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李小蕙似乎都已經安排地很好了,她的計劃雖然冒險,卻也不能說一點可行性都沒有,但是有一件事情,是她無法確認的。戴着面具的那個女人究竟是什麼人?她的確可以冒險進入那間神秘的屋子,可若是那個女人不配合,她就前功盡棄了。
當然,李小蕙有慕雲峰給她弄來的迷藥,那是一種很神奇的藥,藏在指甲縫兒裡,只消一丁點兒,就可以讓喝下藥的人乖乖地聽話,又如傀儡,表面看上去還和普通人一般。
可若是那女人發現她並非原來的侍女,大喊大叫起來,她就真的倒黴了。
“不能用別的辦法麼?直接讓那個大理寺監看到你的扳指,見到你的人,讓他把那個戴面具的女人放出來,偷偷殺掉她之後,你再取而代之,不就會安全很多麼?”慕雲峰一邊替李小蕙仔仔細細檢查着她的宮女裝扮,一邊皺着眉頭抱怨道:“你不走出我是視線還比較安全,進了那小黑屋子,誰知道里面有什麼人?萬一不止一個人,怎麼辦?”
李小蕙整理了一下頭髮,往臉上擦了些胭脂水粉,還在眉間貼上花細。
“在宮中殺人,哪兒是那麼容易的?”李小蕙喟嘆一聲,怎麼也是一條人命,總不能草草了事,而且,當着那大理寺監的面殺人,豈不會召人嫌疑,讓人誤以爲她並非正牌郡主,纔會殺人以滅口?
真的假的,假的真的,真真假假,有時候不是那麼容易識別的。她亦非真,對方亦非假,她要做到儘量讓更多的人覺得她是那個真正的郡主,是真正的李氏皇族,是可以得到那枚扳指的人,這樣就足夠了。
李小蕙也想要見一見那個女人,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以她的名義在那不見天日又不見人的環境裡生活了這麼久?
“你決定了麼?”慕雲峰問李小蕙。
李小蕙點了點頭,道:“決定了。”
慕雲峰的神通廣大,超出了李小蕙的想象,慕雲峰不知用了什麼關係,做了什麼手腳,只憑着一塊腰牌,就讓李小蕙順順利利地通過了皇宮那重重防衛,進入到後宮之中。當然,因爲女皇不常在長安的關係,皇宮的查驗也馬虎許多,可是想要混進去也是需要相當技術的。李小蕙直到混入了後宮,看到那座關着人的偏殿,才相信那通過層層安檢,混入美國白宮與奧巴馬握手合影的那對夫婦,是真的存在的。
“偏殿內的侍女雖然平時不會出來,但是每月的這個時候,她都會出現,只要她走到沒人的地方,你就用這藥末散在空中,之後什麼都不用管,順着她的來路回去就好。她進進出出,也是會戴着面紗的,那些奉命看守的侍衛從不會查驗她。”
李小蕙牢牢記着慕雲峰的話,也牢牢記得她需要站的位置,當那女子聞到了空氣中漂浮着的藥草粉末,雙眼呆滯轉了個彎兒繼續走的時候,李小蕙便出現,順着她的來路走向那座偏殿。
本應該被嚴密看守着的人,李小蕙卻發現這看似嚴密的看守其實鬆散地很,那些侍衛臉上一點兒沒有緊張的模樣,反倒是一個個都是一臉的睏倦和無聊,而她一路走過,連個盤問的人都沒有,就輕輕鬆鬆推開偏殿的門,走了進去。
看來,女皇是真的確定屋中的人絕對不會離開,所以纔會任由這種似乎嚴密實則鬆散的情況存在。又或者是天高皇帝遠,英明神武的女皇也無法做到將方方面面都監督好。
總之,不管出於什麼樣的理由,李小蕙是順利地站在了那個戴着面具女人的面前。
那偏殿本就是常年不見陽光的,所有的窗戶上又糊了三層窗紙,不點燈的話更是什麼都看不清楚。
那女子臉上戴着一個連額頭都蓋住的黑色頭罩,只在眼睛嘴巴鼻孔的地方挖出幾個窟窿來。她身上也穿着同色的衣服,在暗沉的燭火下,她不像是一個人,倒像是從幽冥中爬出來的鬼魂一般。那女子聽得有人進來,身子只是微微晃了晃,就不動了。
李小蕙走到屋子裡僅有的一盞燭臺前,打量了一眼那女子,便慢慢地將自己臉上的面紗先取了下來。
“你是誰?”李小蕙問。
那女子遲鈍地打量着李小蕙的臉,她一句話也不說,只是在看到李小蕙面龐的那一刻,她的眼睛轉了轉,乾澀的眼珠忽然溼潤了,她一眨眼,有幾滴眼淚從她那雙看不到任何希望的雙眼中落下來。
“你認得我?”李小蕙又問。
那女子點了點頭,卻仍舊不說話。她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又擺了擺手,又指了指她的耳朵,意思是她不會說話,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原來這是個又聾又啞的女子,李小蕙比畫着要和她筆談,她看着李小蕙寫出的那幾個歪歪扭扭的字,依然是搖了搖頭,她連字也不認識幾個。
女皇居然找了一個永遠不可能泄露她秘密的人來冒充已經不知去向的郡主。
耳不能聽,口不能言,手又不會寫,這樣的一個人,李小蕙也無法從她身上獲取什麼有價值的信息。
那女子見到李小蕙,反倒是激動起來,雖然口不能言,倒也“咿咿呀呀”發出幾個音節,揮動着手,似乎想要表達什麼意思。忽然那女子拽掉了自己頭上厚厚的黑布,露出本來的面目。
倒有些出乎李小蕙的預料,那是一張頗爲清秀的臉龐,雖然因爲長久不見陽光而顯得過分蒼白,在燈下看來少了幾分人氣,多了幾分鬼氣。可是看容貌,那還是一個年輕的少女,年齡只會比李小蕙小,絕對不會比李小蕙大。
想象一個妙齡的少女,就這麼呆在這樣一個不見天日而且不能見人的環境裡,換了李小蕙怕是不過一個月就要瘋了,而從李小蕙離開洛陽至今已一年有餘,這少女呆在這裡,也已經有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