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快!”上官海棠目瞪口呆,猶自沒有反應過來。
她只看到任以誠動了,劍光一閃,接着柳生但馬守就停了下來,然後就死了。
只一劍,這位東瀛的絕頂高手便慘敗而亡。
簡直匪夷所思!
小林正默然不語,額角沁着冷汗,心中暗自感慨着,中原武學果然博大精深!
“父親!”
柳生飄絮目呲欲裂,嘶喊出聲。
她原本還在疑惑,爲什麼柳生但馬守會突然叫出段天涯的名字?
豈料,還不等她想明白,就看到柳生但馬守忽地屍首分離,頭顱與手臂一同掉落在地。
令她登時心神劇震,如遭雷擊。
“還我父親命來。”
柳生飄絮左掌在地上一拍,猛地翻身而起,完全不顧自己的傷勢,悍然出刀向任以誠撲殺而去。
凜然刀光,一閃即至。
任以誠不疾不徐,將長劍遞出搭住刀身,旋腕一挑,輕而易舉便將刺來的武士刀撥開,旋即再反手以劍柄直戳對方胸口。
柳生飄絮雖怒不可遏,但理智仍存,急忙回刀封擋,就聽“砰”的一聲,一股沛不可當的驚人巨力從刀身上傳來,她立時就被震飛了出去,狠狠撞在了身後的牆壁之上。
“噗”的一口鮮血噴出,她的內腑再次遭受震盪,傷上加傷。
任以誠哂然一笑,橫劍當胸,左手撫過劍身,疊指輕彈,“叮”的一聲,劍身微顫,發出悠悠清吟。
“殺人者,人恆殺之,想報仇,那也得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柳生飄絮聞言,望着他的眼神中怒火更盛,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
“噌”的一聲。
她忽然將刀插在地上,隨即兩手一翻,金芒閃現,亮出了三根金針,然後猛地插入了頭上三處要穴之中。
上官海棠見狀,霎時一驚。
“任兄小心,這是金針刺穴,可以讓人在短時間內功力暴增。”
伴隨着她說話的聲音,柳生飄絮再次握住了自己的刀,刀鋒直指任以誠,周身真氣鼓盪,衣袂飄飛,氣勢節節攀升。
不過頃刻之間,她外溢的氣息,竟隱隱有超過柳生但馬守的跡象。
“雪飄人間!”
一聲厲喝響起,柳生飄絮隔空一刀強勢出手,無數刀氣破空而出,化作星芒點點,更夾雜着一股森寒之氣,砭人肌骨。
這一招,正是柳生新陰派除了殺神一刀斬之外的另一門絕學。
“有意思!”
任以誠眉角一揚,手中劍鋒轉動,再起天邪,同時體內日月雙勁再變,至陽化至陰。
清霜寒變式·暴雪千殺!
長劍揮灑,帶起漫目銀芒,重重劍影,至陰真力透劍而出,化爲一股凍天寒氣瞬間爆發開來,彌散四周。
方圓三丈之內,頓時霜痕遍佈,慘白一片。
驟然而來的寒氣,令上官海棠和小林正忍不住身子發顫。
上官海棠的心中更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這般深厚的功力!這般高超的劍術!只怕莊裡號稱‘天下第一劍’的劍驚風前輩,也要甘拜下風!
任以誠,你真是愈發的讓人看不透了……
同一時間。
任以誠與柳生飄絮兩人強招對撞,刀劍之氣交鋒,似金鐵交擊之聲,一時響徹不絕。
碎散的氣勁翻涌擴散而出,院中花草頓遭殃及,遍地蒼痍。
然則,雪飄人間雖是精妙絕倫,但終究難敵暴雪千殺無匹狂勢,於須臾之間,轟然潰散。
柳生飄絮神色劇變,正欲再度出刀之際,卻驚見任以誠劍鋒一旋,將萬千風雪盡凝一劍,在電光石火一瞬,已殺至近前。
“劍下留人。”
就在劍尖將要刺入柳生飄絮胸膛的時候,段天涯的聲音忽然傳來。
任以誠聞言,疾刺的劍鋒倏然而止。
柳生飄絮見狀,不由心中一喜,暗自冷笑,豈料這時眼前竟忽然又再閃起了劍芒。
卻是任以誠留情不留手,將劍上直勁化爲橫勁,在柳生飄絮不及反應之刻,連點了她包括氣海在內的七處大穴。
霎時間。
七道至陰至寒的真氣,幾乎不分先後透體而入。
柳生飄絮只覺體內寒意陡生,整個人如墜冰窟,身體更像是一個被戳漏的水缸。
因金針刺穴而暴增的功力,在這一刻徹底失去了控制。
真氣在體內瘋狂爆躥,竟是將她頭頂上的金針給逼了出去,最後更是順着被擊破的穴道,源源傾泄而出。
“七穴散勁!你廢了我的武……”
柳生飄絮功力盡失,只覺彷彿身體被掏空了一般,話未說完,突然眼前一黑,當即便昏死了過去,癱倒在地。
任以誠輕舒了口氣,來到門口將劍還給了上官海棠,問道:“你一連硬接了兩招殺神一刀斬,傷勢如不輕,我幫你運功療傷。”
“麻煩你了。”體內不時傳來的痛楚,讓上官海棠無法拒絕這個提議。
“不客氣。”任以誠扶着她回了客房。
隨後,段天涯也將昏迷的柳生飄絮抱了回來。
碎骨掌的暗勁被化解後,他一時還不能動彈,等他終於恢復了些許力氣後,正好救下了柳生飄絮一命。
看着那張和柳生雪姬極之相似的面容,他實在不忍心見死不救。
小林正獨自站在空無一人的院子中,臉上盡是茫然之色。
我是誰?我在哪?
我也受傷了,爲什麼沒人管我?
算了,還是我伊賀派的療傷心法最靠譜……
一刻鐘後。
上官海棠在任以誠深厚功力的幫助下,已恢復的七七八八。
她一睜眼,就看到段天堂正出神的望着在牀上昏睡的柳生飄絮,心中不由一陣酸澀。
當她知道段天涯對雪姬的感情,以及飄絮對段天涯的感情時,她就決定放棄了。
但是感情這種東西,又豈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
“大哥,你傷勢剛恢復,不宜過度操勞,飄絮姑娘就交給我來照看吧。”
段天涯聞聲,驀然回神,搖頭道:“沒關係,你也傷的不輕,好好休息吧。”
說完,他又看向了任以誠,感激道:“多謝任兄弟你手下留情了。”
任以誠聳了聳肩,輕笑道:“你不怪我廢了她的武功?”
段天涯緩聲道:“金針刺穴固然可以在短時間內令人功力大增,但是半個時辰後就會讓人油盡燈枯。
你雖然廢了她的武功,卻也幫她保住了一部分元氣,正好救了她一命。”
“那大哥,接下來你準備怎麼安置她?”上官海棠問道。
段天涯沉默了片刻,說道:“她在這個世上一個親人都沒有了,我要帶她回京,照顧她的後半生。”
上官海棠聞言,眸中透出一絲黯然之色,但很快又消失。
段天涯的意思,她怎麼會不明白。
等會到京城之後,這個叫柳生飄絮的女人,就會變成自己的大嫂。
上官海棠暗自嘆息一聲,故作平靜道:“大哥你繼續陪着她吧,我出去走走。”
段天涯點了點頭,他又何嘗不清楚自己這個青梅竹馬的心思,但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妹妹就只是妹妹。
對於上官海棠的情意,他只能說聲抱歉了。
月至中天。
上官海棠負手於背,仰頭凝望着夜空,臉上滿是惆悵。
“有心事,不如一起喝兩杯,一醉解千愁。”
上官海棠聞聲回頭看去,只見任以誠提着酒壺和兩隻酒杯湊了過來。
“你難道不知道,借酒消愁愁更愁嗎?”上官海棠口中這般說着,手卻不客氣的接過了酒杯。
任以誠給她斟滿酒,笑道:“那不如聊兩句,我最喜歡聽人家講故事了。”
上官海棠挑了挑她那清秀的眉毛,問道:“我表現的很明顯嗎?”
任以誠嘿嘿一笑,揶揄道:“你就差把失戀這倆字寫臉上了。”
上官海棠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又遞到了任以誠面前,讓他再給自己滿上。
“我堂堂一個大內密探,沒想到這麼容易就被人看穿了心事,看來我的本事還學得不到家啊!”
任以誠悠悠道:“我非但知道你失戀了,還知道你的感情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那句話是怎麼說的來着,哦對,叫神女有心,襄王無夢。”
“唉——”
上官海棠不禁悵然一嘆,隨即又忽然一激靈,有些傻眼的看着任以誠。
“上官,你露餡兒了。”任以誠搖了搖頭,口中嘖嘖有聲,臉上還帶着壞笑。
上官海棠失措道:“你……你怎麼看出來的?”
任以誠微笑道:“我記得我跟你說過,我會易容術的。
儘管你已經僞裝的很全面,但是想瞞過我的金睛火眼,那還差的太遠。”
事實上,身爲天下第一莊的莊主,更是護龍山莊的大內密探,上官海棠的僞裝其實是合格的,女性特徵都隱藏的很好。
以至於,弄得任以誠真的很想告訴她,嗯……以一個醫生的角度告訴她,有的東西要是束縛的太久了,對身體不好,容易生病。
但是想想又忍住了,跟一個姑娘說這些,一定會被認爲是在調戲人家。
千辛萬苦樹立的高大形象就毀了,而且……自己可是來嗑cp的。
畢竟,這也是當初的意難平來着。
上官海棠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警告道:“記住,千萬不許說出去。”
任以誠莞爾道:“放心,我保證守口如瓶,不過話又說回來,感情這個東西是這樣的,並不是你付出了就一定會得到回報。”
上官海棠灑然一笑:“你說的我懂,所以我已經想通了。
喜歡一個人其實並不需要得到他,只要他幸福,那就足夠了,我是還需要一點兒時間而已。”
“哈!敬你這份灑脫,乾杯。”
“乾杯。”
兩人相視一笑,碰杯盡飲。
“對了。”
上官海棠問道:“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柳生但馬守臨死前,爲什麼會突然叫大哥的名字,表情還那麼的恐懼?”
任以誠道:“那是我的獨門劍招,可以利用其中暗藏的殺氣來引動別人的情緒,勾起別人心中最恐懼的回憶。”
“柳生但馬守最害怕的人,竟然是大哥?”上官海棠險些以爲自己聽錯了。
任以誠道:“他們之間的故事,你應該是清楚的。”
段天涯——
一個要了柳生家男人的命,又奪走了柳生家女人的心的男人,‘柳生剋星’這四個字,受之無愧!
上官海棠暗自思忖,隨即臉上出現了恍然大悟的神情,似是也想到了這一點。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
忽地,屋中傳來了尖叫聲,緊跟着段天涯的聲音也傳了出來。
“海棠、任兄弟,快進來幫忙,飄絮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