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某人闊別江湖二十載,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放眼武林,你是第一個能正面擋下我不死印法的人。
也是第一個令我生出妒才之心的人,而今你氣候已成,此番若不殺你,我聖門霸業勢必受阻,所以你今天必須得死。”
石之軒凝視着溫凰,神情動容,口中所言句句皆是由衷之言。
他曾聽祝玉妍提起過,溫凰有一招專門剋制對手吸化內力的武學,剛纔親自體驗後,終於感受到了這一招的強悍。
不死印法的威力猶在天魔功之上,可是以他的修爲境界,對於方纔反撲回來的奇異真氣竟也化之不去,更不要談借爲己用,最後只得導氣入地。
可饒是如此,也令他周身經脈受震,險些傷到臟腑。
“多謝邪王的坦誠,不過你突然說這些,是想拖延時間嗎?”溫凰面帶微笑,渾然不在意石之軒的威脅。
石之軒哂然道:“咱們彼此彼此,不然你又何需多跟我浪費口舌。”
“你不妨試試看。”溫凰坦然自若,說話的同時暗自催運真氣,快速遊走於經脈之中。
石之軒所言不差,她亦是在爭取時間。
不死七幻的環勁後勁兒十足,一環接一環的爆發,讓溫凰也受了些許的內傷。
“你似乎忘了,石某並非孤身一人。”石之軒淡淡一笑,眼中殺機閃過。
忽然間,溫凰感覺自己陷入了一道磅礴,且扭曲的氣勁中,從不同的方向猛烈的撕扯着她的身體。
祝玉妍出手了,赫然正是她拿手的天魔力場。
“祝後剛纔的自信呢?”
溫凰嗤笑一聲,驀地右足頓地,轟然一聲,一股雄渾氣浪以她爲中心擴散開來,衣發飄揚而起,天魔力場,瞬間潰散。
祝玉妍神情一震,秀目圓睜,心知溫凰實力,她出手絕無半分保留,可沒想到對方受傷之下,居然如此輕易就脫困而出。
而就在天魔力場被破的瞬間,石之軒再次出手。
只見他左掌探前,以迅疾無倫的手法在胸前連續畫出近十個圓圈,大小不一角度各異,古怪玄奧至極點,登時氣勁“環“空。
更詭異的是,在他左掌功成身退後,右掌撮指成刀,循着某一玄異的路線靈蛇般竄動,恰好穿過了剛纔虛畫出的十多個氣環的核心。
用勁之神妙,委實得教人難以相信。
石之軒灑然一笑,右掌就這麼掛着那十多個氣環,掠身急向溫凰壓來,眨眼已至近前。
祝玉妍見狀也伺機而動,欲配合石之軒出手合攻。
“同樣的招式用兩回,邪王是瞧不起我麼?”
溫凰側步橫移,同時右臂疾揮,在身前畫了個大大圈子,內中蘊含螺旋真氣,立時生出一股龐然吸力,將石之軒攻來的氣環盡數納入了囊中,再朝着祝玉妍的方向輕輕一帶。
祝玉妍不欲硬接,閃躲之間,來勢已然受阻。
環勁無用,石之軒來勢仍自不變,手腕一翻,右手食指探出,直奔溫凰眉心點去。
“剛纔那招是‘以實還虛’,這一招是以偏概全,看你要怎麼破。”
兩人相隔不過兩尺,短短距離內,石之軒卻是變化萬千,每一剎那,都作着微妙精奇的改變。
只要看不破其中任何一個變化,都是應指敗亡的悲慘結局,且每一個變化都造成一個幻覺,令人再分不出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溫凰右臂一振,閃電迎出,以指對指,隨即便是無聲的碰撞。
在指尖碰觸的霎那間,石之軒只覺一股極度凝實的螺旋真氣,飛速旋轉着透入了自己經脈之中,整個人如遭雷殛。
溫凰亦是身形巨震,宛如被萬斤大鐵錘重重敲擊,整條手臂自肩膀以下更是又酸又麻,險險失去知覺。
兩人出手俱都傾盡全力,真力交擊之下,再次同時向後倒飛出去。
“嗖!”
勁風破空聲倏起。
祝玉妍殺至,羅袖中天魔飄帶射出,凌厲如刀的氣勁直逼溫凰後心。
溫凰當機立斷,也不見如何作勢,整個人已騰空而起,祝玉妍皓腕一抖,天魔飄帶登時現出一陣波紋,如附骨之蛆般再向溫凰雙腳捲去。
這正是婠婠在飛馬牧場,對付鵬、鶴二老時所用過的那招“纖手御龍”,如今在祝玉妍手中使出,威力更顯毒辣。
若是被捲住,溫凰的腳踝勢必會被震成粉碎。
與此同時,破空聲再起。
溫凰眼前驟然亮起漫天銀芒,眩人眼目,後心處也有兩道陰狠刺骨的鋒銳氣勁,凜然襲殺而來。
楊虛彥和婠婠也終於按耐不住出手了。
溫凰臨危不亂,真氣一提,身形憑空再起,腳下在天魔飄帶上輕輕一點,凌空旋身,擺脫兩人夾攻後,右手駢指成劍,如閃電般向楊虛彥刺去。
影子劍法最善惑人耳目,但在溫凰元神籠罩下卻是無所遁形。
劍指穿透重重劍影,正中楊虛彥手腕處的神門穴,一陣痠麻過後,影子劍已然易手。
接着,就聽“叮叮”兩聲。
婠婠手中天魔雙斬幾乎同時被劍尖點中,一股熟悉陰寒真氣沿着刀身涌入經脈,儼然正是天魔真勁。
錯愕一瞬,婠婠旋即反應過來,適才溫凰腳下點中祝玉妍天魔飄帶的時候,已經上面的天魔真勁給借走了。
電光石火間,兩人攻勢被破,齊齊跌落地面。
溫凰猶在半空,手中影子劍鋒刃一旋,借下墜之勢人劍合一,化作一道驚天長虹,悍然直向祝玉妍刺去。
劍光粲然。
招未至,劍氣便已迫壓眉睫,砭骨生寒。
祝玉妍發動天魔力場,同時天魔飄帶急舞,舉輕若重,逆勢拂卷而上。
蓬!
劍芒與飄帶交擊,爆響如雷,祝玉妍力遜一籌,頓時被震出尋丈之外。
溫凰飄身落地,剛即站穩,圍殺便已再度襲來。
蓄勢已久的環勁,虛實交錯,飛射而出,將溫凰背後十餘處要穴籠罩在內。
婠婠的天魔雙斬,楊虛彥以指代劍,分襲左右。
祝玉妍在穩定身形後,幾乎好不停頓,雙臂一振,天魔飄帶宛若兩條毒蛇般,一道纏向溫凰持劍的右手,另一道則直取丹田氣海。
間不容髮之際,溫凰氣勢陡變,周身散發出一股磅礴劍意,直衝雲霄而起。
“橫絕厲四海!”溫凰御劍,凜然生威。
霎時,天地劍氣沛然,石之軒四人神色俱變,攻勢亦隨之一緩。
隨即,就見無倫劍氣化作萬千飛虹,猶如蓮花綻放,浩瀚瑰麗,爆射十方。
劍氣破空,發出“嗤嗤”聲響。
石之軒身法乃四人最快,首當其衝,環勁爲劍氣所破,在連綿氣爆聲中,崩然潰散,他人亦在密集如雨的劍氣下再難寸進一步,不得不向後退避。
祝玉妍緊隨其後,眼見劍氣臨身,雖驚不亂,手中天魔飄帶疾舞,交織成網,化作一個圓球將自己籠罩在內,並在後退的同時全力催動天魔力場,扭曲身前的空間以抵擋劍氣。
婠婠亦憑藉着天魔雙斬配合天魔力場,抽身急退,在一陣急促的金鐵激鳴聲中,一身白衣不斷染血,狼狽非常。
唯獨楊虛彥,手中無兵器護身,功力又不及邪王陰後深厚,鋪天劍氣之下,他難攖其鋒,驚駭間,一聲慘叫響起,已然命喪當場。
須臾過後,劍氣消弭。
“虛彥!”石之軒驚怒交加,目呲欲裂。
祝玉妍看着臉色煞白,搖搖欲墜的婠婠,表情同樣難看之極。
溫凰輕撫劍身,悠悠笑道:“這《詩仙劍序》自我練成以來,今次還是首度施展,你們何其有幸。”
“這樣的劍氣你還能用出幾次?”
石之軒眉眼之間殺意滔天,周身真氣鼓盪,氣勢較之方纔絲毫不減,再次展現出來魔門之主高深莫測的根基底蘊。
“想測度我的深淺,你大可出手一試。”
溫凰手中劍鋒一揚,森然劍意流轉其上,寒光粲然,懾人心魄。
祝玉妍冷笑道:“就算你的功力與之軒旗鼓相當,但在我們兩個聯手之下,你又能撐多久?今天你絕無生還的可能。”
溫凰眉頭一挑:“怎麼,想要拼命麼?”
“非也,是取命。”石之軒言罷,掌中氣環再現。
“若你少廢話兩句可能還有機會,但是現在……”溫凰呵呵一笑,目光看向了山林外。
石之軒見狀,當即眉頭一皺,隨即冷哼道:“你的命是石某的,今日暫罷,來日石某必定登門拜訪,玉妍,我們走。”
說完,他一把抓起楊虛彥的屍體,橫空而去。
“算你走運。”祝玉妍亦是冷哼一聲,帶着受傷的婠婠掠空而去。
“呼—”
溫凰輕舒了口氣,憑她一人之力,真要跟這兩個魔門巨擘動起真格的來,還真有點兒麻煩,到時候必定會是一場苦戰。
“阿彌陀佛!”
伴隨着這聲悠揚的佛號,山林中三道人影飄然現身。
當先一人慈眉善目,是個年歲看起來很高的老和尚。
在他身後跟的兩人中,一個同樣的僧人打扮,另一個赫然是慈航靜齋之主,梵清惠。
“梵齋主,又見面了,這兩位想必是靜念禪院的高僧吧?”溫凰隨手扔掉影子劍,笑着打起了招呼。
石之軒和祝玉妍就是因此察覺到了這三人的到來,才決定暫且罷手離開。
梵清惠點點頭,介紹了兩人的身份。
年老僧人的法號一心,算是她師叔輩,年輕的法號了空,一心大師的徒弟,靜念禪院如今的主持。
溫凰頷首道:“兩位大師有禮了。”
兩人雙手合十,齊齊宣了聲佛號,算是打過招呼。
“宮主,敢問小徒妃暄傷勢如何了?”梵清惠忽然問道。
慈航靜齋作爲白道魁首,實力自然毋庸置疑,師妃暄出走後的行蹤自然瞞不過她。
溫凰道:“齋主放心,再過數日師姑娘便可痊癒。”
“如此甚好,適才耳聞這裡有打鬥聲傳出,和宮主交手的可是魔門中人?”
梵清惠仔細打量起了周圍留下的痕跡,只見眼前林木斷折,地上和山壁上更遍佈劍痕,狼藉一片。
能造成這等情形的非絕頂高手不可爲,來着何人,她心中已然有數,在看着地上的血跡,她更是暗暗心驚。
溫凰就在面前,看着完全不是有傷在身的樣子。
“是邪王陰後,還有婠婠和影子刺客,可惜三隻留下來一個楊虛彥,要是三位能早來一步就好了。”
溫凰聳了聳肩,面露惋惜之色。
梵清惠道:“宮主,實不相瞞,我等皆是尋着和氏璧發出的異象找來的,不知這和氏璧是否已落入魔門手中?”
溫凰擺了擺手:“齋主不必擔心,和氏璧在我這裡。”
梵清惠暗自鬆了口氣,頓了頓道:“宮主,和氏璧關乎天下蒼生福祉,貧尼有個不情之請……”
溫凰不等她說完,便斷然開口道:“我拒絕。”
梵清惠一臉悲天憫人之色,大義凜然道:“宮主……”
溫凰依舊搖頭,打斷道:“自古奇珍異寶有能者居之,和氏璧既然落到我手裡,那便沒有拱手讓人的道理。
齋主想要也可以,只要能勝過我一招半式,和氏璧便雙手奉上。”
梵清惠聞言,不由一陣語塞,魔門四大高手都沒能搶到,還賠上了一個楊虛彥,她又如何能是溫凰的對手。
一心大師緩緩道:“阿彌陀佛,想必是施主與和氏璧有緣,天意如此,不可強求,只盼施主能善用此寶,造福蒼生。”
“這是自然,三位放心便是,此間事了,咱們後會有期。”
溫凰不欲多做糾纏,言罷直接跳上馬車,不等三人迴應直接疾馳而去。
一心大師沉聲道:“我觀此人眉宇間並無邪氣,和氏璧在她手裡,想來應該不是什麼壞事。”
“唉~”梵清惠長嘆一聲,面露憂色道:“此人來歷不明,偏生又武功奇高,若當真居心不良,那隻怕蒼生就要從此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