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警察局這種地方, 身爲黑戶的何憶，有種天然的畏懼。
好在他雖然人很方，但是心裡素質還算是不錯, 再加上人長的乖巧, 只要做出安靜的美男子模樣, 就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自從開始做筆錄起, 何憶就無比配合, 讓答什麼答什麼。
被帶走的劉老師雖然堅稱自己是被何憶擄到403的，頭套鞋套手套都是何憶爲了嫁禍自己，可是在何憶提供了錄像以及從她身上搜出門鑰匙後, 就沒有人會相信劉老師的詭辯言論了。
由於之前關雪松曾經報案，一年前租住在403的女朋友張招弟離奇失蹤, 再加上現房客何憶晚上的經歷, 所以將兩件事聯繫在一起的警方很快確定偵查方向, 逮捕令很快簽發下來，警方在搜查後也輕易找到了裝在冰櫃中的屍塊。
一切, 只等化驗結果了。
“其實我想不通，她爲什麼要對我下手。”何憶做出一副後怕的模樣說，“我和她無冤無仇的，之前看她在我家門口徘徊，還以爲她找我有事, 沒想到竟然是在踩點。”
“放心吧, 現在嫌疑人已經被捕, 你暫時安全了。”負責此次案件的李警官說, “等會兒我帶你去做個心理輔導吧。”經歷了這種事, 他的心裡狀態肯定很不穩定。
作爲關雪松好友，李警官對於何憶, 向來是很照顧的。
“我還是想先回家。”何憶說，“只有那裡能讓我有點安全感。”
李警官拍了拍何憶的肩膀，這孩子是遭了不少的罪啊。
回家之後，在看到孤零零看電視的張招弟後，何憶突然之間笑了：“事情終於可以結束了。”
張招弟轉頭看了何憶一眼：“累了一夜累了吧，你先去補覺吧。”
相比於何憶和關雪松，張招弟雖然看上去很開心，可是卻沒顯得特別開心，她的笑容何憶有些猜不透。
“對了。”張招弟指着客廳的暖氣說，“你能把暖氣罩打開嗎？我有點東西在裡面。”
何憶：“……”
翻找了一會兒後，何憶掏出了一張手機卡，和灰塵氣密接觸的手，已經染上了黑色。
“把它換上吧。”張招弟說，“然後微信、支付寶各種錢包你都登錄試試。”
她還有錢存在裡面。
何憶：“……”
本來以爲銀行卡里的錢已經很多，沒想到存在網上的金額更可觀，何憶拿着手機的手，頓時有些顫抖。
“你這是什麼意思？”爲什麼突然這麼做？
“買墓地以後，答應給你的酬勞應該不夠了，就從這裡劃些吧。”張招弟說，“我還想拜託你一件事。”
何憶：“什麼事？”
“郵點錢給我爸爸。”張招弟飄到窗邊看着朝陽說，“雖然感情不深，可是到底養我一場。”
以前或許會有些怨，怨他爲什麼這麼吝嗇，不肯多愛自己一點，可是在經歷了許多事以後，很多爲什麼都沒了意義，現在她只想讓自己沒有遺憾。
“好……”何憶小心地說，“郵多少，你有他的銀行卡號嗎？”
“一半吧。”張招弟說，“沒銀行卡，你乾脆取了錢直接把錢裝袋子裡扔到院子裡就好。”
何憶：“是不是太簡單粗暴了？”
萬一遇到意外怎麼辦？
張招弟：“那你親自交到他們手中？”她是不反對了。
“我還是扔進去吧。”何憶說。
他不想解釋爲什麼是他來送錢而不是他們的女兒來。
無路到時他說出什麼，都註定傷人。
“我所剩的時間不多了。”張招弟看着何憶笑道，“可惜，沒機會看到她的庭審現場了。”
心願得償的地縛靈，即將去往她該去的地方了。
“別擺出這種難過的表情好嗎？”看着精神萎靡的何憶，張招弟飄到他身邊，“又不是立刻走，還有一段時間，你不是說要去吃飯嗎？你還不快收拾收拾，別忘了把他們家招牌菜打包。”
她也想嚐嚐小黃魚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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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黃狸是在五天後正式入住何憶家的，看着它從最開始的不安焦躁到熟門熟路將自己當作主人，何憶臉上的笑容也多了許多。
他的冰箱裡，現在多了雞胸肉和魚類，偶爾胖黃狸吃夠了貓糧，他也能做些給他換換胃口。
都說貓的眼睛通靈，在見到胖黃狸和張招弟的互動後，何憶倒是覺得這句話還是有道理的。
有着吸貓體質的張招弟，即使已經變做了阿飄，也依舊招貓的喜歡，胖黃狸最喜歡做的一件事，就是在張招弟看電視的時候，趴在張招弟身邊，做個安靜的黃胖子。
而這五天，足夠將一切都查的水落石出。
最開始，是男人的淫/念以及邪念，許是因爲不再對家中老婆懷有新鮮感，再加上身爲關係戶進學校的他，競爭不過其他憑本事進來的老師，事業感情雙不順的他沒事就來自己老母親家裡喝個酒什麼的，畢竟只有母親，能包容他的一切。
而張招弟就這麼出現在了他的眼中，就在某一個夜晚，她的護花使者不在、路燈和監控都損壞，於是男人在將張招弟迷暈之後，就這麼拖着她上了樓，直奔403。
做盡了所有噁心事後，他走了。
但是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他的一舉一動都沒有瞞過劉老師，深恨兒媳婦和張招弟勾引自己兒子的劉老師，一氣之下直接動手殺了張招弟。
和家人關係不好的單身獨居女子，在死後就這麼被她深夜運到了503，於是接下來的一年裡，她的屍體每天都會少塊骨頭和肉。
不久後，劉老師兒媳婦懷孕，於是屍塊有了去處。
……
聽完關雪松講述的一切後，何憶再也忍不住捂住了嘴：“太慘忍了。”
這簡直是變態。
“母親對兒子懷有不正常的感情這種事，雖然不算常見，可是也不是一點都沒有。”關雪松看着張招弟說，“別覺得劉老師兒媳婦可憐，她是生物老師，每天入嘴的東西是什麼，沒準她早就知道了。”
託見多識廣的老館長福，他現在能夠短暫的開啓陰陽眼，雖然因此碰到點麻煩，好在有何憶在，所以關雪松並沒有被鬼怪纏上。
想到當時劉老師兒媳婦拒絕喝湯的模樣，何憶只覺得更噁心了。
將廚房內的餐桌搬出來後，關雪松在上面鋪了塊白餐布，蠟燭、刀叉等也一一擺上。
這是他和招弟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約會。
“我走了。”不想當電燈泡的何憶說，“你們這些東西我吃不慣，我出門覓食去了。”
說着他連忙關門跑下樓梯。
雖然張招弟什麼都沒說，可是看她不安的表情就知道，應該是這幾天了。
至少要留個時間給他們獨處。
403內
張招弟穿着精緻的晚禮服款款落座：“他有點傻，有點呆對嗎？”
關雪松：“確實有點單純。”
“我走後……”燭影搖曳間，張招弟嫣然一笑，“他就拜託給你照顧了。”
“你放心。”關雪松轉頭擦了下眼睛，“我一定把他當親弟弟照顧。”
張招弟：“嗯。”
……
下了樓以後何憶才發現，天邊已經下起了小雪。
有點茫然的何憶看了會兒落雪以後，慢慢地走出小區，打車前往秀海路。
他吃過的飯店不多，僅有的幾家中，裴子昂帶他去的，最得何憶和胖黃狸喜歡。
打包好一份小黃魚後，看到隔壁奶茶店還在開張，何憶索性走了進去，要了杯奶茶以後，他乾脆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也不做什麼，只是呆呆地看着雪景。
何憶突然覺得有點累，討厭離別的他現在有點想回下河村了。
就這麼回去在墓裡睡上長長的一覺，也不錯。
就在何憶的思緒漸漸飛回下河村時，只見窗邊出現了一道黑色人影，隨後那人輕輕釦了下窗戶。
是裴子昂。
和何憶打了個招呼後，裴子昂也走了進來，看到桌上擺放着的小黃魚之時，裴子昂也晃了下手中的袋子：“看來咱們的貓都很喜歡這個。”
“嗯。”何憶點了點頭。
見何憶神態鬱郁精神不佳，裴子昂沒有選擇立刻同他講話，逗他發笑，而是點了一杯咖啡，就這麼陪着何憶看了半宿的雪景。
等到何憶調整好心情的時候，杯內奶茶已經冰冷，何憶拿着吸管戳了戳杯內的珍珠團，隨後遺憾地嘆了口氣。
裴子昂乾脆將自己面前的奶茶和何憶的交換了一下：“這杯正好。”
何憶坐了半宿，他也陪着他半宿，賞雪賞人之餘，裴子昂也沒忘了點奶茶，他要確保何憶想喝之時，永遠能喝到最溫熱的奶茶。
“心情好點了嗎？”裴子昂問道。
“好多了，謝謝你。”喝完一口奶茶後，何憶覺得自己的胃有些暖，有點舒服。
“天這麼晚了，我送你回家吧。”裴子昂看了眼天色說，“這種雪天，我覺得我的開車技術比起那些毛躁司機穩多了。”
何憶頓時笑出了聲：“又麻煩你了。”
裴子昂：“都是朋友，就別太客氣了。”說完他直接去前臺結了帳。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將何憶送到單元門口後，裴子昂說。
何憶點了點頭。
……
鑰匙插入鎖孔後，何憶突然之間喪失了一切勇氣，深呼吸幾次以後，他乾脆閉上眼睛輕輕轉動鑰匙。
防盜門聲響了起來。
燭光晚餐顯然已經結束，室內白熾燈已經打開，何憶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客廳，笑着喊道：“我回來了。”
曾經聽過很多次的“今天買了什麼好吃的。”問句今天沒有響起，一行眼淚突然自正在笑着的何憶眼角滑落……
寂寥如他，自然明白這是什麼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