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臘月二十八,田氏用了兩月的藥已是能被人扶着在房中慢慢的走上幾圈。
柳氏和陳氏一邊忙着侍疾,一邊忙着準備年禮,竟是生生的磨瘦了一圈。
秦氏每日在院中呆的煩悶,以前還有曲昭雲會到她院中同她討論京城中時興的料子和首飾,娘倆湊在一起也能討論上一整日,曲昭雲擡出府後,她身邊竟是連個說話的人都沒了。
她不是沒往春暉院湊過,只不管是曲清言還是柳氏都刻意交代過,她連正房都進不去。
只這些曲清言都顧不上去管,雖說這京城中舉人多如牛毛,可年僅十六就取得舉人的功名,這也算是一份殊榮。
這一年中曲家上上下下遭遇的事着實不少,曲文海原本還想低調一些將這個年度過去,可想到一早就將聶家得罪了,如今對方又虎視眈眈,他們自認爲的低調落在對方的眼中沒準就是示弱。
他們又何須向聶家示弱?
大明自來是不許外戚專權,尤其景帝又值壯年,對他們定是也有着約束,他們敢在年前如此明目張膽,他們自是也當積極應對。
於是,整個新年裡,曲清言曲清聞二人被曲文海帶着四處走訪,就是張乾遠的府上也去拜會過。
翻過年就要十七,曲清言的身子越發抽條出專屬於少女婀娜的曲線,她就算用綁帶將胸口和腰肢都纏了數圈,卻依舊遮不住她不屬於男子的柔軟和纖細。
面龐漸漸退去青澀,曾讓曲文海着迷的絕世風華也開始在她的面上展現,不論是誰見到她的第一眼都會微微有些恍惚。
曲清言已是不敢再同從前那般將那所謂的溫潤的笑掛在臉上,可即便如此依舊擋不住旁人的一再張望。
“倒是沒發現四弟越發的出挑了。”曲清聞側身幫曲清言擋住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轉過頭止不住的發笑。
曲清言苦笑的討饒作揖:“大哥又何必要如此打趣我。”
她現在頭疼都還來不及,也不知前世的那個曲清言後來如何了,若也能中舉又是如何保證的自己不被旁人發現是女兒身的?
“四弟要學會習慣纔是。”
“是,誰讓我天生麗質難自棄。”
兩人相視一笑,拱手對上迎面走來的各家公子哥。
上元節前,兄弟二人同時收到楊建賢送來的帖子,邀請他們兄弟幾人一同出遊。
曲清言將帖子丟入火盆,不去理會任何的人相邀。
前一年的上元節中,就是在酒樓的雅間中遇到了朱瑾鈺才引發了之後的種種,趕在春闈前她再是不願再起任何風波。
“四弟,你當真不想出去走走嗎?”
曲清聞是個閒不住的性子,若不是曲文海對他約束的緊,他怕早成了紈絝子弟中佼佼者。
曲清言挑眉看過去,突然就坐直了身子:“大哥,你有沒有覺得我去國子監,入學第一日就在學堂中遇到聶太霖太過巧合?”
曲家進了國子監的三人中,只曲清鴻還每日在學中認真進學,這個新年假期中兄弟幾人四處拜年的路上也會說起一些學中趣事,曲清言曾聽曲清鴻無意中提過一句,那聶太霖一向極少到學裡。
爲何就趕在他們兄弟三人入學那日他帶着一衆跟班到了學裡?又當衆毀她的聲譽?
她這段時日細細回想前一年中的所有經歷,總覺事事都透着幾分蹊蹺和巧合。
她這般一說,曲清聞也是放下手中的茶杯細細思忖起來。
“前一個上元節我爲何會在途中偶遇太子殿下,前因後果大哥應是還不知曉。”
已然放下對曲清聞和曲文海的戒心,曲清言現下已是不怕被他們知曉前一個上元節她被楊建賢拉到衚衕都說了些什麼,又如何被朱瑾鈺聽了壁腳。
“四弟是懷疑?”
“大哥難道不覺得很湊巧嗎?身爲堂堂太子,就算想要出宮遊玩散心又何必要同你我這等無名無號的小輩一起?又極爲巧合的聽到我同易安兄的對話?”
一切看似都是在極隨意的情況下發生,可之後在早朝當衆將文書遞給曲文海引發非議,又被聶太霖直接用容貌做由頭扯出豫王又算作什麼?
曲清聞原本只覺有幾分奇怪,現在被她這般一說倒也歇了出去遊玩散心的念頭。
“大哥倒是不用這般刻意,你同我終歸不同。”
他是嫡出又是長孫,除非有心人做好了同曲文海亦或是錢疏本等人魚死網破的最壞打算,不然輕易不會去動他。
曲清言神容淡淡,見曲清聞面上出現幾許複雜,便又說道:“大哥明日倒是應當同他們一道去走一走,沒準會有意外收穫。”
曲清聞一挑眉心,已是明白她的意思。
翻過年曲昭英就要十六,要不是被曲昭雲橫插一腳,柳氏怕是已經在同永寧侯夫人議親。
被攪黃了一門極好的親事,柳氏之前一門心思都放在侯府上,突然間也沒了新目標,便讓曲清聞帶着曲昭英一道出去散散心。
曲清言收到消息忍不住有些發笑,只覺這柳氏一旦被逼急了行事作風就同秦氏沒了太大出入。
“你這孩子怎麼不一道出去走走,這麼好的機會若是能遇到什麼達官貴人,你這下半輩子……”
蘭山院裡,秦氏數落着曲清言,只後半句還未待說完就被她塞了瓣橘子徹底堵了回去。
“兒子怎好只顧着自己快活就將母親獨自留在院中。”
這話倒是有些順耳,秦氏喜滋滋的將口中的橘子嚥了,“還算你這孩子有良心,你說這大過年的你大伯孃和二伯孃出門去走親戚怎麼就不帶上我一道去!整日的就知將我關在房裡,想想娘這心裡就全都是火。”
曲清言將剝好的橘子全部塞到秦氏的手中:“大伯孃二伯孃房中都有女兒待嫁,他們四處拜年還不是爲了給七妹和八妹尋一個妥帖的婆家。”
提到親事秦氏就沒了吃東西的心思,她盯着窗櫺嘆了口氣:“也不知你六姐在邊城過得如何了,聽說侯府的那位二公子在邊城的宅子裡安置了無數姬妾,你二姐這一遭跟去倒是輕賤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