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黎少欽睡了個安安穩穩的覺,第二天一大清早,卻被一陣來電鈴聲吵醒,他迷糊中拿起手機一看,是陳小白打來的,這小子現在每天一大早都得起來,因爲他要去報亭打理生意。
這麼早找自己幹什麼呢?黎少欽懷着心中的疑惑,接通電話放在耳邊,只聽得陳小白焦急的聲音傳來:“少欽,趕快到報亭來,出事了!”
還沒等黎少欽問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他便掛了電話,整個過程都顯得相當倉促。
黎少欽一個激靈爬起牀來,心中涌起一陣不祥的預感,他連忙穿好衣服下牀,見李子通正在牀上打着呼嚕,考慮到他腳傷還沒好,便沒吵醒他,徑自出門去了。
來到陳小白的報亭,看到不少人圍在四周,對着報亭指指點點,黎少欽心中暗叫不妙,連忙加快腳步跑了過去,在向報亭跑去的過程中,他遠遠便聞到一陣濃烈的油漆味。
撥開人羣,黎少欽走到裡面,頓時看到了令他難以置信的一幕,只見報亭四周的鐵皮牆上,到處都灑滿了鮮紅的油漆,也不知是誰潑上去的,那血紅的顏色顯得分外刺眼,旁邊還散落着幾隻丟棄的油漆桶,桶裡還剩下一些未乾的油漆。
黎少欽馬上找到了陳小白,只見他叼着一根菸,低垂着頭站在店門口處,並沒有把門打開。
黎少欽轉過身去,大聲對着人羣吆喝道:“今天大家都散了吧,沒什麼好看的,我們現在有些事情要處理,請大家明天再來吧。”
衆人一聽,都知道這裡出了狀況,於是陸續開始散去了。
黎少欽來到陳小白跟前,沉着臉問道:“知道是誰幹的嗎?”
陳小白吐了一口悶煙,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黎少欽忽然想起昨天林峰的話,知道商會正在秘密張羅着一次大清掃行動,料想這事十有八九是商會的人乾的,只是沒想到他們的行動這麼迅速,手段這麼卑劣。
看着陳小白消沉的模樣,黎少欽把手放在他的背上,安慰道:“別難過啦,只要沒弄髒店裡的書刊報紙就行。”
沒想到陳小白卻忽然用雙手抱住頭,一臉痛苦的模樣,說道:“怎麼會這樣啊?我到底得罪了誰!”
黎少欽看了他一眼,並沒有把自己的猜測說出來,而是岔開話題說道:“淡定些好嗎?你上次不是說,劉靜文加入了一個什麼街頭塗鴉協會的麼?”
陳小白聞言擡起頭來,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說道:“是啊,怎麼忽然說起這個?”
黎少欽對他露出一個笑容,指着牆上的油漆說道:“我們叫她來添上一些別的顏色,把這裡都做成塗鴉牆,你這報亭不就變成一個前衛的藝術品了嗎?”
陳小白聽得兩眼漸漸煥發光彩,末了狠狠一拍大腿:“對啊,還有這麼個主意!”
他一把拉過黎少欽的手,笑道:“你在這裡等一會,我去去就來。”
陳小白走後,黎少欽走進店裡坐了下來,低頭皺眉沉思起來,他有些不願意相信,難道商會真的已經淪落到了這種地步嗎?
如果只是因爲別人不願意加入他們,他們便採取如此偏激的報復行動的話,那隻能說明這個商會已經沒有任何值得依賴的地方了,難道傳言中的商會會長夏龍鞏,只是一個腹黑小人而已嗎?
可是爲什麼別人卻又對他倍加推崇呢?一連串問題在黎少欽腦海中打轉。
不一會陳小白便喜滋滋地回來了,後面跟着身穿大紅羽絨服的劉靜文。
此刻劉靜文一手拿着一代吐司麪包,一手拿着一盒牛奶,看來是正吃着早餐的當兒被陳小白拉過來了,兩人來到報亭前面,劉靜文看到報亭牆上醒目的油漆,驚得張大了嘴巴,問道:“誰這麼缺德?”
陳小白對她笑道:“呵呵,靜文同學啊,現在不是追究這個問題的時候,我這次請你來,是有件事情要你幫忙的。”
劉靜文白了他一眼,幽幽說道:“我正奇怪你今天怎麼那麼好心請人家吃早晨,原來是有求於人家。”
陳小白尷尬一笑,偷偷地看了一眼黎少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劉靜文沒再繼續追究他,說道:“說吧,有什麼可以幫你的。”
陳小白則對黎少欽說道:“還是你來說吧。”
黎少欽聞言站起來,笑着對劉靜文打了個招呼,說道:“聽說你最近加入了一個街頭塗鴉協會,你看看報亭現在這個樣子,看能不能把它四周的牆重新塗鴉一遍,變成一幅藝術作品?”
劉靜文聞言眼睛一亮,接着又皺眉思索了一會,然後退後幾步,開始靜靜地審視起整間報亭來。
陳小白則一臉緊張地看着她,生怕她說出一個“不”字,那真的完蛋了。
劉靜文看了一會之後,便點頭說道:“應該沒有問題。”
陳小白高興得差點要拉她的手了,他一臉興奮地問道:“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要多久,可不可以馬上開始?”
劉靜文又白了他一眼,說道:“哪有你這麼性急的人,人家要回去準備一下,到時候叫上協會裡的人一起過來,估計半天時間就可以完成。”
黎少欽笑着點了點頭,說道:“那就麻煩靜文同學啦,你們放心,材料的費用有我們來承擔。”
劉靜文點了點頭,又看了陳小白一眼,便轉身離去了。
中午時分,劉靜文帶來了兩個男生,聽她介紹,這兩人都是跟她一個協會的,是街頭塗鴉藝術愛好者,那兩人看了報亭一眼,二話不說便開始忙活起來了。
果然如劉靜文所說的一樣,三人只用了一個下午便完成了。
陳小白邀請幾人一起吃晚飯,不過兩個男子卻拒絕了,也許在真正追求藝術的人眼裡,藝術是無法用其他東西來衡量的,黎少欽對這個也很能理解,最後向他們付了材料的費用,二人便告辭離去了。
陳小白滿意地看着自己的報亭,對劉靜文道:“靜文同學,今天真的很感謝你,一起去吃個晚飯唄。”
出乎意料的是,劉靜文也拒絕了陳小白的邀請,說有事不得不馬上離開,臨走前忽然又回過頭來,小聲地對二人說道:“最近S院那個黃電化,一直不停地打電話給小萱,小萱這妮子心思簡單,我怕她會吃虧,你們有空的話,也幫忙留心一下吧。”
“黃電化?”二人腦中浮過那張時刻帶着陰笑的臉,對望一眼,均看出了對方眼中的驚訝。
潑油漆的風波不到一天便平息了,南校區報亭反而因爲四周的塗鴉而成爲了人們津津樂道的話題,學校報社甚至還專門派了人過來,對這間報亭的創意進行了一場專項報道。
報亭的生意不但一如既往的好,甚至還展露出了蒸蒸日上的勢態,不少人把這裡當做了一道風景,站在報亭前面拍照留念,真可謂一大校園景觀了。
青之島商場四樓的總經理辦公室,李金雷坐在辦公椅上,雙手緊扣,葉萬齊恭敬站在一旁。
李金雷側過臉看着自己這位得力干將,問道:“查清楚了?”
葉萬齊點頭道:“查清楚了,那些油漆就是高天明叫人潑上去的。”
李金雷把頭轉回來,稍微思索了一會,忽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高天明啊高天明,沒想到你淪爲喪家之犬後,連幾個毛頭小子都搞不定啦,哈哈哈。”
接着他又小聲對葉萬齊道:“你得想個辦法,讓這則消息傳到夏龍鞏耳朵裡去。”
葉萬齊點頭恭聲道:“是!”
與此同時,學校商會大樓,會長辦公室內,暖氣充斥了每一個角落。
此刻室內坐着三個人,分別是一個高大的穿着純黑色西裝的男子,一個瘦削的穿着西式襯衫,戴着眼鏡的男子,還有一個人穿着綠色T恤和休閒褲。
如果黎少欽和陳小白在場的話,一定會認出綠色T恤的男子就是前兩天來報亭幫忙做塗鴉的其中一人。
綠色T恤男忽然開口說道:“夏龍鞏,你找我來這裡到底有什麼事?”
高大西裝男微微一笑,說道:“際羽,不要用這種語氣嘛,咱們幾兄弟這麼久不見面,我和小聰都掛念你呢。”這個高大西裝男子便是夏龍鞏。
夏龍鞏說完,轉頭望向襯衫眼鏡男,笑道:“小聰早就提議咱們三個一起去吃頓飯,可惜我一直沒時間。”
被稱爲小聰的襯衫眼鏡男伸手扶了扶眼鏡,看着綠色T恤男,說道:“際羽,人各有志,這兩年你一直熱衷於西方藝術,後來還搞了個什麼塗鴉協會,這些我和夏老大都是支持的,希望你以後也能對我們放下成見,畢竟大家兄弟一場,有什麼放不開的呢。”
綠色T恤男冷哼一聲道:“你兩個別再蠱惑我啦,說了這麼多還不是爲了勸我回商會,我早就跟你們說過,有你們的地方,我是永遠不會去的,尤其是你,夏龍鞏!”
夏龍鞏與小聰對視了一眼,笑道:“際羽,別對咱抱那麼大的成見嘛,不過這次你是猜錯了,我千辛萬苦請你來,不是爲了勸你加入商會的。”
綠色T恤男一臉詫異看着夏龍鞏,問道:“不是?除了這個,你找我還有其他事?”
夏龍鞏慢慢走到他身後,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說道:“是關於院裡畢業季實習的事情,教授讓我找你商量一下,不過在談正事之前,我先問你一件事,前兩天你不是幫南校區報亭做了一幅塗鴉作品嗎?現在那裡已經火了起來,沒想到你的藝術造詣已經這麼高了。”
綠T恤男聽他稱讚自己的作品,一直繃着的臉終於舒展開來,說道:“你不用讚我了,這其中也有我兩位學員的功勞。”
“噢!”夏龍鞏點了點頭,接着道:“在報亭上塗鴉算是一個了不得的創意,我可沒有白贊你!”
綠T恤男搖了搖頭,說道:“這個可不是我的創意,聽我的一個女學員說,那報亭先前被人潑了油漆,後來那店主的朋友纔想出了這麼個主意,我聽我的女學員叫過他的名字,好像叫做黎少欽吧。”
“黎少欽?”夏龍鞏擡起頭來,眯起眼睛又說了一句:“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