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陽似火,湘江邊上,一棟高樓的外牆玻璃把烈日的陽光反射出來,讓這夏日顯得更加奪目。
這是火影實業集團的辦公大樓,在最高層有一個辦公室,平常這裡鮮有人至,因爲這是火影實業集團董事長金志軍的私人辦公室。
今天,辦公室裡卻有兩個人面對面而坐,這兩個人一老一少,卻像相識多年老友一樣品茶論道,談笑風生。
一個一身灰色大褂的老者沏好了茶,爲對面的年輕人倒上一杯,年輕人端起茶杯放在身前,對老者微微一笑道:“金老,答應你的事情,我終於把它完成了。”
老者笑呵呵道:“我金志軍在商場摸爬滾打這麼多年,從沒見過像你這樣的年輕人,打造出這麼大一番事業不說,還能夠說放下就放下,單憑這一點,黎少欽,我佩服你。”
黎少欽端起茶抿了一口,頓時甘香入鼻,不禁讚歎道:“好茶!金老的茶藝,是我生平僅見啊。”
金志軍搖了搖頭道:“你小子拍馬屁的功夫倒是不怎麼樣,整個長沙,比我茶藝高的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黎少欽一聽,頓時放下茶杯,笑道:“哈哈,那也只是說明,小子我太年輕了啊,見識還不夠,遠不能與金老您相提並論。”
金志軍一愣,隨即也哈哈大笑起來,邊笑邊搖頭:“說不過你,說不過你。”看他的樣子,倒是把黎少欽當成了老友一般。
接着他又道:“沒想到啊,這一次我還是敗了,經過這段時間我總算明白,晴晴那個丫頭啊,根本不會按照我的意思去做,我當初答應你撤離中南大學商界,現在看了根本就是個虧本買賣啊。”他雖然話是這麼說,但眼中濃濃的笑意卻表明,他對此並無任何懊惱之色,在說到林語晴的時候,他眼裡滿是慈祥,對這個外甥女寵溺程度可見一斑。
黎少欽察言觀色,笑道:“語晴同學平時跟我們的談話中,提到最多的還是您啊,她對您老的敬愛,不知讓多少人都羨慕。”說完又喝了一口茶。
“是嗎?”金志軍笑得眼睛都眯上了,他開心地爲黎少欽把茶杯斟滿,然後才滿上自己的杯子,端起茶杯說道:“可惜啊,我若晚生幾十年,和你這樣的人活在一個時代,我想應該會很有意思吧。”
黎少欽搖頭,學着他先前的語氣道:“不能比,不能比,小子我再過十年,也不是您老的對手啊。”
“哈哈。”金志軍再次大笑,似乎很享受被人恭維的感覺,不過慢慢地,他的笑容消失了,只聽他忽然說道:“其實人這一輩子,最大的敵人是歲月,無論你有多麼大的抱負,首先都要遵守歲月賜予你的規則,時間是公平的,每個人能夠奮鬥的時間,也就那麼幾十年,誰都不例外,想想真有些不甘心啊。”
從金志軍口中,黎少欽聽出了一股無奈和淒涼,也許他說的沒錯,從某些方面來看,人最大的敵人就是時間,和時間賽跑,根本就不會有勝者出現,但是每個人卻又不得不參與到這一場必輸的比賽中來。
也許我們可以換個角度想想,與時間賽跑,收穫的過程也是一種圓滿吧,黎少欽心中想道。
卻聽金志軍又道:“很多的年輕人,荒廢了時光,他們把最寶貴的時間,花在了最廉價的事情上面,玩物喪志,殊不知人的青春纔是最寶貴的,空到世上來一遭。”說完不住搖頭嘆息
黎少欽只是靜靜地聽着,並不反駁,他覺得金志軍的思想,雖然有偏激之嫌,卻又不無道理。
“可黎少欽,你不一樣。”他繼續道:“你現在就已經看到了未來的路,看到了很遠很遠的未來,這使得你在今後很長的時間裡,不會浪費一絲一毫的時間,去做那些無意義的事情,假以時日,你的成就必將不可限量,所以,剛纔我說沒能跟你生在一個時代是種遺憾,我一直渴望有一個你這樣的對手,一個從不浪費時間的對手。”金志軍目光灼灼地看着黎少欽。
此刻的他,看上去完全不像一個遲暮老人,反而像一位意氣風發的青年。
黎少欽被他激起了戰意,決定陪他舌戰一番,於是假裝失笑道:“哦?金老何出此言?怎麼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這麼了不起?”
金志軍露出諱莫如深的表情,看着黎少欽,笑眯眯道:“你就別假裝懵懂了,這一次這麼多人都被你算計,我事後認真思考了一番,發現了一個讓我後背都冒冷汗的事實,其實從這個交易一開始,你就算到了今日的局面,你一開始就摸清楚了我那外孫女的性格,知道她不會去做控制中南大學商界的事,隨後你通過李金雷那小子的引見,來與我談交易,交易達成後,你把她調到你身邊,想必是爲了給她灌輸一些促進你們商界發展之類的思想吧?最後這一次打架事件,你編排得更是絕妙,成功激起羣憤,讓聯合會所有人都對大公會生出同仇敵愾之心,當然也包括了語晴那丫頭,看到她嚴詞拒絕我的眼神的那一刻,我就已經明白,這一次我輸了,輸得很徹底,我從沒想過,你這麼一個年輕人,會有如此精密的算計,幾乎所有參與的人,都被你算計了。”
而對面的黎少欽,此時早已聽得目瞪口呆,連端起的茶杯放在嘴邊都忘記了,他驚歎於金志軍的分析能力,也驚歎於他的想象能力,這兩種與他一向的深沉性格截然相反的表現,讓他一時間忘記了動作。
金志軍見他目瞪口呆的模樣,以爲自己都猜對了,不由得露出一個得意的表情,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這才又說道:“當然,我也不在乎一箇中南大學商界,我投在裡面的資產,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對我來說,那就是一樂子,當初之所以插手進去,也只是想找幾個對手玩玩而已。”
黎少欽這纔回過神來,心想你知不知道,正因爲你當初的貪玩,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啊,想到這裡,他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高小霓、夏龍鞏、鍾小聰、林峰等等這些人的臉,他把茶杯放到嘴邊,忍不住搖頭笑道:“沒想到啊,金老還是個現代福爾摩斯啊,不過可惜,你基本全猜錯了。”
“哦?”金志軍露出一副不信的表情,“那你說說,我那個環節說錯了,事先聲明啊,你可別騙我一個老頭子,年輕人要尊老。”
黎少欽放下茶杯,呵呵笑道:“放心,我絕不會欺騙金老您的,就從去年您老的壽宴開始說起吧。首先,在你的宴會舉辦之前,我根本不知道林語晴是您的外孫女,這一點她本人就可以作證;其次呢,我和語晴之間,因爲某些事情早已在那之前就產生了隔閡,我是爲了修補隔閡,才把她調來做我的助手,當然她的能力也是主要原因之一,這一點李金雷可以作證;至於這一次的打架事件,完全就是歪打正着,事情也不是我策劃的,而是你這邊一個叫王曉鳴的後輩策劃的,開始的目的是爲了阻擋我們大聯合會接收大公會的商鋪,這點公安局就可以作證;至於最後林語晴當上了聯合會會長,的確有那麼點我的算計在裡面,不過主要是她本人的意願,這點你的晚輩李金雷也是可以作證的。我唯一做了算計的,就是我自己打人這一件事情了,這算是半真半假吧,開始是真的打人了,打到一半就變假打了,因爲我當時也遇到了難題,就是不知道怎麼說服你的外孫女來代替我,做這個聯合會的會長,於是打人的過程中,我靈機一動,就把自己坑進派出所了。”
“這話當真?”金志軍半信半疑,其實剛纔他也是出於童心作祟,才做了一次“福爾摩斯”,以爲一切都在自己的推測之中,沒想到全然不對,這讓他有了那麼一點挫敗感,不過黎少欽連證人都點名了,每一個都是自己認識的人,其中還包括派出所,想必不會有假了。
黎少欽點頭:“這纔是真相,看來金老這個福爾摩斯做得不太行啊,不過我希望金老爲我保密一年,一年內不要讓語晴知道這件事。”
金志軍一怔,隨即也明白了他的用意,他是不想自己的外甥女在以後擔當聯合會會長的日子裡,有什麼心理壓力,當即點頭道:“好,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