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旭說得這話挺犀利。
你餘江東這麼喜歡溥天，這麼看好溥天，這麼替溥天着想，爲啥自己不跳槽去溥天，非要拉上他田旭呢？
餘江東開始沉默，其實田旭這個人，臉色說變就變，可能剛纔還好好地聊天，一會兒就開始罵大街。
看着室內又是一片安靜，忍無可忍地徐晚發話了：“溥天必須要找個教練，今天談論起來，江東介紹了您。不是說非來不可，而是說或許我們有合作的可能。”
“可能？”田旭的臉色沉了下去，“我覺得沒有可能。”
說得果斷決絕，好像真的沒有可能。
徐晚從來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臉色也不太好，四個人裡唯一帶着微笑淡定如初的只有許驍一個人。
“您退役都有四五年了吧？”徐晚問道。
田旭點了點頭，當年在電競圈有個相當有名的隊伍，是田旭領導下的黑玫，四年多前田旭退役之後就開始一蹶不振，過了一段名存實亡的日子，從此消失在江湖上。
如果不是這裡還流傳着田旭的傳說，恐怕沒有人會記住這個戰隊。
“四五年了，你當初不願意留在黑玫做教練或者是其他職位，又不願意做解說，更不願意退出電競圈，你圖什麼？如果當初你願意留在黑玫，恐怕這個隊伍也不會解散！”徐晚說得理直氣壯，人在江湖混，什麼都得把氣勢做足了。
而她從來不是孤軍奮戰！
“這四五年內您既不願意重回戰隊也不願意做其他相關職業更不願意退圈，其實私心裡還是想繼續走下去的，不是麼？”許驍說話沒徐晚這麼強勢，也更能讓人接受，“以溥天現在的成績和提升空間，餘江東前輩想介紹另外的人，恐怕成功只是幾句話的事情。可他選擇你，因爲作爲老友，他更清楚你心裡的執念。你退出比賽是在電競崛起的時候，星河、銀盾、午夜狼等等戰隊都是在這四五年之內崛起的，你處的是先驅時代，而不是最輝煌的時代。最輝煌的時代，纔剛剛開始。”
問爲什麼田旭一進來就一直看着許驍，因爲有親和力的人一眼就能感覺到。
如徐晚這樣的，不熟悉的只會越看離得越遠。
田旭沉思片刻，突然伸出三個手指：“我問你們三個問題，回答了，我在考慮同不同意。”說得嚴肅認真，就好像真的一樣。
徐晚和許驍對視一眼，點頭。
“許驍回答。”田旭說道，“徐晚不同回答。”
徐晚：“……”回答問題都帶歧視的嗎？
餘江東私以爲，許驍是個特別有分寸，特別考慮全局的人，和徐晚的衝動不同，讓許驍回答才更加安全。
但田旭顯然不是這種看法。
“第一個問題，你爲什麼會進入電競圈？”
這個問題要是誠實回答，完全是因爲女朋友想玩，許驍剛開口準備說話，被田旭一語打斷。
“這個不算，想想你這種妻管嚴也是因爲受徐晚影響。”
許驍：“……”
“第一個問題，如果我說你不適合畫屏，更適合太央，你會換職業嗎？”
許驍的第一個號叫愁不寐，就是個太央。這個問題要是誠實回答，當初用素無心追的一刀獨霸，怎麼能說換就換？
許驍正要如實回答，又被田旭打斷。
“這個不算，問了也是白問，素無心和一刀獨霸之間的配合除了長期的磨合還有精神的默契，換什麼都有優勢劣勢。”
許驍：“……”
“第一個問題，如果在這條路上你受到了各種因素的阻礙，你會繼續堅持你最初的想法嗎？”
許驍最初的想法是，他愛遊戲，更愛徐晚。只要徐晚一直在，什麼因素都無法阻止他！
這個態度必須要明確，一開口，又被田旭頂了回去。
“這個不算，我想想你也會回答堅持，就算心裡不堅持嘴上也會說堅持，人都一樣！”
許驍：“……”
不是說好的回答三個問題麼？都三個問題了都讓田旭一個人自問自答掉了，還要他回答什麼？
“第一個問題……”
這回連餘江東都忍無可忍了：“老田你夠了，這麼問下去問到明天都問不完三個問題，你就不能不自問自答嗎！”
“但是我問得問題我自己都能回答，這樣不划算，得問些我想不通的！”田旭理直氣壯，“第一個問題……”
“停！”徐晚嘆了口氣，自問自答倒是沒什麼，然而她向來最看不慣磨磨蹭蹭五分鐘能做完的非要用五十分鐘的人，“這不是買賣，沒有劃不划算，你要是什麼都能想通，何必繼續在這裡一二三，你就說你想知道什麼，溥天從來不求人，更不會死拉硬扯勉強別人！”
餘江東卯着勁給徐晚使眼色讓她說話溫和一點，然而那並沒有什麼鳥用。
徐晚話都說出口了，就不會收回去！
田旭又沉默了一會兒，過了許久半笑不笑：“聽說溥天的女隊長說話直爽脾氣衝，我看所言非虛。不過一般急躁的人容易犯小錯誤，是嗎？答案當然是是。好吧我就問一個問題。”
徐晚和許驍齊齊看着他。
一個問題的話，應該會很犀利很深刻有有意義吧？
然而他們顯然低估了田旭，餘江東揉了揉太陽穴，跟他交流簡直太累了！如果不是這傢伙是個電競圈的神話，他都不想帶出來見人！
吊夠了胃口的田旭終於發問了：“你們的目的是事業，還是玩？”
徐晚這幾個人都是從遊戲裡玩出來的，和從小就進入到職業圈當做事業的人不一樣，別人覺得困難的事徐晚有她爸支持一切都易如反掌，這是個沒有吃過虧的人。
而溥天一路下來太過順風順水，沒有體驗過失敗的人生是不完整的，網賽的水平溥天不太高，等到進入職業聯賽，那是每一場比賽都能把人打哭的。
職業戰隊裡有妹子，但是以妹子爲主導的隊伍除了女子戰隊，還真沒有。
所以徐晚究竟有沒有這個抗壓能力，田旭很是懷疑。當然，以他的社會經歷，她這樣有衝勁有幹勁的人抗壓能力不會弱，但她的對手是一羣漢子。
這回是在問徐晚，徐晚和許驍對視一眼，思考了好幾分鐘。
徐晚最起初是抱着玩的心態，因爲老徐說她還年輕，趁着年輕想幹什麼就去幹，幹了幾年沒成效再重新規劃，田旭一上來問這個嚴謹的問題，她還真的有點兩難。
不過最近的比賽讓她有了新的想法。
遊戲裡有人生百態，也有不少利益衝突，這個行業一旦發展得順利，也是名利雙收的事情。
既然幹了，那就全心全意幹下去，有這麼多顧慮幹嘛？
遂回答：“不是事業，不是玩，就是人生。”
田旭眉頭舒展，笑道：“你這個回答，有點裝逼。”
“高逼格不需要裝，我本身就有。”徐晚一本正經地回答，“我不知道你想聽什麼樣的答案，如果你願意來溥天，我們非常歡迎，如果不願意，下次見面也能點個頭。”
田旭摸了摸頭，笑笑，問許驍：“這樣的女朋友你壓力不大嗎？我想應該是很大的。”
許驍倒是悠閒自在，繼續笑答：“沒壓力，我覺得挺好。”
“有長相有氣質有能力有背景有主見，不是男方條件比女方好就是完全被碾壓。”許驍這人看起來挺平和的，不像徐晚注重氣場派頭，無論穿着打扮都比較隨意自然，乾淨整潔就好。所以乍一看，只會覺得他條件不錯，但依舊是被徐晚全方位無死角的碾壓狀態。
餘江東因爲葛靜怡的事情，對許驍有所耳聞，許驍和黃曉桐之間的關聯，別人不知道，葛靜怡身爲一個記者還有這麼點敏銳，只是猜測，卻也猜到了些門路。所以這會兒他聽不下去了：“我說老田啊，咱們這裡可不是相親現場。”
“我說是了嗎？”田旭攤手，“我什麼都沒說呀。”末了，又看向徐晚，“之前說到溥天這幾場比賽我都在看，其實我對溥天的瞭解並不多，單從比賽角度看，我很欣賞溥天，但我其實並不認爲一個女性爲中心的戰隊能打出多漂亮的戰術來。不是我性別歧視，而是在大局觀上，性別不同難免有所差異。不過我現在發現之前的認識有點錯誤。這樣，回去寫一份計劃書，寫上每個隊員的性格特徵人生經歷特長喜惡，以及你們對當前幾個戰隊的認識理解，然後發給我，我看看，如果我們有一樣的三觀和看法，我才能決定來不來。”
田旭說到這份上，幾個人都可以理解。餘江東和他寒暄了幾句，送走田旭，這纔再一次開口：“老田要是同意了，這是個天大的好事。”
徐晚沒什麼回答，倒是許驍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先把葛靜怡叫過來。”
但凡叫葛靜怡，總是有什麼大新聞要爆料，葛靜怡從溥天這裡拿到的新聞內容餘江東都不知道。這會兒倒是羨慕葛靜怡了：“有什麼事？”
“有，很重要的事。”許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