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衣鉢弟子,其實就是相當於人們常說的親傳弟子,一個開武館的是,他或許會收很多弟子,但是這些弟子實際上關係很淺,教的東西也很一般,至少一些秘傳的東西是絕對不會教給這樣的弟子的。
而衣鉢弟子就不同了,所謂衣鉢弟子,就是用來傳承的弟子,如果林帆真的拜嚴振東爲師,那就是大師兄,而且以後還可以打着嚴家拳的名號出去開武館,其他的徒弟是沒有資格的。
另外衣鉢弟子和師傅的關係也是很親密的,必須要三跪九叩,同時還要敬上香茶,以後師傅就相當於親爹了,當然師傅也會把衣鉢弟子當成親爹一樣看。
主要的原因就是一個武術大師必須要經常的和人比武,年輕的時候還好,要是老了就很容易輸,一旦輸了一輩子的名聲就付諸流水,要是這個時候有個衣鉢弟子就不一樣了。可以讓弟子代替上去比武,這也是規則允許的,其他的弟子是沒有資格代替,否則就是壞了規矩。
所以說,嚴振東肯收林帆當做衣鉢弟子,是真的起了愛才之心,像他這樣的老江湖,剛剛短短時間的比武,基本上就把林帆給看的差不多了。
可能有人會問了,怎麼看的,其實很簡單,只要是細心觀察的人,都容易在生活中觀察出很多情報,拿下棋來說,性格暴躁的和性格冷靜的下法可以說是截然不同,比鬥也是如此,性格激進的和性格冷靜的也是截然不同。
剛剛的比武嚴振東就看出來了,林帆的性格是那種冷靜同時又是滴水不漏的那種,雖然處於下風,可是卻能夠很快的適應,同時把損失降到最低,所以性格這一塊就過得去。
身體方面嚴振東就更加的滿意了,他看的出來林帆絕對沒有系統的練過武,要是練過不可能不可能不會打法,天生神力,這樣的人才實在是太難得了,加上嚴振東到了這個年紀,自然而然的就有了這種想法。
然而,林帆上下掃視了嚴振東一眼,卻是露出一絲譏笑:“我說這位嚴師傅,你的功夫厲害是厲害,可是明顯奈何不了我。另外,你看看你這身衣服,再看看你混成這樣,還好意思收徒弟?”
嚴振東沉默了,林帆要是說功夫,他還能夠說兩聲,可要是說起財力,他身上的錢還沒有林帆身上的多,自然是不好意思說話。
“實話告訴你吧,我確實是來拜師的,不過呢,我要拜的師傅,是寶芝林黃師傅,黃師傅宅心仁厚,功夫高超,又是民團教練,拜他爲師纔是前途遠大,你也別想着收我了。”
“剛纔是我不小心碰了你,實在是不好意思,現在你打也打了,氣也出了,這事情就這麼算了吧。”林帆擺擺手,拍了拍身上的塵灰,學着古人的樣子拱了拱手,直接轉身離開。
嚴振東沒有攔阻,他也沒有理由攔阻,林帆說的是實情,他自己都是飢一頓飽一頓的,哪裡有什麼資格收徒呢。
想他嚴振東功夫一流,鐵布衫硬氣功練到了刀槍不入的境界,來佛山卻混到這種地步,真的是蒼天無眼,還是這個世道只能夠如此,有才的人混不上飯吃。
天一亮,林帆隨便找個地方吃了早飯,就向周圍的行人打聽寶芝林黃飛鴻師傅的住處,很顯然黃飛鴻在這裡很有名氣,很輕易的就打聽到了他的住處。
不僅如此,黃飛鴻的羣衆基礎特別的好,不管是誰聽到黃飛鴻的名字都是豎起大拇指,很顯然在佛山他很有聲望。
其實這也是正常,黃飛鴻能夠成爲朝廷水師的教頭,手下又管着民團,顯然是有實權的地方實力派,聲望不高才是怪了,加上黃飛鴻又是一個好人,自然會出現這種情況。
知道黃飛鴻的住處,林帆沒有耽擱,迅速的趕往而去,路上,不僅僅有正宗的中國人,還有很多穿着神袍的神父在傳教,甚至有很多人外國人正在逛街,很明顯已經融入了這裡。
林帆看的嘖嘖稱奇,這個時候其實租界還沒有徹底的成型,就算是有租界,也沒有派駐武裝人員,所以還沒有出現什麼洋人欺壓中國人的情況,實際上真正的國人成爲二等公民是到了甲午戰爭之後。
甚至其他的地方就連外國人都很少看到,也就是佛山這個地方纔會有這麼多的外國人,甚至外國人還在這裡派駐了軍艦建立了港口。
當然了,對於這一點,很多人都沒有什麼太大的感觸,因爲這個時候民族意識還沒有徹底的成型,他們只知道有家,而不知道有國,民族意識的成型還是要歸於甲午戰爭之後,到了五四運動才徹底的迸發到了高潮。
很快,林帆就找到了寶芝林,寶芝林是一個藥房同時差不多相當於醫院的東西,這個時候的醫學也很落後,主要是醫療模式,還持續在那種師傅帶徒弟的情況下,所以醫生相當於一種極其寶貴的資源,當然這也無所謂,因爲這個時代的很多人都看不起病,所以他們也不會來看病。就算是看得起病的人受限於讓人崩潰的交通環境,他們也沒有可能來看病,所以醫療資源還有一點點的剩餘。
至少林帆來到寶芝林的時候,這裡的人相當的少,門口還是關閉的,應該是後門的原因,前門無論如何都不應該關閉纔對。
正在林帆猶豫是不是要上去敲門還是到旁邊再找個人問一下的時候,忽然一個精壯男子從他旁邊路過,這個男子戴着斗笠,用扁擔挑着兩捆柴火,快步走到了寶芝林門前。
他將柴火慢慢的放在寶芝林門前,靠在雪白的牆壁上,用力的拍了拍門,大喊道:“有人在這嗎?我來找黃師傅的,有人在嗎?”
莫非是...
林帆見到這熟悉的一幕,心裡一驚,忽然想起了一個人,爲了驗證自己的猜想,他快步走到門前,拍了拍這個人的肩膀。
一張臉轉過來,果然是樑寬,他上下打量了林帆一眼,奇怪道:“你是?”
“你好,我叫林帆,也是來拜師的。”
“你也是來找黃師傅拜師的?”樑寬彷彿找到了話題,興奮道:“我也是來找黃師傅拜師的,我叫樑寬,是從梅縣來的,你是從哪來的。”
“我...”林帆一時難住了,他是從哪來的呢?他也不知道啊,好在這個時候門打開了,一個帶着眼鏡的拿着書的男子從門內探頭出來。
這個人正是黃飛鴻的徒弟牙擦蘇,他是黃飛鴻的弟子,不僅精通中醫,甚至還會西醫,甚至他還是這個時期中國人當中極爲罕見會英語的人。他和其他的路人有明顯的區別,那就是皮膚較白細膩,同時手上沒有老繭,很明顯不是那種經常做事,或者做的事比較輕鬆的人。換種方式來說,那就是牙擦蘇的生活水平較高。
“你...你...你們是誰啊,有何貴幹?”牙擦蘇結結巴巴的說道。
“這位兄臺,我叫林帆,這位是樑寬,從梅縣來,來這裡是專程找黃師傅拜師的,不知道黃師傅在不在家呢?”林帆抱拳說道,他的語氣溫和,講話條理分明。
“他...他...他...”牙擦蘇又一次結巴起來,好久沒有說出一個完整的句子,樑寬是個急性子,忍耐不住,大聲說道:“黃師傅不在家啊?”
“是...是...我...是...”
“你就是黃師傅?”樑寬露出驚異之色,在他想象中黃師傅應該不是這個樣子,而且也沒有聽說過黃師傅是一個結巴啊。
“等一等樑寬,這位兄弟說話有些妨礙,你不要急躁,打斷別人說話,先讓他把話說完。”林帆當然知道這個人不是黃飛鴻,伸手阻止樑寬,同時對牙擦蘇說道:“這位兄弟,不用着急,慢慢說,把話說清楚。”
牙擦蘇對着林帆一笑,好感大生,當然不是那種好感,而是受到尊敬的心理滿足感。
“黃...黃...黃師傅不在家,我是...是...是他的徒弟,你們等會兒再來吧.”沒有樑寬的打斷,牙擦蘇很快就把一句話完整的說完了。
“黃師傅不在家啊,那他去哪啦,我還要找他拜師呢!”樑寬頓露出失望神色。
“我也不知道。”牙擦蘇這句話倒是沒有啞巴。
“這位師兄,不瞞你說,我們千里迢迢而來,路途勞頓,是誠心誠意來拜師的,現在黃師傅不在,可否讓我們在裡面好好的等一等呢?”林帆懇求道,樑寬也是一樣。
“行...行。”牙擦蘇點點頭。
“那就多謝了。”林帆拱了拱手。
三個人很快就走進了院內,這裡是寶芝林的後院,進來先是一堵牆,繞過牆壁,是一個大概四十多平米的院子,院子裡面有兩顆樹木分列兩側。
過了樹木就是大堂,裡面擺着兩行桌椅,應該是讓客人做的,房樑上則是一塊牌匾,上面寫着三個字:“寶鏡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