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把通體赤紅的長劍,它的光芒給被黑色液體籠罩的房間鍍上了一層淡淡的殷紅。黑衣男人在看見這把劍的時候,整個身體都停頓了一下。藍曉猜也知道,這一定就是莫邪劍。
黑衣男人一看見這把劍,身形立刻就頓住了。一雙原本毫無人性的眼睛裡漸漸凝聚起嫋嫋霧色。白夜自然沒有放過這絕佳的進攻機會,就在黑衣男人兀自混混沌沌時,他一把抓起身前的劍與渺渺同時攻了上去!
有莫邪劍在手,情形頓時不一樣了。雖然還談不上是逆轉,至少也是個平局。莫邪劍吞吐着華光,猶如天上雲霞,燦爛奪目。
藍曉心裡好似被撞了一下,那般曼妙的紅光讓她拾起了前幾日昏迷中的沉重記憶。那是她感到黑暗中有什麼在追着自己跑,跑着跑着,就有一道紅光出現,貼着她的頰邊擦過去,隱遁在了身後的黑暗裡。現在想來,那道紅光極有可能就是莫邪劍!藍曉又留心看了幾眼,紅光氤氳在劍上,越看越是像。
黑衣男人持着長劍一動不動,像是被施了某種定身法。這個時候就算說他是木雕泥塑也不爲過,一點也看不出片刻前是何等的兇悍。
白夜可不會客氣,提劍就刺向他的前胸。黑衣男人終於動了,然而沒有反擊,只是微微一側身,險險避開了要害。一雙眼睛仍然死死地盯着白夜手裡的劍,瞳孔收縮,有被墨浸染過的漆黑透亮。白夜挺劍再刺,黑衣男人似乎有心相讓,只是在劍刺到近前時方擡劍擋住,兩劍相擊的瞬間,有鏗鏘之聲伴着微微的火星響起。名劍對名劍,眷侶對眷侶。時隔千年,再度相會。
莫邪劍悲鳴一聲,竟然脫離了白夜的掌控,直直飛向黑衣男人!與此同時,黑衣男人也突然狂吼一聲,舉起手中的劍向白夜砍去!白夜萬沒料到這一下變故,要躲已然是來不及。
驀地,“錚”一聲樂音響起,似是有人撥動了琴絃,只一下,藍曉覺得心神搖盪,恍惚得靈魂好像要飛離體外一般。黑衣男人的劍中途突然脫力一般落了下去,與此同時,他身上的黑色衣裳哧啦一聲撕裂,強烈的白光將他包圍了起來。
白夜臉色一變,立刻退回了藍曉身邊。他雙手合起又迅速分開,片刻,掌心泛起柔和的淡光。他擡手捂住了藍曉的耳朵。剎那間,世界彷彿失去了聲音,藍曉只見眼前的情景瞬息萬變,耳內卻是一片的靜寂。白夜貼近她身邊,灼熱的氣息拂過藍曉的頰邊,他的聲音好似從心底傳來:“這是陰間的勾魂曲在招魂,你不要看。”
藍曉順從地閉上了眼。
良久,病房內漸漸恢復了平靜,兩把劍都不見了蹤影。白夜轉臉看向藍曉,她依舊閉着眼,睫毛微微顫動着,雙頰泛紅。
他心絃一蕩,隨即鬆開了手。藍曉睜開眼,看了看白夜,臉上更熱。剛纔情況危急,彼此都沒有想太多,此時才覺得姿態甚爲親暱,不由都有些尷尬。
這時,門“吱呀”一聲打開,露出申明浩挺拔的身影。白夜
退開一步,道:“申兄來了。”
申明浩裝作沒看見兩人之間的親密,只是對藍曉道:“你看起來好多了。”
藍曉這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起,她已經可以動了。藍曉笑了笑:“謝謝總監關心。”
申明浩輕輕瞄了白夜一眼:“白夜果然不一般。”他的話一語雙關,這讓白夜和藍曉感到更加尷尬。
意識到自己講話有些酸,申明浩輕咳一聲,道:“我帶了些飯菜,一起吃吧。”說着走上前,將方方正正的帶花飯盒放到牀邊的櫃子上。熟練地旋開蓋子將飯取出。三人各懷心思,沉默地吃完了這頓飯。吃完飯申明浩沒有像往常一樣多做停留,直接就去了公司。見他這樣,藍曉心裡更是覺得不好受。
一個好天氣,風和日麗。出院的人臉上洋溢着和煦的笑容。
白夜穿着整潔的工作服,彎身在藍曉身上細細看了一遍,道:“你身體恢復得很好,回家後注意休息。”
藍曉點點頭,申明浩坐在一邊,一言不發的捧着一杯茶喝着。
沈雅菲一伸手,鉤住了白夜的臂彎,道:“白醫生什麼時候請我吃大餐?”
白夜不動聲色的掙脫出自己的胳膊:“沈護士可是我們醫院公認的院花,我豈敢與全院的男醫生爲敵?”
沈雅菲不悅道:“請我吃個飯就是與全院男醫生爲敵了,白醫生你小氣也不要找這麼個藉口!”說話間還衝着藍曉擠了擠眼,證實自己曾經所言非虛。
藍曉將臉轉向一邊,掩嘴偷笑。
沈雅菲不依不饒:“再說,我們醫院的第一大美人可是白醫生你!”
“第一大美人?”藍曉失笑,斜睨向白夜。
申明浩一口茶險些噴出來:“他可是個男的!”
沈雅菲一揚眉:“你歧視男人?”
美人,意指美麗的人,可以是女人,自然也可以是男人。
申明浩不做聲了。
白夜道:“我送你們出去吧。”
到了門口,白夜停下腳步:“就到這裡吧,我還有工作,就不陪二位了。”
藍曉看着他,問道:“渺渺呢?”
白夜一笑:“不是在你身後?”
藍曉聞言回身,頓時一個柔軟溫熱的軀體竄入了她的懷中。藍曉又驚又喜,抱着渺渺不住地耍弄,可以忽略身邊兩個活人。
白夜微笑着轉過身,大踏步走回了醫院。他雪白的衣袍被風捲起,清清灑灑,果然無愧於醫院第一美人之稱。
走進病房,白夜見沈雅菲四處張望,似是在找什麼,問道:“怎麼了?”
“奇怪,那束花哪裡去了?”沈雅菲一臉疑惑,“我記得藍小姐沒有帶走啊!”
“也許是保潔人員清理掉了。”
沈雅菲皺着眉,她前後纔出去幾分鐘,保潔人員的動作不可能這麼快吧?她本就是灑脫的性子,想了一會兒無果後,隨即一展眉,道:“
算了,反正也不是什麼好花,不見了也不可惜。”
白夜聽出她話裡隱藏的那一不屑與厭惡,奇道:“怎麼說?”
“那是六月菊和百日菊啊,怎麼能送給藍小姐呢?!”
“爲什麼?”白夜知道沈雅菲未進入醫院前曾是國內著名農業大學的高材生,見她態度這麼奇怪,不由追問道。
“菊花原本寓意愛情,但六月菊的花語卻是別離,而百日菊則是永失我愛,把這兩種花配在一起,那送花的人真是沒安好心!”
白夜的表情淡淡的:“是這樣麼。”
沈雅菲有些不忿:“藍小姐這樣美麗的女子,居然有人希望她得不到愛情,真是不能理解。”
白夜笑道:“沈護士一身正氣,若是個男子,必是天下女子之福。”
沈雅菲自豪地挺了挺胸:“那是,可惜老天爺偏把我定性爲女的,不知道傷了多少女子的心。”
這時,外面有人高聲叫道:“沈護士,護士長找你!”
沈雅菲答應一聲,匆匆出了房門。
白夜看着牀頭櫃上那個空空的花瓶,不知獨自出了多久的神。
藍曉回到家裡,二話不說,倒頭就睡,她有認牀的習慣,除了失去意識的時候,幾乎就沒睡過覺。明天又要開始上班,不補足睡眠怎麼行。她迷迷糊糊地睡着,絲毫沒留意窗臺上多了一束花,迎風招擺,異常絢麗。
冥冥之中有些事情,已經在悄然生根。
下午五點,太陽還未完全落山,正是下班的高峰時刻。柏油馬路上人來人往,車如流水,漸漸出現了阻塞的趨勢。就在這樣的喧鬧中,有一個男孩靜靜地站在路邊,如同無聲的電影,安靜得幾乎讓人忽略他的存在。無論從那個角度看,這都是一個極普通的男孩,大約八、九歲的年紀,穿着襯衣短褲,猶如一個等待家長來接的小學生。
男孩的目光遊離在人羣中,飄忽得顯出一種呆滯。突然,男孩的眼睛開始睜大,不可思議地睜大,分散的目光在一瞬間聚焦在一起,發出駭人的亮光。他盯着一個橫穿馬路的女司機,眼神空洞得沒有一絲情緒。
出租車的女司機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寒戰,似是感應到了什麼,她扭過頭,一眼就看見了猶如鬼魅般注視着她的男孩。男孩口中極快地說了一句話,幾乎是在同時,一輛大卡車駛進女司機的視野,瞬間劃破了她的視線,還未等她發出尖叫,就已經被一股大力掀翻了出去!車窗上頓時濺滿鮮血,出租車斜立着,車身已經變了形。周圍的行人驚叫着散開,警察很快趕到,迅速封鎖了現場,對人羣進行緊急疏散,救護車一路開了過來。一時間,馬路上像是炸開了鍋。
男孩面無表情地轉身,輕悠悠地離開了。
對於事業有成生活富足的申明浩來說,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中獎,而且還是超級大獎。看着手裡價值五千萬的彩券,他整個身體都禁不住微微顫抖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