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公寓在校本部,依靠在嶽麓山下,這裡的空氣環境清新宜人,歷來都是中南大學大四學子的居所。
黎少欽來到這裡的時候,立刻便被它寧靜的氣氛所感染了,這裡沒有半點南校區的喧鬧,周圍的地上也沒有任何垃圾雜物,甚至連垃圾桶都沒有,這從側面反映了此處人們良好的修養。
黎少欽還注意到一個現象,這裡從宿舍樓門口出入的人們,大多都會向樓管阿姨打招呼問好,到處都是一派祥和的景象。
收拾好心思,他拿出手機撥通了伍景龍的電話,告訴他自己已經來到桃花公寓的樓下。
果然,不到一分鐘的時間,伍景龍便從宿舍樓裡走出來了,他先是向樓管阿姨打了聲招呼,接着他看向黎少欽,頓時上前與他來了個熱情的熊抱,笑着說道:“新年快樂,哈!”
黎少欽從他熊抱裡脫出來,也笑道:“同樂同樂,伍隊長氣色一如既往的好啊!”
伍景龍笑了一聲,忽然問道:“聽說你要組建籃球聯盟?”
黎少欽沒料到他一上來便問自己這個問題,知道他肯定是從王雲飛那裡得到了消息,因爲自己的這個計劃,知道的人還沒幾個,不過伍景龍遲早都是要知道的,當下他點了點頭,說道:“是的。”
伍景龍的神情頓時變得肅穆起來,他用一種深邃的目光看着面前這個年輕人,對於黎少欽的爲人,他是很清楚的,他知道他絕對不會無的放矢。
又想起之前曾經跟他說過自己失敗的經過,現在他忽然跟自己說,他要再次組建籃球聯盟,那麼這隻能有兩個解釋:一是他腦子出了問題;二是他已經胸有成竹。
第一個解釋他當然不信,那麼只有第二個可能了,這個小子心中早已有了定計。
想通這一點,他反而不急了,而是慢慢轉過身去,背對着黎少欽望,望向不遠處的嶽麓山,淡淡問道:“那你打算怎麼做?”
黎少欽瞥了他一眼,忽然也學他轉過了身去,與他並肩而立,他望着眼前巍峨的嶽麓山,他看到整個山麓忽明忽暗,擡頭望去,原來在那天空中,一大片流雲正從山巔上方飄過,預計不久之後,流雲將會把整個山脈的陽光都遮住。
他心中一動,說道:“我打算先與周邊的其他幾個學校結盟,先把這幾個學校的聯賽搞起來,然後再逐步把聯盟覆蓋至整個長沙的高校。”
伍景龍聽得一怔,喃喃道:“校際聯盟?”過了一會,他點頭道:“不錯,你這個想法跳出了人們一貫的思維方式,可以說是極爲大膽,卻又極爲創新的。”接着他又自嘲一笑:“其實仔細想來,我之前之所以失敗,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我只知道單兵作戰,不懂得聯合別人,以至於面對商會這樣的龐然大物,根本就是毫無反抗之力。”
黎少欽連忙解釋道:“校際聯盟只是計劃而已,實際上剛剛開始的時候,我們還是要單兵作戰的,我們必須要先把自己學校的籃球聯盟搞起來,而且必須搞好,只有這樣,其他學校纔會考慮與我們結盟。”
伍景龍聽完之後,馬上又陷入了沉思,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問道:“那你打算怎麼把這中南大學的籃球聯盟搞起來呢?”
黎少欽聞言,頓時笑道:“呵呵,我是不會花時間去思考這個問題的,因爲籃球聯盟的主事者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我只是負責制定路線方針的。”
“你不是主事人?”伍景龍一臉驚訝地看着他,接着又問道:“那誰纔是主事人?”
黎少欽轉過臉來,笑吟吟地看着他,說道:“這個人麼,自然是你!”
“我?”伍景龍用手指指着自己,一臉錯愕地看着他,說道:“你不是在開玩笑吧?我怎麼不知道?”
“你現在不是知道了嗎?”黎少欽笑眯眯地看着他,又好整以暇地說道:“我並不是在開玩笑,既然你已經建立過一次籃球聯盟,那麼再來一次自然是輕車熟路,我可不想浪費多餘的時間去摸索,我要的是用最快的速度把籃球聯盟建立起來,然後在商會反應過來之前,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與其他學校完成結盟,等到那個時候,就萬事大吉了。”
伍景龍聽的一陣心驚,好不容易纔平復自己的心情,他怔怔地望着前方的嶽麓山,開始思考黎少欽所說的話。
此時他心中有一種怪異的感覺,他感覺到自己內心深處,那一份沉淪已久的激情開始蠢蠢欲動了,只覺得此刻渾身上下都熱血澎湃起來。
建立一個覆蓋整個長沙大學城的籃球聯盟,一直以來都是他的夢想,雖然這個夢想後來被商會無情壓碎,但他依然時常在黑夜裡做着這麼一個夢。
聽了黎少欽的話,他彷彿又看到了黑暗中的一縷曙光,他馬上就要畢業了,但如果能夠在畢業之前,爲自己的這個夢想再拼搏一次,有這樣的機會他是無法拒絕的。
不過他依然保持着一份冷靜,他知道黎少欽雖然把事情說得輕淡描寫,但其中的過程必定會是波濤洶涌的,因爲他曾經歷過了一次,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他心知黎少欽並非魯莽之輩,在思索了片刻之後,他終於開口了:“有這樣的機會,我當然不可能放過,如果當初沒有商會的阻撓,我早就可以成立了長沙高校的籃球聯盟了,我們唯一的阻力就是商會,你剛纔說要在商會沒有反應過來之前,與其他學校完成結盟,這你能確保做到嗎?”
黎少欽望着嶽麓山巔處越積越多的流雲,臉上露出了一抹自信的微笑,說道:“放心,我可以保證在這段時間之內,商會無暇顧及你。”
伍景龍點了點頭,不知爲何,看到黎少欽那自信的笑容之後,他彷彿吃了一顆定心丸,這種感覺讓他覺得有些怪異。
“他真有如此魔力嗎?”伍景龍仔細地觀察起他的臉龐,見黎少欽轉過臉來看自己,他忽然一笑:“其實今天叫你過來,主要是另外一件事。”
“哦?”黎少欽一臉訝然。
只見伍景龍從褲兜裡拿出一隻精緻的小木盒,遞到他手上說道:“這是雪菲託我帶給你的,你自己拆開吧,我現在要回去好好想一想籃球聯盟的事。”說完不等黎少欽搭話,便向公寓裡走去了。
黎少欽笑着搖了搖頭,他對伍景龍這幅大大咧咧的脾氣也是毫無辦法。
低頭看着手中精緻的小木盒,他腦海中忽然浮現出曾經與伍雪菲在校園小湖邊相見的情景,猶豫片刻,最終他還是忍不住把木盒打開了。
木盒裡面裝的是一隻黑色的手錶,黎少欽把手錶拿出來一看,頓時驚訝地發現,這塊手錶的指針居然逆時針運轉的,而且錶盤上面數字,也按着逆時針方向排列。
他怔怔地看着這塊手錶,不禁回想起了高中時候的一個情景,那是一個夏天的晚上,他與伍雪菲在學校天台看星星。
他記得自己當時曾與她說過,以後他要發明一款名爲“時光倒流”的手錶,讓世人能夠通過這款手錶緬懷過去的時光,沒想到三年之後,這種手錶已經被人做了出來,最後還到了自己手上。
他心中暗暗感嘆,正要把手錶放回去,忽然看到盒底處,有一個小小的信封,他疑惑地把信封拿出來,拆開之後,發現裡面只有一頁薄薄的信紙,上面是伍雪菲整齊娟秀的筆跡:
黎少欽,原諒人家的任性好嗎?其實我本已決定不再見你,可沒想到長沙一別纔沒幾天,心裡就又忍不住掛念你啦!嘻嘻,看到這裡你該不會臉紅了吧?人家下學期要選修道家學說,道家人奉行自然,我這麼直白說出來,不知道算不算順其自然呢?
“時光倒流”是我託一位在美國留學的朋友帶回來的,一式兩款,另一款在我這裡,嘻嘻,你是不是想起了曾經對我說過要發明“時光倒流”的事情了呢?告訴你哦,這個手錶我會一直帶下去。
寫到這裡,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其實寫這封信的目的,主要是有些放心不下你這呆子,原諒人家最後一次的直白好嗎?
你這個人,表面上隨和,內心深處卻比誰都要執拗,你從不肯向現實屈服,這是你的優點,但也會成爲你的缺點,好好發揮吧,千萬不要讓它成爲你的弱點。
好吧,這封信到這裡就結束啦,上次見你,我心中所有的結都已經解開,以後應該不會再見面了,原諒雪菲好嗎?其實我一直深愛着你……
放下手中的信,黎少欽卻早已抑制不住,任由淚水從兩邊的臉頰簌簌流下。
直至此刻,他才知道伍雪菲的真正心思,而此刻他心中對於以前的結,也終於完全解開了,關於以往的種種,誰對誰錯都已不再重要,一切就恍如發生在夢中一樣,等到醒來之後,才發現眼前此刻,纔是最值得珍惜的。
“以後應該不會再見面了。”這句話讓他心中忽然生出一種莫名的失落感。
最後一句“其實我一直深愛着你”,說明伍雪菲已經完全敞開了心懷,從今以後,她將義無反顧地踏上自己心中那片哲學的淨土。
黎少欽擦乾眼淚,此刻他的眼中閃現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拋開這一份充滿羈絆的命運,他也要鎖定自己的目標了。
從這一刻起,他必須堅持不懈地前進,爲了伍雪菲,爲了自己,爲了青春!
回到宿舍,黎少欽已經收拾好心情,他拿出陳小白那個小鐵竈,點燃裡面殘餘的固體酒精,慢慢地把那封信放到了上面。
望着信封上輕輕跳動的火苗,黎少欽輕聲自語:“再見啦,親愛的菲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