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豫王往宮裡遞了一道奏摺,你們可知上面的內容是什麼?”
包間內衆人剛一落座,消息很是靈通的曾鞏默就向衆人神秘的擠了擠眼睛。
這曾鞏默是前兩科的進士,在翰林院中已是呆了六年,因着家在山西是一方富甲大戶私產極多,他銀錢上比曲清聞還要大方,所以不論是在翰林院中還是內閣六部,都有一二相熟之人。
他的消息有時比曲清言他們還要靈通。
他每每露出這般表情就意味着又聽到了一二小道消息,有人瞭解他的秉性很是配合的問道:“豫王殿下可是提了什麼?”
曾鞏默搖着手中的摺扇,很是得意的一晃腦袋:“我同你們說,你們可是要小心着些別傳了出去。豫王殿下上摺子是來要人的。”
要人?
要什麼人?
最近西北很是太平並未起戰事纔對。
衆人面面相覷,偏這曾鞏默總喜歡說話留半句,閒閒的在一旁看着衆人心急想知道後續的焦急模樣。
“你這個傢伙真是老毛病又犯了,再這般藏頭露尾的說話,以後我們可是不理會你了。”
有人擡手去搶曾鞏默手中的摺扇被他側身躲了過去,包間中不論是曲清聞還是顧若鴻他都開罪不起,玩笑也知要適可而止,就搖着摺扇又故作風流的說着。
“說來倒也不算什麼,就是豫王殿下上摺子向陛下要真正的有學之士,去到西北教化民衆。”
這要求確實不算什麼,西北的民風彪悍,哪怕他們身處京城也有所耳聞。
那樣不開化的地方確實是需要改善一二了。
“這有什麼問題嗎?”
理所應當的事擺在眼前,接下來不過是會商討抽調何處的人手罷了。
豫王口中的真正的有學之士也就他們這些翰林擔得起,可在翰林院熬資歷熬到一半,誰又願意自毀前程中途離開。
“你們都覺得這個上奏合情合理,應該很快就能批覆下來對不對?”
曾鞏默又開始故弄玄虛的擠着眼睛,只這一次他沒有讓衆人久等接着就說道:“可是陛下駁回了首輔大人可以批覆的建議,讓內閣回去票擬,明日一早遞交票擬之後的結果。”
駁回了可以批覆的建議?這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曲清言對景帝還停留在廷對時遠遠的看過一眼,連景帝的長相都沒看清更不要說去揣測景帝的想法。
包間內一片靜謐,所有人都垂着頭一言不發。
誰都會將不敢揣測聖意掛在嘴邊,可又是誰都會忍不住去揣測聖意。
衆人垂頭都在思忖景帝爲何會駁了張乾遠的建議。
駁了張乾遠就相當於駁了豫王,莫不是景帝是覺西北民風不需要開化?
可泱泱大國禮儀之邦,怎麼能讓民衆一直如盜匪強盜一般污了國體?
想不通,想不通。
所有人都下意識的搖了搖頭,再擡眼全都默契的換了話題,說起這京中的趣事。
那曾鞏默自詡風流,最是喜歡做些自認風雅之事,他在京中如意樓包養了幾個小倌兒,個個生的脣紅齒白身姿消瘦,他得意的提起,目光還隱隱往曲清言的身上落。
初初幾句時曲清言還在反覆想着景帝是何用意,待回過神就見着衆人略帶猥褻的目光一道道的往她身上落。
她支起耳朵聽了幾句,頓時就氣的一巴掌拍在桌上。
“曾大人倒是當真有雅興,如此場合說這些苟合之事,書真是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不怒而威的鳳眼染上怒氣更是帶出幾分氣勢,她挺直的背脊目光如利箭一般像曾鞏默射去,只讓對方瞬間就閉了嘴,又慢慢漲紅了一張臉。
“裝什麼清高,這在坐的有幾個沒有藍顏知己的,曾某不過是真性情,不像某些人裝的一本正經實則一肚子的男盜女娼。”
曾鞏默這還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當衆羞辱,他同樣一拍桌子站起身,手中的摺扇用力的往桌上砸去發出啪的一聲。
“原來當衆說些苟且之事就是真性情,曲某倒是領教了,道不同不相爲謀,諸位既是都有藍顏知己大可繼續討論,曲某失陪了。”
椅子被猛然推開,發出一道刺耳的聲響,在坐衆人似是這時才從剛剛突發的爭吵中回過神。
曲清聞忙起身拉住曲清言:“四弟,你作何要這般……”
“作何?”曲清言一聲冷笑,絲毫不給曲清聞半點面子:“大哥,我以爲你會站在我的立場,畢竟那噁心的目光不是我放出去的。”
被人用看小倌兒一樣的目光一再的洗禮,她難不成還要笑着讓對方不要如此無禮嗎?
曲清聞因她的質問變得極爲尷尬。
“不是,四弟你聽大哥說。”
“沒什麼好說的,還是那句話道不同不相爲謀,大哥既是覺得這曾鞏默是可交之人,大可不用在意我的想法。只同這樣的人同處一室我實在覺得噁心,所以失陪了!”
曲清言再是沒有給曲清聞任何反應的機會,掙開她的抓在手臂上的手,轉身出門。
“嘰嘰歪歪跟個娘們一樣,”曾鞏默坐回去不忘又丟了一句出來:“我說敦敏兄你這個狀元四弟倒是絲毫沒將你放在眼裡,還真是不給你面子啊。”
曲清聞站起的身子再是沒有坐下,他沉着臉雙眼微眯:“曾大人最好注意言辭,我曲家人究竟如何還不需外人來評說,尤其……收回你心中那些齷齪不堪的念頭,不然……”
曲清聞身子退後一步目光轉向其他人:“實在抱歉諸位,敦敏失陪了。”
他此時心中極爲懊惱,他剛剛怎麼會下意識的就認爲曾鞏默的話沒什麼!
明明知道曲清言雖然從沒明說過,但最忌諱的就是旁人羞辱她過於纖細的身形和太過雌雄莫辯的一張臉,他剛剛怎麼會第一時間去指責她!
曲清聞急着去尋曲清言,這包間中的衆人再是顧不上。
只他還未出門,顧若鴻同楊建賢就一道站起身也走了出來,“抱歉,清衝不好男風也不喜逛花樓,怕是沒辦法陪曾大人繼續暢懷,諸位繼續,在下先行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