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天在下,虛空在上,一切恢復到從前。
這天空之上與萬界對的至上存在空間,本就是無法被徹底毀滅的,即使是萬物萌動至少,世界初來的風。
天空之門,道痕儼然,惶惶中,巨門沉靜而巍峨,屹立世界更像個世界卻包含了無數完整大世界。
靜靜地,不需要緬懷,瞻仰或類似崇敬的目光,它就是一扇門,即使大了點。
天空之門開着,從門開處的雲遮霧罩中,能夠隱隱看到一條金色蜿蜒的小路,小路的盡頭便是那花園。
繁花依舊,物是人非。
白雲君、宇石君、元宿君、小嵐君皆在,可是當年的大宇君唐玄卻不在了。
人雖不在,可這個搞不懂的大宇君,如今卻還被掛在天空四君的嘴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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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相當漫長的一段歲月,在這個沒有歲月的地方也許還會如此。
……
天空花園並不大,起碼天空四君每個人從某個方向都可以輕易以目光穿過,然後落在“領界門”上。
領界門是通往白雲界,元宿界,宇石界,小嵐界的入口,雖然他們都已經很久沒有回去過。
界雖大,可對於他們而言實在是有些太熟悉了。而且不知爲何,大宇君離去之後,天空四君對於做什麼事都提不起絲毫興趣,更願意待在這對於普通修者生命不可想象的花園之內,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和大宇君相關的過往。
“還是桃花吧……”白雲君蕩了蕩,聲音縹緲。
隨後,整座花園從眼前到雲煙浩渺的盡頭,便盡是落英繽紛。
“想不到在那樣狹窄的小空間裡,竟然有那樣的一棵樹,其底蘊與靈性似乎比我那宇石界生長在滄瀾邱澤裡的那株“不羞”還要強上那麼幾分……”宇石君化爲呆板的人形,經過希望那一場延續無數歲月的枯燥的大爭,他便開始喜歡起這個幹什麼都便利的形象,一發而不可收拾。
滄瀾邱澤,它並非是一個瀚海中央的沼澤,而是一個宇石界中等規模的一個完整大世界。
而這個世界除了一片滄瀾霧靄之外,便只有一株永恆不朽的超級大的樹。
此樹無邊高,無邊寬闊,通體色如翡翠,永恆搖曳,自帶熒光,照亮整個大世界。
曾幾何時,這是宇石君修身養道最愛的所在,其他天空之君也不過偶爾受邀觀摩一下,卻絕不容許久住。
宇石君將之命名爲“不羞”,意思是萬界植物之首的意思,不管與何對比,自慚形穢的只有其他。
宇石君的感嘆換來一陣沉默,這一陣的沉默足夠沒有進入到永恆歲月的世界裡,幾代甚至十幾代的生老病死,甚至更長。
許久沒說話的小嵐君淡淡開口,聲音似有惆悵,“是三顆,三棵任性而自由的靈性生命。”
在小嵐君面前,似乎又出現了那驚鴻一瞥的驚豔場景:一顆撐天的火樹銀花,忘情的燃燒自己;一顆以生命凋零的枝葉,無我的推波助瀾;一顆以凋零化碧,庇佑蒼生世界……
默默地,無畏地,做着燒燬天空虛空的轟轟烈烈,卻又平淡的讓在場之人頭皮發麻。
……搞不懂的,只有大宇君麼?
想去那個世界看看的希望破滅了,但也實現了。
那個世界並不大,天空四君一眼掃盡,似乎是沉睡而絕望的空間,可因那蓬勃炸裂的三棵樹的存在,卻有了希望。
與這相比,那所謂的天地運轉,日月星辰甚至令無數生命咋舌的黑白道眼等就有些不值一提,不值一看。
只是這個世界似乎沒有矛盾之氣,充滿着平淡從容的氣息,令人觀之難忘。
這是任何動情的演說,傾情的表演都無法表現出來的祥和。
“三棵……”一直沉默元宿君嘴角抽了抽,“我現在只想好好想想以後要做些什麼,才能讓自己笑的跟他一樣。”
那邊是熾烈沸騰,不斷向上,已經突破了至高時空界限的烈焰,這邊是荒涼破敗,殘風偃旗息鼓幾乎被夷爲平地的天空界,萬星崩滅,紛落如雨,而中間又是重重至濃郁,蘊含着無盡空間法則的時空疊加成的黑暗。
成長到巨大的幼苗,以玄幻的方式沒入到唐玄體內,彷彿它在快速變小,又好像唐玄在不斷變大。
其實一切都沒有變過。
白髮飛舞在黑暗與熾烈之間,面容似乎鑲嵌在已經啓動重組的天空界,在天空五君最後會面的這一刻,他們心中都明白幾個事:大宇宇宙真的存在,而那個宇宙卻並不屬於天空五界,包羅萬界中的任何一界。
除了希望幼苗加身,有歇斯底里又強悍絕倫的領界樹牽引的唐玄,其他誰都進不去。
強行跟進就會迷失,迷失在無邊黑暗的一個個波詭雲譎的絕對環境中。
絕對對無界,永遠一片漆黑,鬼知道出的來出不來。
更何況光是天空界與大宇界之間的大破滅空洞就不是天空四君想要嘗試的。
永恆之上是無界,無界之上還有絕對,天空四君望着唐玄步入大破滅空洞的身影,都沒有動。
不是不想動,而是動不了。
天空界的徹底重整開啓了,一切搭建在其上的後來,都將被徹底破碎,而這個時候,空間到處充斥着連天空四君都爲之無奈的龐大力量,使得他們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唐玄轉身,步入,回頭,微笑,而後消失不見。
毅然轉身,悠閒步履踩下滿地綠意的熒光,雪白的長髮縱情狂舞在黑與白之間,那一閃而逝的笑容,說不出的從容,淡然。
……
桃花落,落英繽紛。
如此密集殷紅的花瓣,將天空四君的身影都淹沒在這色與香的世界裡。
不知什麼時候,眼前的石桌上隨意擺出了四個小杯。
杯粗糙,裡面被很珍惜的倒上了淺淺的酒液。
由此,四周濃郁的花香卻始終浸染不了這裡酸澀的醉意,只是那花瓣卻漸漸將小杯填滿了。
小嵐君目露可惜之色,輕輕揮了揮手。
他眼前小杯中的花瓣絲絲漫卷,化於無形,就連酒液中的花香都被小心的抽離出來。
而回過神來的其他人也連忙如此,似乎杯中是了不得的東西一般。
紛紛凝視,那盪漾在杯底淺淺的綠色。
“天空之上,自然兩全。”小嵐君輕輕抿了口杯中酒,聲音緩緩,“也不知道大宇君在那片已經沒有他存在痕跡的小空間裡……會怎樣。”
小嵐君有些說不下去了。
天空之上,自然兩全,是隻有他們幾個才能夠讀懂的一句話。
這句話包含了進入到天空之上之前的一切過往,也許溫馨,也許痛苦,可都會在天空之門背後的金光之路上被清洗乾淨,當然也包括那個世界對自己的記憶。
當然,自然非強,並非非此即彼,你也可以選擇在這裡創造一個與從前一樣的世界,一樣的事物,一樣的生命,以做無窮歲月裡,偶爾提及的寄託。
自然也強,會抹去你一切回去的路,不惜劫滅。
這本就是天上地下至強的矛盾,若要回去,恐怕就是希望之火不熄的大宇君,也要付出巨大的代價。
而以這個層面談巨大,那簡直不可想象。
……
天空依舊,可不知不覺間,天空四君已經變了,變得喜歡思考,變得更像大宇君那個人族。
而白雲君即使偶爾吞吐別界生命以感悟那無聊的生成死因,動作也會下意識的變得更溫柔。
我不需要其他知道我過得好不好,但我可以於無聲處讓其他過得好……
除了不去幹涉生老病死,時空演進,白雲界,元宿界,小嵐界,宇石界之中的無可計量的完整大世界,漸漸的變得風調雨順了起來。
而唐玄,則在大雪紛飛的山巔,望着熟悉的世界,熟悉的一切,流下清淚。
多少歲月?
多少堅持?
不重要!
我回來可世界已不識我?
有什麼關係?
大雪紛飛,天地蒼茫,彷彿整個世界全是這樣,雄偉,壯闊!
當綠意從唐玄頭頂褪盡的時候,唐玄望着那穿梭虛空而去最後一頭撞進永恆靜止之柱彌散的希望幼苗,唐玄這才筋疲力盡的一屁股坐在山頂,楞楞的說不出話來。
永恆之上,無界至上。
這一切都以這樣的形式迴歸這片天地,就連大雪山以及落雪都感受到了蓬勃甦醒的氣息。
扶桑乾枯,瘦弱,卻在這股綠意彌散之下,抽出了新的枝丫,老桃掉光了的可笑枝幹上,又長出新綠的葉,斑痕累累的碧桃樹,日復一日的新綠着。
當共同體本部大樓的鐘聲再次響徹大宇宇宙的時候,所有如同夢中甦醒一般,活潑了起來。
當孔仙仙清醒的時候,只能感受到夢的真實和玄奇,可具體夢到了什麼是一點也的記不起來了。
今天似乎是個很重要的日子,必須要到一個地方去,可奇怪的是爲什麼重要,爲什麼必須也是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揉揉有些發脹的腦袋,她這纔對發現原本乾淨整潔的室內,所有器具上落滿了灰塵。
帶着一絲狐疑走到屋門外,孔仙仙不由的被溫暖的陽光閃到了。
空氣清新,鳥語花香,遠處的桃園湖波光粼粼,天邊依稀可以看到鳥神,穿雲箭帶領着鳥羣飛過的身影。
還在桃源,還是桃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