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論道(1)

一窩清泉,幾蓬花草,風吹過時,樹葉微微搖晃。

這是神蹟山一個角落的山頂上。

楚南坐在懸崖邊已不知道多久,他眯着眼睛看着遠處,既像陷入了深遠的回憶,又像什麼都沒想,僅僅是享受着日落時的最後一抹陽光。

日升日落,每天都是一樣的情景,沒有爭鬥時的神蹟山永遠是靜謐美麗的,楚南在這山頂上不知不覺已經呆了十幾天。

那天他回到聖靈峰就帶走了莫愁,爲了曾答應她的諾言,兩人一直悄悄隱居在這個偏僻的山頂。幸好那次事件以後,神妖兩族全都沉寂了,沒有再發生任何戰爭。

不知道薛冰現在怎麼樣了?楚南出神了半天。又想起葉苓,他很想知道妖族的血引大法結果如何了,是不是真的接引回了妖王。其實那天楚南想過要毀去血引大法,但自己不知道在神蹟山能守護多久,假如沒有妖王,妖族絕對不會是神族的對手,被滅族幾乎是可以預見的事。而有了妖王,情況則完全相反,妖族的力量無疑遠遠超過了神族,那麼神族被滅族也就不遠了。楚南思來想去,不知道怎麼辦纔是兩全之策,唯有聽之任之,只能等待事情的發展,再定對應之法了。

遠處傳來細微的水聲,嘆了口氣,楚南約束住自己的雜亂的心事,過了會,聽水聲已經停止,信步走了過去。轉過了幾堆亂石,他便看見了正坐在草地上的莫愁。莫愁一手撐在草地上,神情慵懶,長髮委地,在一片花草圍繞中如一道最美的風景。聽到他腳步聲,莫愁回頭微笑:“你來了,坐吧。”

楚南小心的與莫愁保持了一定的距離坐下。

莫愁道:“一天沒洗澡,身上都臭死了,現在才舒服了許多。”

楚南脫口而出:“其實你一點也不臭,我只嗅到香味。” 說完纔想起自己失口,這話頗有調戲的意思,忙轉頭裝做看遠處的風景。

莫愁瞪了天涯一眼,隨即又是一笑:“還沒多謝你照顧我這麼久呢。”

楚南忙道:“其實也沒什麼,小事而已。”

說完這話,兩人似乎無話可說,都望向他方,不再交談。

莫愁那天被楚南等聯手一擊後,已經受了極重的傷,再在白起和史天德圍攻下更被打得力量渙散,如果不是殭屍的身體特別堅硬,早已經丟了性命。現在她生命雖然無恙,但一身力量卻再也無法聚集起來,除了殭屍之王外,沒有誰能讓她再恢復到從前。現在的莫愁,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子,在這個高山頂上全賴楚南的照顧,才能繼續生存下去。

楚南對莫愁有着莫名的好感,對照顧她當然沒有半點怨言,只是兩人之間似乎總隔膜着一層什麼,若非必須,兩人就算一整天也不會有什麼交談。

楚南幾次想將妖族要用血引大法引導妖王迴歸之事告訴莫愁,每次話到嘴邊又強忍了下去,在他的感覺裡,莫愁現在似乎過得很快樂,雖然沒有力量,她卻常獨自坐在楚南爲她搭建的小木屋中嘴角含笑,顯得分外美麗。妖王是莫愁心中永遠的痛,假如再提此事,肯定會破壞了她平靜的心情,再說這麼多天來,妖族全無動靜,恐怕血引大法又一次失敗了,楚南思來想去,決定還是暫時隱瞞她爲好。

“你說……神族和妖族還會不會再發生戰爭?”莫愁突然問道。

楚南沉吟片刻,道:“暫時應該不會,他們都不知道你受了重傷已經無法復原,再戰又怕被你阻止,再說現在還有白起和史天德的威脅,他們哪敢貿然挑起戰爭,肯定要留着實力防止殭屍的進攻。”

莫愁幽幽嘆息:“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白起和史天德知道我的傷勢,那時他們再無顧忌,一定會對兩族下手。”

楚南低聲道:“若不是我,你也不會那麼輕易就受了傷,其實我現在照顧你一點都彌補不了對你的傷害。”

莫愁臉上露出一絲頑皮的笑意:“不僅如此,那天真正將我打傷的其實就是你,你說該怎麼補償我?”

楚南一愣,道:“怎麼會是我?那一擊大家都有份。”

莫愁神秘地笑了笑:“我和白起以及史天德的力量都是出於同源,對他們的力量大小,性質我瞭如指掌,神族和妖族那些靈力我更在幾千年前就一清二楚,他們的襲擊最多隻能將我打成輕傷,只有你的力量纔是我真正畏懼,也無法抵抗的。”

楚南好奇地問道:“我身上的力量究竟是怎麼回事?爲什麼能這樣強大?”

莫愁道:“很多人不是告訴過你嗎?你是天生的救世者,力量自然強大了。”

楚南追問道:“就算是救世者,我的力量是來自於天神?還是自己生成?”

莫愁低頭想了想,道:“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到了那一天你自然就會知道了。”她的神情突然變得有些黯然:“也許……那一天,我將會成爲你的敵人,那時,你千萬不要手下留情。”

楚南忙搖頭道:“一定不會,我從沒將你當成殭屍,你所做的也不像白起他們邪惡,我又怎麼會與你爲敵?再說你已經失去了力量,我不會對一個沒有還擊力量的女子動手。”

莫愁悽然一笑:“很多時候我們都會身不由己,假如我現在不死,以後會有人替我恢復力量的,那時,也許我就是你最大的敵人了。”

楚南腦中念頭如電般閃過,道:“你說的是殭屍之王?他會恢復你的力量?”

莫愁低頭不語,像是默認了。

楚南問道:“你不是說他離你而去了麼?難道你知道他在哪?”

莫愁搖頭道:“你別再問了,現在還不到告訴你的時候。”

楚南碰了個釘子,只覺臉上發熱,很是尷尬。莫愁柔聲道:“你力量還不強大,知道了只會對自己有害,現在你要做的就是提升自己的力量。”

楚南道:“我既然會與你們作對,又被叫做救世者,那麼殭屍之王肯定就是滅世的幕後了,他既然連神佛都不怕,我要和他相抗,只是螳臂當車,怎麼提升力量也不是他對手。”

“只要不放棄,就會有希望的。”莫愁安慰道。

“你真的很恨殭屍之王?”楚南驀然衝口而出這個問題。

“我……我當然恨他了!”莫愁說完這話,從地上站起走進小屋,步履間竟有一絲慌亂。

一聲驚呼立即從小屋中傳來,正是才進入了屋中的莫愁所發。

楚南知道有了變故,動念間已衝到了小屋裡面。

才一進去,楚南就感覺到了冷,一種能滲透進五臟六腑的寒冷。然後他就看見了一個身穿白色長裙,臉蒙面紗的女子正懸空站立在小屋中。從她的長袖中露出一隻白玉般的纖纖小手,此時正將莫愁拎在了手中。

莫愁在白衣女子的手中不停發抖,臉色鐵青,在這瞬息間,她的身上已經凝結了一層薄薄的寒冰,還在已肉眼能見的速度迅速變厚。失去了力量的莫愁在這女子的手中全無一點掙扎的力氣,只能任憑她宰割。

“放了她!”楚南大喝道,同時已經飄身而起,到了白衣女子的身邊,伸手便去強奪莫愁。

楚南的動作快捷絕倫,已經遠遠超過了音速,他雖然是先說話才動手搶奪,但聲音卻是在他動手後一陣纔在屋中響起。

白衣女子彷彿沒有任何動作,卻在楚南到達她身邊時驀然消失,然後出現在小屋的另一端空中。楚南暗暗吃驚,她的速度居然也能這樣快捷,完全不在自己之下,不知道什麼地方鑽出了個這樣一個神秘的女子。

楚南現在的處境十分爲難,比速度這女子並不差於他,若要動用自己強大的力量攻擊也不見得就能取勝,再說莫愁現在的身體和普通人一樣,又哪能承受他們之間激鬥時所帶來的力量,僅是那種壓力就足以將她擠壓成肉餅了。但如果不快點救回莫愁,白衣女子所發出的嚴寒很快就要將她凍僵。

無奈之下,楚南只好停住了腳步,懇求道:“你是誰?她沒有任何力量,你別傷害她。”

“你的女人……全都要死!”白衣女子開口道,她不僅聲音冰冷,全無感情,就連張嘴的時候也有一股刺骨的寒氣從口中衝出。

這女子非常心狠果斷,話才說完,她伸出左手,飛快地變成了一把冰劍,然後手起劍落,便向莫愁的脖子削去。

楚南見過了各種法術,很多都有奪天地造化之功,卻從不知道還有誰能隨心所欲變化的,這已經不是神族以及妖族所能達到的境界了。只是現在形式危急,由不得楚南多想,他揚手便是幾拳向白衣女子打去,一拳直擊她面門,另幾拳則封鎖了她周圍的空間,同時嘴裡也快速唸咒,一道閃電憑空出現,直劈她的頭頂。這幾招一氣呵成,楚南將力量全控制在很小的一點,以免波及莫愁。等所有招式一發出,他飛身上前,沒去看白衣女子怎麼抵擋,伸手便搶她手上的莫愁。

白衣女子見狀,只得收回冰劍,馬上又變回了手掌,在臉前一擋,同時嘴裡也有咒訣聲響起,頭頂上立即衝出一團白霧,擋住了向她劈來的閃電。

一聲巨響,小屋在兩股力量的撞擊下木屑橫飛,消失得無影無蹤,散碎的力量剎那間充斥滿整個山頂。

楚南焦急之下幾乎發揮出了自己的最高潛力,這幾下進攻,算計精確之極。白衣女子則吃虧在實戰經驗不足,剛抵擋完楚南的攻擊,只覺手上一輕,掌中的莫愁已被楚南搶去,並一閃間退出了百米之外。

楚南一站定,身上便現出了一個紅色光盾,將自己和莫愁包裹在內,漫天的散碎力量不停撞擊在光盾上發出“嗤嗤”的聲響,沒有一絲能進入光盾之內。

楚南這才鬆了口氣,沒等他完全放下心,突然後心處一涼一痛,像有什麼扎進了身體裡。然後一股奇寒的氣息幾乎將他所有的力量凍僵,再直刺入他心臟中,進去後還重重地攪了一攪。

楚南的身體強悍無比,儘管沒能達到白起等二代殭屍的程度,但就算是神妖兩族的法器要傷害到他也極度困難,這白衣女子不知是何方神聖,不僅有不可思議的速度,還有能輕易傷害他身體的武器。楚南扭頭一看,卻是這女子的手又化成了冰劍,劍的另一端已深深扎進了他的心臟。見楚南迴頭看她,白衣女子的冰劍又狠狠向裡一送,楚南只覺眼前一黑,差點沒暈了過去,全身的力量也在冰寒氣息的封鎖下變得呆滯起來,不再像以前那樣靈活。

楚南強忍痛楚,大叫一聲,雙腳全力一蹬,索性向後全力撞去。白衣女子沒料到這一手,但覺一股洶涌的大力襲來,想要躲開,手還在楚南的身體中,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楚南的背部撞了上來。

又是一聲巨響,整個山頂颳起了一陣颶風,白衣女子在楚南的撞擊下,向後遠遠飛去,同時小嘴裡噴出一大口紫色血液。

楚南沒看戰果如何,一撞之後立即又是腳一蹬,飛快躍出懸崖,同盡殘餘的力量,如流星般向遠方遁去。

不知道暈暈糊糊地跑了多遠,直到沒有一點力氣了,楚南才停下了腳步。他將莫愁放在身旁,伸出一隻手指虛點在她的靈臺上,再運勁將自己的所剩無幾的力量灌入她的身體裡,助她驅除體內的寒氣。直到莫愁的身體變得暖和了起來,楚南才住了手,然後他再無力支撐,身子一軟,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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