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飯飽,美人在側,華燈照耀,月掛中天。
安府內,傳來一片笑聲。
司馬緋紅關切的密切關注着安雨軒,這個白子扇將她賣給的男人,又或者是男孩兒。
其實愛情有時候很簡單,突如其來的就來了,無需包裝成山盟海誓,更不用杜撰成可歌可泣的曲折離奇的故事。
平淡但真誠,快速而雋永。
喜歡他什麼?司馬緋紅不斷的問自己,可能是命中註定,也可能因爲他臉上那張酒後纔會露出的,從骨子裡發出的絕世驕傲的孤獨。
安公子一向很驕傲,一向很瞧不起人。只是沒人欣賞他的驕傲,更多的則是看到他頂着豪富頭銜背後的寒酸。
這對於豪門名媛來說,這樣的人並不現實,也不實在,缺乏實用性和使用價值。
所以他一邊忙碌着幫老爹的救世濟人的崇高理想籌錢,一邊行走江湖,仗劍天涯。
一邊驕傲着,一邊孤獨着,直到遇到了唐玄,以及現在眼前,後來被他稱之爲“小紅”的女子。
她懂他,甚至在鬥毆的一瞬間愛上了他。
很可愛,絕不恃強凌弱,這一條對於衡量人來說,雖然簡單,但做起來卻格外的難。
有錢有勢,居高臨下誰不會?
就算將對手以及配角包裝成不懷好意、邪惡非常甚至十惡不赦,也掩蓋不了人性中恃強凌弱、以爲榮耀的恥辱本性。
它既滿足了旁觀小人物的代入感,也滿足了自己高高在上、藐視衆生的扭曲內心,就算做的再風輕雲淡,即使引來一片尖叫與羨慕的目光,精神上也是孱弱不堪的孱頭。
可安雨軒,在司馬緋紅親眼所見之下,藉着酒意,展示了他超絕而繁複的劍法,斷金碎石的威力,以及那淡淡而孤獨的表情,她的心痛了。
就在鬥毆時,安雨軒那咬着牙,鼻青臉腫氣急敗壞的樣子,狠狠的揮舞着拳頭,但是表情雖然兇狠,卻沒有用上絲毫元氣,更沒有狂吼一聲:我老爹乃是某某某的話。
這個人,真可愛。
年輕人之間的情感,與年輕人之間的愛情一樣,簡單而純粹。
沒有那些久歷江湖的男男女女,那般的思前顧後,斤斤計較。
一場酣暢淋漓的鬥毆,司馬緋紅精心烹製的小菜,狂飲大笑,劍光肆意之後,安雨軒、雪東齊、白子扇、豆香春成了朋友,好朋友,竟還有磕頭拜把子的趨勢。
每個人,每個年輕人活得都很孤獨,一邊小心翼翼的繼承着上一輩傳遞而來,不容分說的思想以及行爲方式,一邊在與同齡人交往的時候,還要將那些被灌輸的東西融會貫通。小小年紀便滄桑世故,人老成精。
可今天不一樣,今天這四男一女不一樣。
當夜,雪東齊、白子扇、豆香春大醉,歪歪扭扭的睡倒在並不寬敞的院內。
而扶住安公子並走進房間的司馬緋紅,在安雨軒的掙扎下,急不可待的將自己給了他。
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第三次······無數次。安公子也從掙扎到半推半就到最後的食髓知味,主動出擊。
這些天,司馬緋紅總是想方設法的創造條件,將其餘三人灌醉,而這些天,他們也都沒有離開安府。
吃喝笑鬧,安雨軒展示着他精絕的劍法;雪東齊也施展出他那以樹枝代替長刀的“紫氣東來,東雪齊天”;白子扇的摺扇輕搖,自然引來一片讚歎和掌聲,凋零真氣引發的間斷性,永難治癒的咳嗽,更是牽動着諸人的心。
豆香春沒甚本事,只是漲紅着臉,展示的胸口碎大石,力舉千斤頂,還是引來的衆人的大笑和呼哨聲。
他們越來越熟悉,終於剋制不住內心的激動,在司馬緋紅做飯的短短時刻,磕了頭,拜了把兄弟。
安雨軒23歲,雪東齊20歲,白子扇19,豆香春年輕最小,今年才16歲。
公子會雖然只有四個人,但這外號和爲人行事卻在六安市這座不大的城市,漸漸傳開了。
後來司馬緋紅走了,突然就走了,不告而別。
安雨軒傷心人遠走天涯遇到了唐玄,而雪東齊、白子扇、豆香春每到公休日,還齊聚安府,等着與大哥幸福的再相聚。
可等着等着,沒有等來大哥的迴歸,卻等來了安公子已經成了監洲府大總管,同時在監洲唐玄不在時處理一切的消息。
哥幾個一商量,便動身出發,監洲啊,高大上,富貴奢華有內涵,而且心裡實在有些想念這個有些傻不拉幾的大哥了。
先去探路的雪東齊沒有回來,過了幾天傳來兩個字:“速來”。
······ ······ ······
唐玄離開監洲府遠走西極倉洲之後,安雨軒的表情便從來沒有開朗過,即使活潑可愛,善解人意,明眸照人的孫燕在旁也無法例外。
尤其是被唐玄“迷昏”醒來之後的這幾天,更是時時刻刻都紅着眼睛,咬着牙齒,幾乎不吃,睡的很少,走來走去,快要崩潰的樣子。
白子扇輕搖摺扇,豆香春拎着一丈長的鐵棍,當二人出現在安雨軒面前的時候,安公子的表情這才活泛一些,眼中也閃了閃光,不再那麼死氣沉沉。
“坐吧”,聲音嘶啞,安雨軒卻不自覺,他勉強笑了笑,招呼着白子扇、豆香春坐下,然後茫然的眼神四顧接着道:“燕子,倒幾杯水過來”。
孫燕一笑,答應一聲。
安雨軒笑了,開口了,即便死樣活氣的有些嚇人,但還是讓孫燕、雪東齊乃至於旁邊坐着的莊廣陵都長長出了口氣。
莊廣陵拎着龜殼、銅板手指掐來掐去的繼續搗鼓着;豆香春的賊眼順着孫燕離去的背影,目光迷離,眼中難以掩蓋崇幕之意,白子扇咳嗽着,安公子咧着嘴似笑非笑的保持着表情。
雪東齊咳嗽一聲道:“老三、老四,你們怎麼來的這麼慢”。算是打破了室內詭異的沉默。
“別提了,小豆他孃的,走到哪一雙賊眼看個不停,流着口水,茫然四顧,腿兒可是賣不動步了”,白子扇甩起摺扇在豆香春頭上狠狠敲了一下。
“還是那毛病”,安雨軒笑了笑,臉色格外慘白,似乎比白子扇虧損的還厲害的樣子。
“老大是怎麼了”?豆香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收回目送孫燕的目光,拉了拉雪東齊的衣袖。
“病了,心病”,雪東齊輕嘆一聲,隨後將唐玄與安雨軒的關係,唐玄的離去,去了哪,多危險和這兩個兄弟講了講,然後便默不作聲。
不多時,孫燕回來,不光端了茶水,更是拿了不少小點心,別說客人,就是安公子,莊廣陵也是幾天水米未進,還要不要命了。
一邊埋怨着,一邊將東西擺好,孫燕笑着招乎衆人隨意。
“這一路,可真是,可真是絕了”,豆香春嘻嘻一笑,賊眼時刻不離孫燕,但嘴有沒閒着,一邊吃着,一邊開口。
室內的氣氛逐漸活絡了起來,而此刻的豆香春尚不滿19歲,朝氣蓬勃,對女人的興趣更是與日俱增。好在這小子心無邪念,只是把自己當成女性光榮羣體的一份子,但又顧及甚至會很自己男性的身份,不得不略作矜持狀。
喜歡女人,喜歡一切女人,喜歡的如此純粹的,古往今來,大千世界,恐怕只獵豔公子豆香春一人。
“總管,有個花間集、重生會的會長,帶着據說唐水一的條子求見”,一名衛士進來稟報。
安公子愣了愣,然後望着衛士問道:“他們沒說什麼事兒”?
“好像是說要您幫着解決一下幫會編制的問題”,衛士撓頭笑着答道。
“哼,就說我沒空”,安公子對於這種走後門的一向是深惡痛絕,一口回絕並揮了揮手,不勝其煩。
“是”,衛士抱拳,隨後對衆人躬身並轉身而去。
“慢,讓他們進來”,莊廣陵突然開口。
衛士轉身,目光卻望着安雨軒,安雨軒與莊廣陵對視之後,莊廣陵點了點頭,安公子也點了點頭,隨後衛士領命出去。
不多時,腳步聲響起,而今這監洲府,算是半空了。
深受唐玄事蹟感染的,自認爲有兩下子的修者,全都成雙成對的結夥趕赴倉洲“營救監洲”去了,留下來的,除了手無縛雞之力的元士,便是安雨軒這樣職責重大,被龍呈均嚴令不準擅離職守之類的人。
腳步聲越來越大,間雜有地震般的聲響。隨後花飛花,花間花;史萬鈞,史千金在衛士的引領下一轟而入。
樓閣高聳,廳堂廣大而奢華,用具擺設無不**而充滿着派頭。
乍進這座廳堂,花家姐妹,史家母女還是有些緊張與忐忑,更何況是懷揣着千百姐妹未來希望的重任而來。也不知道那個叫唐水一的小子靠不靠譜,想到此,花飛花不由得捏緊了在手中緊緊攥着,已被汗水沾溼的紙條。
“你說是唐水一介紹來的”?莊廣陵笑着開口,卻並未起身迎接。
自古以來,求人辦事和被人求着辦事的姿態都是這個鳥樣子,而且對於唐玄、安雨軒來說他莊廣陵是朋友甚至輔助,但對於眼前這些人來說,他代表着監洲府,更是監洲府監洲唐玄的客卿,在這裡說話有着相當的分量。
“坐吧”,安雨軒還好,起身之後,招呼着四人坐到對面。
“快坐,四位姐姐”,豆香春大喜過望,眼前四人無論胖瘦高矮,都是那麼的賞心悅目,就算胖也胖的那麼可愛,足以讓他熱情洋溢。而他的目光,分成四份,絕不偏袒,無論年紀略大,胖的離譜的史萬鈞還是嬌小可愛的花間花,都是雨露均沾,不分彼此。
“請喝茶”,孫燕笑着,絲毫沒有監洲府後勤供需總理的覺悟,彷佛一個小丫鬟一般,態度溫和,笑容滿面的樣子。
花飛花花容色變,勉強笑了笑,隨後遞上了條子。
這張紙條很小,也被汗水沾溼,看起來很是可憐,先是在孫燕眼前短暫停留之後,被遞到安公子手裡,隨後又遞到莊廣陵的手裡。
大家不約而同的,臉上狂喜,渾身激動:“你是在哪,遇到的這個,這個······唐水一”?????
“我來瞅瞅”,豆香春死命的捧着紙條嗅着,上面似乎還帶着花飛花絕美的馨香,極盡猥瑣之能事,乃至於被雪東齊以及看不起去了的白子扇強力鎮壓。
如今的豆香春,可成了受氣包,絕不敢像當初那板反抗,噹啷一聲鐵棍落地,悽悽哀叫着。
“敢問這位長官,有問題麼”?花飛花很忐忑,猶如受驚的小兔子。
這麼多年她深刻知道,與天地對抗,長嘯無畏的根本不算啥本事兒,能夠在長官面前自然而然保持本色,纔是英雄。
可是她做不到,不光她,這些身處社會夾層中的姐妹們同樣做不到。
狂暴的自然與這些喜怒無常,形形**的長官相比,誰更無情,誰更冷漠,她們分不清,不知道,很害怕。
“沒,沒問題,所有事情,就照着紙條上說的辦”,安公子走近幾步,還好保持着剋制,沒有上手,但卻焦急萬分的樣子。
“我們,是在一個繁花遍地,非常美麗的地方,見到水一先生的”,花飛花幾人對望,都看到奪目而出的淚水。
多年的希望,盼望,願望,及至到了後來的絕望,掙扎,就這麼簡單、直接、明瞭的實現了?
是真的,還是在做夢?
唐水一,那個神秘淡然,一臉笑容的強大年輕人,究竟,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