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約……”李金雷瞳孔一縮,他如何不記得?想當初,他見黎少欽嶄露頭角,曾經想把他收納到自己的門下,不想卻被這小子拒絕了,最後還中了他的激將法,與他立下了一個賭約,賭約的內容是:如果聯合會失敗,黎少欽就無條件加入他的門下;但如果商會失敗,他就無條件成爲黎少欽的手下。
當初他不以爲然,甚至根本不把這當做一回事,因爲他覺得自己不可能會輸。
可是現在,他纔開始真真正正地後悔了,他徹底輸給面前這個他曾經俯視的人。
他靜靜地坐在路邊,怔怔地看着空蕩蕩的街道,心中百味陳雜,他有種被命運嘲弄了的感覺。
黎少欽也看着冷清的街道,耐心地等待着李金雷的回答,他能感覺到對方此刻躁動的心情,這個差點就成爲中南大學商會會長的人,因爲一步之差,淪落到如今落魄的模樣,想想是多麼可笑的一件事,可這就是命運。
看着李金雷不斷顫抖的雙肩,黎少欽感覺出來了,回答這個問題,對他來說是多麼艱難的一件事,他心中忽然開始對這個對手生出了一絲同情之心。
但他不會因爲自己的同情心而改變原先的主意,商場如戰場,一切都要以己方的利益爲重,想一下,如果能夠把李金雷從商會挖到聯合會裡來,那對商會將會是怎樣的一種打擊?聯合會很可能會因此進入一馬平川的勢態,所以這件事情,對聯合會接下來的發展,將有着無比重大的意義。
“這個賭約,算我輸了!”李金雷沉默良久,終於從口中艱難地擠出了這一句話,一時之間,各種異樣的情緒涌上心頭。
高高在上的人,總有一天會從高處跌落下來,去爲自己曾經的不可一世埋單,他就是如此,如果能給他一次從頭再來的機會,他絕對不會再有絲毫的驕傲自大,可誰會給他一次重頭再來的機會呢?
現在,他只能帶着最後收穫到的一絲謙遜,學會去慢慢敬畏這個世界。
黎少欽卻是無所謂的說道:“也不算你輸,我們當初的賭約是,如果商會敗給了聯合會,你纔要加入我的門下,眼下聯合會和商會的鬥爭,還遠遠沒有結束,所以,你還不算賭輸。”
李金雷沉默了一會,忽然搖了搖頭,說道:“唉,想不到你會把商會逼到如今這般境地,從大選結果出來的那一刻起,我便知自己敗局已定,所以我又何必掙扎?難道還要把希望押在風建平那一邊嗎?”說到這裡,他忍不住自嘲一笑。
黎少欽沒想到他這麼有骨氣,心中不由得開始有些認同起這個老對手來了,“那你是否打算遵守這個賭約呢?”說着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李金雷。
李金雷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忽然冷笑一聲,說道:“哼,別想利用我來打擊商會,我絕對不會做你的棋子,你小子要有本事,就該光明正大地坐上中南大學商界老大的位子!”
黎少欽頓時被他逗得樂了,忍不住笑道:“看把你急的,我只是問你是否要遵守賭約,至於我會怎麼樣,也是我說了算,還輪不到你來左右我吧?”
李金雷一愣,旋即訕訕道:“是啊,成王敗寇,我一個失敗者,有什麼資格左右你這個勝利者的判決呢。”
黎少欽站起身來,他能感覺到李金雷此刻內心的彷徨和迷茫,這個差點主宰中南大學商會的男人,此刻和普通人沒有什麼兩樣。
這也讓他更加確信了一個道理,人其實都是靠捧起來的,一個人再厲害,如果沒有別人的支持,那他什麼也做不了。
“先不要急着妄自菲薄,如果你能答應我一個條件的話,我可以考慮一下,取消這個賭約。”黎少欽忽然毫無徵兆地說了這麼一句。
李金雷一聽,猛然站了起來,他用雙眼睛死死地看着黎少欽,他想看清楚,後者到底是不是在開玩笑,畢竟,這可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打擊商會的良機啊。
“什麼條件?”他很快冷靜了下來,問出了心中所想。
黎少欽對他這個反應頗爲驚訝,心想這小子果然是不會甘心認輸的啊,不過他這樣,卻正中了自己的下懷。
他把手搭在李金雷肩上,換上一臉諂媚的表情,對他說道:“後天不是你們金老大壽的日子嗎?剛好,我也想拜會這位長沙的商業大亨,你看能不能幫個忙,給小弟行個方便呢?”
李金雷沒想到這小子角色轉變得如此之快,心中惡汗之餘,也細細思慮起他的這個要求來,他隱隱覺得,這件事情很可能會對黎少欽有着非凡的意義,否則他絕對不會取消賭約,放棄這個收攏自己的大好機會,對於面前這個男人的手段,他是深有感觸的。
黎少欽知道他肯定會有疑惑,便解釋說道:“不用亂猜了,我要見金志軍,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跟他談談,希望他讓出中南大學商界的地盤來,我相信這點地盤對於他來說,只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
“這……”李金雷支吾着沒有說下去,只見他眉頭輕輕皺起,顯然打算細細思量一番,再做回答。
黎少欽知道遲則生變,不能讓他想太多,於是連忙打斷他的思維,說道:“你不會連這個都不能答應吧?好歹剛纔我也救了你一命啊,單憑這個,你就不能拒絕了吧?何況我還取消了讓你爲難的賭約,你想想看,天下哪裡還有這麼便宜的生意啊?你再不答應的話,我可要反悔了哦!”他這番話雖然聽起來是調侃,但卻帶着些許逼迫的味道。
李金雷被他這麼一打岔,也不去細想他的目的是什麼了,覺得反正與自己沒多大關係,更何況他說得也有道理,單憑他剛纔救了自己一次,已經足以讓他答應了,而且他還附加了一個讓自己無法拒絕的條件,要是這樣還猶豫的話,那他就真的是傻子了,於是他點了點頭,說道:“好,我答應你!”
想了一會,又補充說道:“帶你參加宴會這個沒有問題,我會向老頭子引薦你,不過之後的一切事情,我就無法再幫你了,老頭子性格多變,我可不敢拔他虎鬚。”
黎少欽知道他心中的疑惑依然沒有褪盡,所以在說話的時候有所保留,不過他也不介意,點頭說道:“這樣就夠了,你把我帶到金志軍面前的那一刻,也是賭約取消的時刻。”
李金雷面色終於放緩了下來,同時心中也對黎少欽生出了一種感激,他知道,如果對方一意堅持這個賭約的話,他雖然可以拒絕或者賴賬,但在日後的交鋒之中,他將永遠處於被動的位置,再也沒有與之爭鋒的可能,這是他絕對不願意見到的。
同時他也猜到,黎少欽肯定也看清楚了這一點,所以故意給自己一個臺階下,想到這裡,不禁對自己這個平生大敵生出了一絲敬仰之情。
黎少欽咧嘴一笑,以他對李金雷的瞭解,他知道這傢伙是不會拒絕的,當然這也得多虧了他自己巧妙的勸說,使得對方根本想不出拒絕的理由來。
“不過……”李金雷忽然皺眉道:“到時候你要有一個身份才行,我會向我父親要一個名額,到時候你就暫時算我父親這一邊的人,這一點應該沒問題吧?”
“沒有問題!”黎少欽爽快答應道,他現在首先是要想辦法進入金志軍的壽宴現場,至於是用什麼身份,他倒不介意。
“那就這麼決定吧。”李金雷說道:“金老的壽宴在下個星期三下午四點開始,我中午開車過來接你。”
黎少欽伸手拍了李金雷的肩膀一下,看着他說道:“那就麻煩李兄了,我有一種預感,這一次我們絕對能有個愉快的合作。”
李金雷看了他一眼,嘆氣道:“希望吧。”
黎少欽把手縮回來,看了一下表,連忙告辭說道:“哎喲,這麼晚了,都快十二點了,我該走啦!”
李金雷輕輕點了一下頭,看着他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遠方,良久,他轉過身來,面朝一個方向,擡腿漸漸走進了朦朧的夜幕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