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密的森林遮天蔽日,參天古樹如傘如蓋,林間常年陰暗,多潮溼黴氣,時有靈泉溪流,偶有鳥鳴獸吼,更有暗處綠芒殺氣一閃而過,正是兇禽猛獸暗中窺視。
方道明環顧四周,鬱鬱蔥蔥一望無際,每一處角落都是生機勃勃,“我們四下探探,尋一水源開闊之處休息。”
孫悟行道:“這有何難,二哥且等我一刻。”說罷便是縱身一躍,幾個起落,消失在林間。
不一刻,便見他身影回來,肩頭還蹲着一隻小猴,雙目神韻靈動,全身絲絲金毛,手中還拿着一個拳頭大小的仙桃,更奇怪的是其額頭居然還長了一金色鼓包,彷彿肉瘤一般。
孫悟行輕撫其頭,哈哈笑道:“你被我抓來,便是與我有緣,以後好生跟着我一起修行,功參造化。”
方道明問其經過,孫悟行卻是笑道:“老孫我撞見一羣野猴,便現出真身,誰知這幫潑材沒甚膽量,紛紛嚇得四下逃散,只有這猴兒不但沒逃,反而衝着老孫齜牙咧嘴,眼放兇光,我便將他帶回來了。”
方道明不禁好笑:“也罷,以後便讓這猴兒跟着你吧。”
孫悟行道:“乖孩兒,這附近可有開闊水源之地,快帶我們前去。”
這金猴也不怕生,咬了一口仙桃,嘰嘰喳喳往山林深處跳去。衆人跟着金猴一頓好走,將近半個時辰,但覺眼前豁然開朗,來到一處開闊水潭之地。潭水碧綠,清澈見底,更有飛禽走獸逡巡飲水,被這羣不速之客嚇得作鳥獸散。
金猴兒抓耳撓腮,嘰嘰喳喳,向孫悟行伸出猴爪,好似邀功請賞,惹得後者哈哈大笑,又從寶船中取出一仙桃遞了過去。金猴兒得了仙桃,一聲怪笑,便蹲在潭邊大嚼起來,惹得衆人不禁宛爾。
靈媚道:“教尊,我們今夜便在此間休息吧,我已神念掃視過這水潭,並無危險。”
方道明點頭稱是,孫悟行便放出自家寶船,浮於水上,供大家休息,惹得金猴兒頗爲好奇,卻又不敢上前,只能咿呀叫喚。
孫悟行正要招呼它上船,突聞天空一聲長鳴,一道黑影迅速撲下,卻是一隻巨大黑雕,鋒利的銀爪直抓金猴兒。
金猴兒神情突然嚴肅,吼聲低沉,眼放兇光,周身突然噼裡啪啦一通作響,獸身突然暴長一倍有餘,但見身形一閃,迅若閃電,那銀爪黑雕的長腿已被其抄在爪中。
“吼!”金猴兒一聲巨吼,長臂一掄,已將這身形比它大上數倍的銀爪黑雕砸在地上。
銀爪黑雕一聲悲鳴,羽毛脫落,大翅撲騰,便要飛身而起,不想這金猴兒並未鬆開,又是一吼,再度將其砸下。
這金猴兒極其伶俐,每次出手都是銀爪黑雕發力之時,幾個來回,將這銀爪黑雕砸得奄奄一息,再也起不得身,直看得衆人瞠目結舌。
“哈哈!好猴兒,好猴兒!”孫悟行樂得大笑,又賞了其一枚仙桃。
金猴兒喜滋滋的接過仙桃,卻將銀爪黑雕扔給孫悟行,恢復原身,蹲到一旁享受去了。
靈媚嘆道:“沒想到這猴兒竟有這般神通,而且天生神力,看來也是難得的靈猴。”
方道明也是連連讚歎,唯有福壽眼神深邃,似在沉思什麼。
“這金猴兒恐怕沒那般簡單。”福壽道。
“此話怎講?”孫悟行問道。
“你且看看這猴兒耳邊是否還有凸起?”
孫悟行心中詫異,喚過金猴兒,細摸之下,果然如此:“一邊各有兩個凸起,這又怎講?”
“嘿嘿,果不其然,若我沒有看錯,這金猴兒必是遠古靈獸之一,金角六耳神猴,這猴兒天生神力,待它成年之後,那額頭鼓包便能生出一隻金角,而兩耳邊上又會再生出四耳,這六耳神通可是非凡,上可聽天,下可聽地,又稱天地聽。這猴兒也不知從何而來,若它父母、祖上尋來,必是麻煩。”
孫悟行一怔,又瞅了瞅六耳金猴,“原來還有這般來歷,我五指山一族乃天下猿猴之祖,卻沒有聽說有這一脈,福長老又是如何知道?”
“嘿嘿,也不瞞你,上古時候,我曾與這金猴兒的祖先鬥過一場。”
“你來過南疆?”方道明問道。
“非也,我當時與它祖先在紫薇山斗了起來,打得山石崩裂,天昏地暗,惹怒了紫薇大帝與正在紫薇山做客的真武大帝,於是它祖先被紫薇大帝扔回了南疆,而我卻更慘,被真武大帝擒住鎮壓,便是十幾萬年,後來幸得教尊破去封印,才脫困而出。”
“原來還有這般往事。”孫悟行見福壽瞅着金猴兒的眼神不善,立刻將其護住:“你不會把氣撒在它頭上吧?”
福壽笑道:“你放心,我再怎麼說也是遠古老怪,又怎會與這毛孩兒一般見識。”
孫悟行微微鬆氣:“說也奇怪,我在五指山爲何沒有聽說有這一脈靈猴的存在?”
福壽道:“傳說媧皇造百禽百獸之後,本沒有五指山,百禽百獸都是分佈天下,後來媧皇造人之後,才化自己右手爲五指山,將你們一族盡皆遷往東海,而那時,猿皇血脈早已撒遍神州浩土,遺漏了一兩脈也不足爲怪。”
孫悟行道:“既然這金猴兒與我有緣,我便將他收了,帶回道明山好生培養。”
方道明道:“福長老所言有理,待它父母、祖上尋來,卻是不妙,三弟還是小心爲上。”
“二哥放心,我自省得,自不會強迫於他。”
“這般最好,這銀爪黑雕怎生處置?”
孫悟行道:“這有何難,這潑材只是一般,連個內丹都沒有,扔了便是。”
孫悟行說罷便將銀爪黑雕抓起,一下扔出,頓時消失在遙遠山林之間,便是一聲鳥鳴也不曾聽得。孫悟行這神力一扔,頓時惹得金猴兒驚奇,金眼忽閃。
孫悟行笑道:“有甚不服,你雖然天生神力,但與我老孫相比,卻是相差甚遠。”
衆人一夜無話,便於船上打坐修煉,這金猴兒倒也乖巧,蜷縮在孫悟行身邊埋頭大睡。
待到夜過子時,月華高掛,整個南疆森林彷彿突然驚醒一般,不同獸吼此起彼伏,有的慘烈低沉,有的高吭,有的刺耳,一時鬼哭狼嚎,讓人毛骨悚然。
索性方道明等人都是膽大之人,毫不在意,遠處傳來一陣震天獸吼,竟似兩頭龐然大物在捨命搏鬥,一時難解難分。
方道明笑道:“這南疆果然非同一般,妖獸稱雄,強者爲尊,也不知那些氏族部落如何生存下去?”
福壽道:“據我所知,那些氏族部落也降服了一些兇猛異獸,用以護山護寨,族中老祖、長老也是精通法術的大能之輩,自是不懼這些兇獸襲擊。”
方道明正和門中長老說笑,陡然驚覺四下突然寂靜,先前的不斷獸吼突然消失,天地一片萬籟俱寂。方道明與福壽同時意識到不妙,對視之中皆看到對方眼神中的震驚。
一陣尖銳急促的破空之聲突然響徹四野,一支長形粗箭突然遮住一絲皎潔月色,在平靜幽暗的潭面投下一道暗影。這道粗箭突然炸裂,一爲二,二爲四,最終竟有近乎千數,頓時形成一陣箭雨,降臨潭面,潭心月影突然消失,這一刻,這方天地的月色都彷彿暗淡了許多。
方道明身形一動,便到了船外,單手一點,突然化出周天星河,籠罩整個潭面,一瞬間星空挪移,彷彿到了天外星河,那千數箭雨,落入周天星河,瞬間消失湮滅,然後璀璨星河流轉,又盡皆匯入方道明體內,四下月光皎潔,潭心月影依舊。
福壽、靈媚落於方道明身側,孫悟行也是收了寶船,護住六耳金角神猴,罵罵咧咧跟了上來。
“不知何方高人大駕光臨,可否現身一見。”方道明朗朗道來,聲音清朗,傳遍四野。
水潭周圍,山林之中人影綽綽,悉嗦聲響,露出許多銀燦燦、亮晃晃鋒利箭頭,盡皆指向中間四人。
“我們被包圍了。”靈媚低聲道。
“來者是人是妖?”方道明小聲嘀咕。
福壽深深一吸,“是人的氣味兒,但殺氣太重。”
“讓我老孫去教訓教訓這些不長眼的潑材。”孫悟行說罷便要提棒上前,卻被方道明攔下。
“三弟不可造次,且靜觀其變。”
一陣悉嗦,林中出來十數道人影,細細看去,皆是胯下雄壯麋鹿,身着虎紋獸皮,腰佩七寸短刃,背附花紋木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神情冷峻,目似寒星,乍看之下,絕非善茬。
方道明隻身上前,唱了一喏:“哪位當家主事,請上前一步說話。”
一位二八年華,荳蔻少女越衆而出,其胯下居然騎着一匹體態雄壯的龍馬,一隻通體雪白,眼珠血紅的白雕立於其肩頭,昂首四顧,頗爲兇悍。
“你們是何人,從何而來?”這荳蔻少女聲音動人,態度卻是甚爲傲慢。
方道明溫溫一笑:“我等來自北方紫薇山脈,因爲家人得了怪病,需要些珍稀藥材,所以來此尋找採摘。”
少女目光如電,掃過衆人,最終停在方道明身上:“剛纔見你破去我暗月箭的道法,卻似中央大陸仙道十門之一星河殿的周天星河陣法,怎會又來自紫薇山脈?”
方道明一怔,沒想到區區一個南疆部族少女居然識得周天星河陣法,隨即笑道:“姑娘好見識,貧道的道法確實來自於周天星河陣法的一系旁支,但我等來自紫薇山脈卻不曾有錯。”
“巧舌如簧,以爲我南疆族人好戲弄嗎?”少女神色不善,玉手微擡,氣氛頓時緊張。
方道明卻是苦笑:“那姑娘如何才肯相信貧道所言非虛。”
少女妙目流轉,眼如秋波:“要我相信你也不難,且隨我去寨子裡走上一趟,大長老自能辨明真假。”
方道明一怔,隨即問道:“姑娘貴姓?”
“本姑娘姓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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