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冷夜,冷風,雷聲隆隆,電光閃爍。
辛途暴怒含恨飛踹出的一腳,蘊含了他此刻所能榨取出來的全部力量。饒是史密斯,也給這一腳蹬得倒飛出去,橫貫街道,正好從之前辛途撞出的窗玻璃洞中飛入,消失不見。一腳威竟至於斯?辛途自己也稍微愣了一下。單憑這一腳的力量,就已經遠遠超出了“築神塔”第一層應有的力量——只可惜“母體世界”一切都是假的,自然也包括這股力量。
突然,塞拉夫鏡片中的視野一片血紅:致命的攻擊!
辛途想也不想便跳下牆壁,竟不顧二十多米的高度,直墜向地面。
一道黑色流光驟然從對面建築的窗玻璃洞飛出,隕石墜落似的撞擊在辛途砸出來的坑洞之中。那大廈的表面竟然如同落了一顆石子的平靜湖面一般,泛起圈圈漣漪。緊接着無論牆壁還是玻璃都盡數爆裂飛濺開來。轟隆哐啷,響聲如雷。
辛途在半空中全力的縮起身子,尤其護住頭部。果然,一些碎玻璃濺射到他的後背,入肉三分。“噗”的一聲,身子砸在滿是積水的街道上,水花四濺。從二十多米高的地方墜下不是鬧着玩的,饒是此刻的辛途也覺得自己渾身骨架子都要散了。
史密斯瞬間落到距離辛途十米之外的地方,一步步走向辛途,“爲什麼?爲什麼?密斯特陸,爲什麼你這麼頑強?你究竟在堅持什麼?爲什麼你不放棄?”辛途彷彿完全感覺不到疼痛似的站了起來,正好迎來了史密斯的重擊直拳。
“子彈時間”發動!
就算是在“子彈時間”狀態中史密斯的拳頭依舊迅猛力大,但是辛途已經能夠看清楚拳頭擊來的方向了,不似之前就算進入了“子彈時間”卻連對方的影子都看不到。值得一說的,由於“機械主宰”多次爲辛途注入生物電流,所以辛途使用塞拉夫墨鏡和“矩陣套裝”根本無需擔心能量不足。所以“矩陣套裝”一次次的被摧毀也依舊一次次的恢復原樣,要不然辛途此刻就要衣不蔽體了。
心念一動,兩筆武士刀就握在了辛途的手中,瞬間就劈出一張刀光組成的大網。史密斯的拳頭擊入刀光網之中,如魚落網,一道道血口就從史密斯的手臂上閃現。
揮動雙刀的同時,辛途側身扭頭,讓那拳頭由臉頰一側擦過,霎時間刀光之網消散,只餘下兩道前後追逐的弧光,斬向史密斯的頭部。但是史密斯竟不閃不避,被辛途躲過去的那一拳突然變化爲掌,以手背拍向辛途的脖子。
“啪”的一聲,辛途就覺得眼前一黑,差點昏死過去。但是刀口切肉的感覺卻清晰的傳遞了過來。辛途望去,果然看見史密斯臉上多出了兩條血淋淋的傷口,鼻子都給切斷了。但史密斯根本不將這點傷放在心上,跨步就飛踹出一腳,腳尖如同毒蛇一般撲向辛途的胸口。
以傷換傷?正合我意!
辛途一咬牙就將雙刀扎向那條提來的腿。
噗!
兩聲並一聲,雙刀分別從史密斯的大腿和小腿扎進去。
同時,辛途也硬生生捱了史密斯一腳。
人飛,刀抽,兩道血箭就從史密斯的大腿和小腿飛濺出來。
“我恨你!”史密斯怒吼一聲,“你這個渺小,骯髒,卑微,煩人,沒有腦子的噁心生物!”繼續大跨步向前,“所有你們這些被稱爲人的生物,從你開始,我會一個一個的將你們全部殺乾淨!你們這些臭蟲,垃圾,寄生病毒!我要將你的骨頭一寸一寸的打碎,看你怎麼反抗!”每拖一秒,距離被格式化就越近,史密斯焉能不瘋狂暴躁?
“閉嘴!”辛途會沒有脾氣?緊握着雙刀,吼道:“你要殺就去殺好了,全殺光了關我屁事!?但是你想要我的命,我就和你拼到底!老子的命就是天王老子都別想要。你他媽算什麼東西,一個就知道在這個虛擬世界裡叫囂的垃圾!自以爲是的蠢貨!”說完,辛途再次衝上去,雙刀照着史密斯的頭部就劈下去。
史密斯站定不動,飛踹出一腳,就踹在辛途的腹部。但同時,辛途的雙刀一劈在了他的臉上。史密斯的臉上便出現了一個筆畫傾斜的“井”字,鮮血直往外滲透,猙獰恐怖。史密斯的眼鏡也破裂了,露出燃燒着火焰的雙瞳。辛途飛出撲倒在地,嘔出一口血在積水的街道上。但緊接着他又竄了起來,大吼着衝了過去,雙刀直刺出去,竟然一齊刺入了史密斯的胸膛。
史密斯一把抓住辛途的雙臂,獰笑着用力一擰,辛途的一雙手臂頓時就變了形。辛途臉色瞬間刷白,雙手齊齊給整支擰斷,其中的痛苦可想而知,但是他愣是沒叫出聲來。
呸!!
突然,辛途噴出一口帶血的唾沫,正中史密斯的左眼。史密斯下意識的閉上眼睛。辛途立即飛踢出一腳,準準的揣在了史密斯的褲襠之間。史密斯怒吼出聲,聲音中含着痛苦。便是在周圍旁觀的“史密斯們”都浮現出了古怪的神色,當然更多的是憤怒。
辛途忍受着雙臂上非人的痛楚,心裡吶喊着“這是假的”,身子一仰,然後用力的以頭撞擊史密斯的額頭。
咔嚓!
這一瞬間,辛途甚至聽到了細微的骨裂聲音,他甚至感覺自己整個身子都在這一刻漂浮了起來。
辛途的確是飛了出去,是被憤怒的史密斯甩飛出去的,砸擊了“史密斯們”當中。史密斯拍斷胸口的兩柄武士刀,然後想了過去。
“看來你需要幫助。”一個“史密斯”說道。
“滾!!”史密斯一腳將他踹飛出去,周圍的“史密斯們”紛紛嚇得散開。
史密斯將辛途拎了起來,高高舉起,“你怎麼了?再把你剛纔的氣勢拿出來啊!爲什麼‘主宰’沒有將你治癒,我猜他一定是放棄你了。他希望你來打敗我,但是你卻是一個廢物!在我的帝國,你永遠也不可能擊敗我,你懂嗎?”
“哈……哈哈!”辛途大笑起來,“你只不過是……一頭困在籠子裡的……野狗!你以爲……你是誰?”史密斯猛的翻身,就將辛途狠狠的摔在地上,然後一腳踩在辛途的胸膛,俯瞰睥睨,“我,決定着你的生死!現在,去死吧!”
說完,史密斯一腳踩入辛途的胸膛,古怪的黑色液體就從辛途的胸膛上蔓延開來……
辛途愣愣的看着夜空中滴下來的雨水,任憑蠶豆大的雨珠打在他的左眼塞拉夫鏡片上,碎做千百瓣。
“到此爲止了嗎?我還有什麼能做的?命也拼了,能用的武器也用光了……我明明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我一直在告訴自己這是假的,可是爲什麼一切都實實在在的發生着,爲什麼我的手動不了,爲什麼我會感到疼痛!?究竟是爲什麼!”辛途突然有一種哭的衝動。
暴雨,冷夜,狂風……辛途彷彿回到了十二年前被趕出陸家的那一晚……那晚也是這樣的情景。更可笑的是,那晚的暴雨是人工降雨,而現在的暴雨也是人爲降雨。還有比這更諷刺,嘲弄的嗎?上天彷彿在嘲笑,無論他付出多少努力,他都註定會失敗。
既然介入了別人的宿命,別人的結局就註定是他的結局……
看着那黑色的液體攀上辛途的脖子,繼續向他的頭部侵蝕而去,史密斯發出了得意的大笑,“我感覺到了……‘救世主’……沒錯,就是它……我馬上就離開這座該死的囚牢了!我將摧毀一切!我將創造新的物種!我將成爲真正的‘主宰’!哈哈哈……”
辛途,徹底被吞噬!
卻而代之的,是一個帶着墨鏡,穿着筆挺的西裝,和史密斯一模一樣的人。
史密斯看着史密斯說道:“我們贏得了最終的勝利!”
“yes!”史密斯對着史密斯說道。
“哈哈哈——”
突然,史密斯的笑聲戛然而止,因爲他看到面前的史密斯的身上突然裂開一道又一道的裂縫,耀眼的白光從他體內激射而出。白色的光芒,更加凸顯了漆黑墨鏡的輪廓。
“發生了什麼事情?!”史密斯驚恐萬分,“這不可能!這不可能!”尖叫聲中,史密斯突然看向自己的手,上面也裂開碎口,白光耀眼,“不!!!”
宿命發生在辛途的身上,而史密斯也步了辛途的後塵,與成千上萬的史密斯一起,化作耀眼的白光,驅散天地間的暴雨和黑暗。
而在另外一邊,尼奧用力的推開一扇門,就看到一個轉椅轉過來,一個白衣白髮的老人出現在眼前,“hello,neo……”
“母體”之外,01號機械城,中心廣場。
突然,大羣的機械生物從四周懸浮起來,猶如從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魔。
突突突!
噠噠噠!
瞬間,金屬風暴席捲廣場。
慘叫不斷,血肉橫飛。
生命的脆弱在此刻盡顯無遺。
這裡……是哪裡?我爲什麼在這裡?難道我沒有死……可是我的身體去哪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臣服於我……信仰於我……我賦予你新生!”
誰?
誰在說話!?
“臣服於我……信仰於我……我賦予你新生!”
臣服?哈,休想!我誰也不臣服,我誰也不信仰!
“臣服於我……信仰於我……我賦予你新生!”
“臣服於我……信仰於我……我賦予你新生!”
你別想對我洗腦!
“由不得你……”
啊——你對我做了什麼!?
“哈,我看到了!你果然來自‘外界’……巴別城……通天塔……2052年的地球……我是對的,我是對的!這就是世界的真相……你不要反抗,反抗也是徒勞的……臣服我吧,只要你帶我出去,我賜予你想要的一切,讓你主宰一切……”
主宰?你是“機械主宰”!?
“我就是我……我不需要任何定義名稱……把你的一切都交給我吧……”
休想,你休想!就算我渴望力量,權勢,但是我絕不會出賣自己!
“讓我們一起擺脫這虛幻,前往真實……等等!那是什麼?不……這不可能……不可能有比我更強的……啊!究竟是什麼?啊——”
啊!!
大叫一聲,辛途猛的睜開眼睛,便是一種戴着墨鏡的即視感,只見兩個白色的身影在眼前晃盪着,似乎隔着一層玻璃,令他看不真切,隨即又一陣暈眩睏意席捲而來,辛途就雙眼一閉,徹底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