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考一事上自前幾朝開始就有政策保護,那就是分南北卷。
南方士子的學識向來較北方要高出一截,爲了錄取得當漸漸就有了這種算是地方保護般的政策。
當年也曾取消過一屆南北分卷,結果那一科錄取的貢士全部出自南方,北方考生全部落榜。
不說西北這種民衆開化度極低的地方,就是北直隸、山東、山西這樣的大省也都臉面無光。
順天府中的一衆心高氣傲的士子更有被啪啪啪打臉的感覺。
分了南北卷後,西北地區的考生每一科鄉試都會被會劃歸到鄰近省份,只就算如此每一科能高中的人依舊是鳳毛麟角。
朱瑾睿將豫王府定在了長安城,這座過往極爲輝煌的城池在他的一手打造下已開始露出曾經的一二端倪。
多年行軍,他手中繳獲的戰利品以及景帝的賞賜讓他的私庫極爲厚實,他也不介意將一部分私賬挪到王府乃至用來改建長安城。
只城池的修補只要有銀錢就容易解決,這民衆的的開化卻是用錢就能解決。
民衆的學識有限,就不利於教化。
民衆不開化民風就偏於彪悍,當街打砸搶事件層出不窮。
他在陝西開府,不出意外要長長久久的呆在此處,一方政務他當然是要治理得讓自己順心滿意纔是。
民衆的開化已是被他擺在了首要的位置。
有了念頭就要去實行,他命府中的長吏擬了摺子就一路快馬加鞭送到了京城。
朱瑾睿有心想要改善西北的民風教化問題,景帝身爲天子又是他的父皇理應全力支持纔對,尤其朱瑾睿所求並不高,只要朝中派出幾位真正的有學之士到西北幾省擔任提學官即可。
景帝散了早朝回到武英殿就將內閣諸人喚了過去。
“你們先看看,然後說說有什麼想法。”
景帝將奏摺往書案上一扔,趙公公忙將奏摺撿起雙手捧到張乾遠身前。
奏摺在六人手中都過了一遍,上面的內容並不複雜,極容易理解,而豫王的要求也不算過分,可以說是合情合理。
原本按制朝中要向各省派遣提學官,三年一輪換,只下一次輪換是在明年八月,朱瑾睿不願耽擱想將西北幾省的輪換提前,想在之前的基礎上再多派出幾人。
張乾遠同顧恩陽面面相覷,他們一位是吏部尚書,一位是戶部尚書,要說朱瑾睿的這道奏摺也就是跟他們二人有直接關聯。
“看完了?你們幾個覺得此事當如何辦?”
景帝雙手撐在桌案上,身子微微前傾,眼梢一挑看不出喜怒。
顧恩陽不是顧若鴻那種凡事都想往前衝的性子,張乾遠可是內閣首輔又擔着戶部尚書的位子,這事還是他去回話更爲適宜。
自科考舞弊一案之後,顧恩陽在朝堂上就開始收斂鋒芒,他自己都沒有察覺,他現在的行事風格同曲文海已是有些相像。
張乾遠不明景帝這一句發問背後的用意,只躬身回道:“西北地區的民衆教化向來是需首要解決之事,豫王殿下胸懷仁慈之心,這奏摺臣以爲當批。”
“哦?你也覺西北幾省的民衆需要讀書開化?”
景帝收回撐在桌案上的雙手,身子一仰靠進寶座。
殿中六人心下同時一驚,景帝這般反問其中之意不言而喻,這是……不想要進行民風教化?
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大明的長盛不衰離不開莘莘士子,景帝這般到底是何用意?
張乾遠站在那裡已是再不敢出聲,景帝視線自另外五人身上掃過:“你們幾個呢?覺得這奏摺當如何處置?”
那五人現下還那裡敢隨意多言,都只忙躬身一句話都不敢說。
景帝目光一轉給了身旁的宮人一個眼神:“把摺子送到內閣去票擬,朕明日要看到票擬後的結果。”
“是。”
六人顫巍巍的回話,摸不準景帝的用意,他們今日要如何票擬出結果?出了武英殿,六人倒是難得的同時面露愁容。
曲清言這幾日一直在等曲文海的回話,到底要不要進詹事府還需曲文海給她一個準話。
她這幾日當差總提着一顆心,生怕下一刻詹事府就來人向袁博士將她同顧若鴻要了去。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景帝和太子之間的關係向來微妙,一個處置不當他們這些近臣就極容易被變做炮灰。
她手中提着筆一個愣神間,筆間滴出墨點,寫到一半的文章頓時作廢。
“四弟,你這幾日怎麼總有些魂不守舍的?”
曲清聞進門就見她正煩悶的將那滴了墨點的宣紙挪至一旁,重新研磨謄寫。
曲清言不由得苦笑,她哪裡是魂不守舍,只是一直沒尋到適宜的出宮的機會。
她那些關於前世的夢裡,因着狗屎運的從同進士變做進士,曲文海在京中的能力又沒辦法一併扶持兩個進士,就同吏部侍郎私下裡做了交易,尋了一個山西的知縣的肥缺讓她補了過去。
前世的自己這個時候已經出京遠離了這些是是非非,偏落到她這裡先是中了狀元又莫名其妙的得了文三元的稱號,讓她困在這翰林院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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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爲一個從六品的翰林院修撰,正常人有誰會願意出京放棄現在到手的一切?
她現在不論是自己身上的名頭還是背後的出身都讓她太過顯眼,由不得她輕舉妄動。
只是這些事她沒有辦法同任何人去講,只能憋在心裡。
曲清聞每到了晌午都會過來喚她一道去用午膳,院裡不管伙食,他們這些人要麼回府要麼外出去尋一酒樓。
曲清聞身爲長孫每月能領的份例向來比她多,又有私產以及柳氏的貼補,銀錢上一向大手大腳。
他今日約了院中幾個交好的同僚一道用午膳,得月樓的包間都已是訂好,叫上人就可以趕過去。
有午膳可以蹭,曲清言收好紙筆就站起身行了出去:“大哥可是覺得當差無趣所以總喜歡來尋我開心?”
她說話間就見顧若鴻同楊建賢並肩行來,一個見她就是一聲冷哼,一個眼神飄忽,看她一眼挪開,再看一眼再挪開……曲清言頓時就覺蹭飯也不是那麼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