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南大學校本部後面有一條小吃街,這裡匯聚了天南地北各個地方的小吃,每到晚上都會爆滿前來覓食的人,同學們稱之爲“后街”。
當一行人跟隨伍景龍蜂擁至后街的時候,頓時被各大夜宵攤飄來的肉香吸引住了,一個個都露出了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樣。
伍景龍帶着衆人來到街角處的一個烤肉攤上,示意衆人都找位置坐下,然後向老闆招手喝道:“老闆,這裡我們包了,把車上的東西都給我烤了,再來十打啤酒!”
那個肥老闆聞言大喜過望,知道今晚做了這一單就已經足夠了,於是連忙招呼自己的胖媳婦兒過來幹活了。
伍景龍招呼衆人把店裡的六張桌子拼在一起,啤酒很快便拿上來了,伍景龍拿出幾瓶擰掉瓶蓋,給每個人都滿上一杯,然後舉起杯大聲喊道:“來來來,兄弟們,我敬大家一杯!”
衆人一齊向他舉杯,紛紛向這位令人尊敬的隊長致敬,是他一手把Y院這個本是末流的球隊,締造成一支總冠軍強隊,他值得所有人尊敬。
伍景龍一飲而盡,又倒滿一杯,對着李子通和黎少欽道:“兄弟們,讓我們敬今天的兩位大功臣一杯!”
衆人欣然舉杯,黎少欽和李子通也一飲而盡,後者笑道:“最大的功臣是隊長你纔是,沒有你就沒有今天的Y院隊。”
伍景龍哈哈一笑,並沒有說話,而是仰頭把酒喝盡,喝完他又倒上一杯,與S院的瘦子後衛對碰一記,說道:“治平,這杯我敬你,辛苦了,兄弟!”
伍景龍逐個與自己的老隊友們對飲,喝到了最後,就只剩下王雲飛一人,伍景龍目光落在他身上,對衆人說道:“都靜一靜,今天我有一件事情要宣佈!”
衆人頓時安靜下來,靜靜看着伍景龍,很多人隱約猜到了他要說什麼。
伍景龍此時已經喝得滿臉通紅,只見他醉眼朦朧看着衆人,靜靜地說道:“我大學的籃球生涯,到今天就結束啦,這也將是我最後一天做你們的隊長。”
衆人一聽,頓覺譁然,很多人臉上都露出了不捨得目光,有人忍不住出聲道:“隊長……”
卻被伍景龍伸手製止,只聽他繼續說道:“遲早都是要離開的,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我也該休息啦!”
衆人聽得默然低頭,這位傳奇般的人物,一直堅持不懈地帶領着他們這些人,去一次次衝擊着那最高的榮譽,正因爲他有這樣一種永不言敗的精神,才使得今天他們終於如願以償,然而這個時候,他卻宣佈離開了。
伍景龍環視衆人一眼,又道:“我走之後,由雲飛接任隊長的位置。”
王雲飛拿着杯子正在喝酒,聞言差點沒嗆着,他連忙把杯子放下,急道:“隊長……”
伍景龍伸出手來止住了他,繼續向大家說道:“雲飛是個精明能幹的小夥,我之所以能一路走到現在,其中少不了他的默默支持,一直以來,籃球隊中的很多事情都是由他在打理,說到管理能力,他可比我這個甩手掌櫃強多了,所以隊長這個位置只有他才能勝任。”
衆人連忙向王雲飛舉杯慶賀,王雲飛苦笑着與大家一一碰杯,說道:“我一定盡力把隊伍管理好,再創輝煌!”
衆人齊喝道:“好!”
伍景龍見安排妥當之後,高興之餘又喝了一杯,喝完終於藉機上廁所去了,在經過黎少欽身邊的時候,偷偷地拍了他一把,示意他跟上自己,黎少欽看出他有話要對自己說,便跟了出去。
皎潔的月光穿過了層層樹葉的縫隙,零散地灑落在街角的牆上。伍景龍來到牆邊,聽到背後的腳步聲,他並沒回頭,而是面向着牆壁說道:“我已經把今晚的結果告訴了雪菲,她說她爲你的表現感到高興。”
黎少欽沉默了一下,最後淡淡迴應了一句:“謝謝。”
伍景龍忽然回過頭來,盯着他說道:“她過幾天便放假回家了,她說她經過長沙的時候,會停下來逗留幾天。”
“什麼?”黎少欽一臉驚訝地看着他。
伍景龍笑道:“什麼嘛,這麼大的反應,我還以爲你真的什麼都放下了呢。”
黎少欽搖了搖頭道:“我只是覺得這個消息有些突然而已。”頓了一會,又說道:“到時候我要見她,可以嗎?”
伍景龍聞言有些驚訝地看着他,過了一會,輕輕地點了點頭,說道:“這個我得問一下她的意見才行。”
黎少欽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伍景龍話鋒一轉,忽然問道:“我對你近來的事蹟略有耳聞,你是不是對商界的事情很感興趣?”
“還好吧。”黎少欽淡然道,自己和商界其實扯不上多大關係,當初認識林峰純屬偶然,後來對他的幫助,也只是出於朋友之間的情義,再後來便是陳小白無意中闖入了商界,自己也跟着牽涉了進來,真正算起來,自己也只能算是混跡在商界的邊緣而已。
伍景龍沉默了一會,又說道:“其實以你的籃球天賦,你應該往籃球方面發展纔對,籃球纔是能讓你功成名就的武器。”
黎少欽轉頭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說道:“人各有志,我有了自己心中的理想,現在的我,對籃球的興趣不像當初那麼大了,就讓它成爲我的過去吧。”
伍景龍靜靜地看着他,他感到了他話中有着一種決然,不似是隨便說說的那種人,知道自己勸不了他,他只得嘆了口氣,說道:“好吧,可惜了,不過你性格直率,實在不適合來趟商界這趟渾水,唉,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奉勸你一句,好自爲之吧,在商會裡面,可沒幾個人會與你講道理的。”
黎少欽聽得他話中有話,忍不住問道:“難道你曾經也是商界的人嗎?”
伍景龍看他的眼中了露出詫異的目光,不過他最終搖了搖,說道:“算不上吧,當年我滿腔熱血,在學校裡成立了一個籃球聯盟,聯盟成立之初,吸引了很多熱愛籃球的人,我們經常會組織一些比賽,那時候籃球聯盟的人氣極旺,我那時候的野心也很大,我希望能成立一個覆蓋整個長沙高校的籃球聯盟。”
黎少欽靜靜聽他說着,伍景龍看着牆上月光留下的斑亮,似是沉浸在了回憶當中,他繼續慢慢說道:“後來因爲拉贊助的關係和商會扯上了一點關係,正是這樣導致了最後我們悲劇收場。商會的人提議把我的籃球聯盟商業化運作,我當然沒答應,如果真讓商會來插上一腿,籃聯勢必會成爲一個勾心鬥角之地,到那時候還有什麼激情可言,籃聯成立的初衷也將不復存在。”
黎少欽靜靜聽着,深從他的話裡,他能感受到了伍景龍心中的那一股憤慨之情,一個對籃球熱愛到了癡狂的人,是絕不會讓自己心中那塊神聖的領地受到這種玷污的。
只聽伍景龍繼續說道:“籃聯成立之後兩個多月,很多優秀的成員在商會的威逼利誘之下開始動搖了,經常莫名缺席比賽,鬧得最後觀衆都開始怨聲載道了,迫不得已之下,我只好把聯盟解散了,什麼野心,最終都成爲了扯淡。”
黎少欽聽得滿腔怒火,但臉上卻依然保持平靜,他小聲問道:“商會究竟是什麼來的,這麼霸道?”
伍景龍說道:“有人的地方就有商,學校不比外面,很多商品的價格是受到嚴格控制和保護的,這個本來是由學校負責,後來商會成立之後,學校便把這個職能交給了商會,也就是說,商會成立的初衷是維護學校商界的商業秩序,維持學校商界穩定的物價的。”
黎少欽淡淡道:“那豈不是好,商會只要履行自己的職責就好了,這樣不是落得一身輕鬆嗎?”
伍景龍冷笑一聲,說道:“可有些人不是這麼想的,經過多次換屆之後,現在的商會早已忘記了維護商界穩定的本職,更像是商業活動的參與者,哪裡都能看到他們的影子,拉幫結派之風極爲盛行。”
黎少欽漸漸釋然,早先便聽龍鳳說過商會有六個部門,又想起今晚比賽之前高天明向自己發出邀請的事情,還有不久前也有個傢伙來到報亭邀請他們,種種跡象表明,伍景龍所言非虛,當下輕輕嘆了口氣,不再說話。
伍景龍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總之無論你想要做什麼,你都要跟商會打交道的,想要在商界之中立於不敗之地,你就必須要比別人狠,千萬不要心慈手軟,否則死的最終會是你自己,就像我一樣。”
黎少欽點了點頭,輕聲說道:“多謝你的提醒,我知道了。”說完轉身向宵夜攤走回去。
伍景龍望着他的背影,笑着搖了搖頭,低聲道:“這個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