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我的工作時忙時閒,同學的聚會時疏時密,而我和他的距離,仍然一如往昔,忽遠忽近。
我坐在電腦前,把方案書最後再看一遍,然後附在郵件上,點擊發送,我心裡鬆了一口氣。爲這個方案,我已經忙了一個多星期了,連週末都沒有休息。現在好不容易完成了,把它交給項目組長審覈後我就可以輕鬆幾天了。想起媽媽打電話來說老爸最近的氣喘病又犯了,想着要不要休幾天假回家一趟。
我看了看時間,發現已經晚上七點多了,終於覺得肚子有點餓,於是收拾東西下樓準備吃點東西就回我的公寓休息了。纔出電梯,我的手機就響了,拿出來一看,原來是楊帆。
“趙穎湄,在哪?吃飯沒?”
呵,肯定是同學又有飯局了。我趕緊說:“還沒呢,你在哪?”
“我在長堤,過來吧。”說罷報了個餐廳的名字。
我趕緊打車趕過去,進去一看,只看見楊帆一個人坐在靠窗的位子上。他懶懶地靠在椅背上,一付很疲倦的樣子。
我走過去,問道:“就你一個?他們呢?”
“沒別人啊,你約了誰?”
“我沒有啊,還以爲是同學聚餐。”就我們倆跑那麼老遠幹嗎,他的公司不也在天河嗎,害我打了二十幾塊錢的車,外加浪費大半個小時在路上等紅燈。
我拉開椅子坐下,問他:“幹嘛這麼好,請我吃飯?”
他一撇嘴,說道:“誰說要請你吃飯。”
“啊,這麼老遠把我叫過來,不請我吃飯幹嘛?”
“我才從客戶那裡出來,想着反正你也沒地方吃飯,不就搭夥嘛,爲什麼***請你。”
我跑那麼老遠跟你搭夥!心裡想着是自己犯賤,人家一個電話就顛顛跑來了,活該自討沒趣。
楊帆看見我臉沉了下來,馬上又笑着說:“不要這麼小氣嘛,好好好,我請你。不過有一個條件,我在客戶那遇難題了,你幫忙參詳一下。”
哼,我白了他一眼,自顧自喝水不理他。我們兩家公司的產品和服務都有一定的重疊交叉,他說不定也真的能在我這裡找到方案。
他繼續說:“網管方面的啦,你的專長。就是客戶要求一個小功能,偏是我們產品沒有辦法實現,可是客戶又不依不饒,不肯放棄這方面的功能。”他也不管我是不是在聽,呱啦呱啦地描述客戶的要求。
我聽完了,撇撇嘴:“簡單啦,你找J公司不就完了,他們的東西正符合要求。”
他嘆了一口氣,說:“要能這樣我也不煩了。你知道我們跟J公司是競爭對手,基本沒有合作的可能啦。何況他們是一整套的系統,也不能單拆這個功能出來。”
我想了想,忽然想起我剛纔做到那個方案,有一個下包供應商剛好有一個小軟件可以彌補這方面的功能。於是就說:“解決方案不是沒有啦,但是......不止這麼一頓飯啊。”
楊帆一聽我又要敲詐他,一臉不情願地說:“您開個價。”
“唔......我要吃阿一鮑魚燕窩套餐。”啊,***已久。
“嗤,不說拉倒。”說着他自顧自吃飯,忽然又轉到別的話題去了,結果一直到結賬他都沒有再提。
咦,這個人到底是不是真的遇到問題,我倒是被他吊起胃口來了,一頓飯都在想要不要算了,就告訴他吧。
出了餐館,被江風一吹,整個人頓時精神了起來。雖然已經是深秋,但天氣還不是很冷,江邊也還有很多人在散步。
楊帆也沒有說要回去,於是兩個人就沿着長堤慢慢地走着,也不說話。
走着走着,我終於忍不住了,說:“你找上海啓龍軟件就行了。”
他側頭看着我,笑得痞痞的。
我咽不下這口氣,拿起手提包打他:“小氣鬼!”
他倒退着躲閃我的攻擊,忽然踩上一個毛茸茸的東西,那東西汪汪地對他叫了起來,楊帆嚇了一條,猛地跳開好幾步,纔看清原來是一條小獅子狗。那獅子狗一副好鬥的樣子,又不敢上前,只是遠遠地對着楊帆吠,楊帆也衝着它學汪汪狗叫。
狗的主人趕緊過來把獅子狗抱走,而我已經笑得伏在欄杆上動不了。
楊帆拿着一根樹枝過來拍我的頭:“笑什麼笑!”
我還在那喘氣,一邊擦眼淚一邊說:“你怎麼不踩上一條狼狗,看你還敢不敢對着它吠。”
楊帆忽然把頭湊上來汪汪幾聲,把我嚇了一跳,於是又拿提包拍他。這回他倒是不躲了,雙手插袋,站在那裡看着我微笑。
天啊,我的心猛地怦怦跳了起來,趕緊深呼吸一口氣,裝作若無其事地往前走,楊帆也不緊不慢地跟着,沒有說話,氣氛一下子又曖昧起來。
我看着江邊一對對或依偎,或牽手的情侶,心裡在想,在別人眼裡,我和楊帆是不是也跟他們一樣呢?
啊,我又在做夢了。
走到地鐵口,他停在那裡,說:“不送你了,下次再請你吃飯。”
呵,彬彬有禮。
我也只好揚手再見,走進地鐵站。
過了兩天,是劉宇生日,剛好是週末,他請我們大家去唱卡拉OK。劉宇帶了他新交的女朋友,兩個人自然成了我們圍攻的對象,大家鬧鬨着要他們對唱情歌。KTV包房裡鬧哄哄。
好不容易輪到我點的《月亮代表我的心》,音樂響起,我拿起着麥克風,唱到:
你問我愛你有多深,
我愛你有幾分?
我的情也真,
我的愛也深,,
月亮代表我的心。
我的情不變,
我的愛也不移,
月亮代表我的心。
… …
我唱這首歌其實沒什麼別的意思,鄧麗君是我喜歡的歌星,而我會唱的歌其實並不多,所以才選了這首歌。我唱歌的時候,衆人正顧着聊天和互相嬉笑,並沒有誰在認真聽我唱歌。
才唱完,朱婉明伏過來在我耳邊悄聲問到:“你和楊帆怎麼了?”
我很奇怪,我和他怎麼了?
朱婉明又說:“他看你的眼神好奇怪啊。”
我擡起頭,看見楊帆懶懶地坐在另外一邊的角落上,果然正定定地看着我,昏暗的燈光下,仍覺眼神深邃。他看見我看他,卻把視線收回,拿起杯子佯作喝水,像是在掩飾什麼。
他不會以爲我唱歌向他示愛吧?
應該不會,這麼多年來我都把這份感情小心隱藏,從不敢在他面前稍露半分。
去了一趟廁所回來,他們剛擺好生日蛋糕。衆人一起向劉宇唱生日歌,然後是劉宇許願吹蠟燭,切蛋糕。
衆人拿起分好蛋糕正吃着,忽然不知道誰一手往李慶冬的臉抹了一把,結果她半邊臉都是蛋糕,李慶冬哪裡肯罷休,馬上反攻,抹不到始作俑者,便亂抹一通,有人嫌抹還不夠刺激,改成扔,結果房間一下子雞飛狗走,亂成一套。
我狂笑着躲閃亂飛的蛋糕,忽然不知道被誰推了一下,一下子站立不穩,摔倒在一個人的懷裡。只覺得那個人一怔,就忙不迭地把我往外推,自己也猛地後退,我定神一看,原來是楊帆,只見他一臉慌張,只是急急地把我往外推。
我掙扎着起來,也不敢看他,忙閃到一邊去,還好衆人忙亂着躲閃蛋糕,根本沒有人留意到剛纔我們兩個人的慌亂。
剛纔他忙不迭地推開我,他原來只想趕快推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