜開雙目,深邃的目光有若疾電,冷冷審視了一眼周義文:“被人打臉了吧!”
周義文道:“爸,一定是回春堂的許老頭……”
周仁和冷哼了一聲,周義文不敢再往下說。
周仁和從躺椅上下來,他身材不高,但是腰桿挺直,向前走了幾步,手中的佛珠不停轉動着:“我有沒有說過,不要去東州發展?”
周義文的腦袋耷拉了下去,父親說過,他們可以把膏藥賣到世界各地,但是唯有一個地方不能去,那就是東州。他偏偏不信這個邪,父親當年之所以入獄,就是因爲許長善的一份證供,回春堂就是他們仁和堂的仇人。
“義武呢?他怎麼沒來?”
周義武是周家老二,華東區是周義武在負責,進東州也是周義武拍板定案。
周義文道:“他在處理電商退貨的事情,這次東州的糾紛給我們仁和堂帶來了很大的損失。”
“咎由自取!”
周義文道:“爸,我們的膏藥沒有問題的,這次分明是有人在針對我們。”
周仁和道:“當然沒有問題,我們仁和堂的招牌豈能因爲幾個小人的詆譭就砸了?”
周義文道:“一定是回春堂在背後詆譭我們,爸,當年他們那麼對你,現在又欺負到我們仁和堂門上來了,這口氣我忍不了。”
周仁和負手望着天空中的浮雲:“冤冤相報何時了,犯不着跟他們一般計較。”
周義文道:“爸!”
周仁和道:“許長善後繼無人,他神氣不了幾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