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吹雪在笑。
因爲陸小鳳在倒黴。
被黑哥抓了一記之後,陸小鳳開始認真起來。閃躲之間,陸小鳳瞧得分明,這隻黑貓不僅僅速度飛快,能夠追上自己。它前面的兩隻爪子,不知怎的指甲最長竟有近三寸長。這些指甲還不是彎鉤狀的,而是平直略帶弧度,並且亮晃晃的宛若精鋼打造,好似一柄柄刀劍。再加上剛剛這隻黑貓將石桌抓得石屑紛飛,可見是四隻爪子都有如此利爪!而且是鋒利無比!
若僅僅如此,一隻貓是無法讓陸小鳳倒黴的。
只見黑哥雙爪揮舞間,撕裂空氣,發出一聲聲尖銳刺耳的嘯音。進攻之時,法度森嚴,凌厲攝人,竟是一門爪法,而且是非常高明的爪法!
黑哥所用的爪法自然便是九陰神爪,以它現在的身體,用別的武功也不合適,只這一門爪法與黑哥卻是極爲匹配。九陰神爪雖然在真經中記載,“五指發勁,無堅不破,摧敵首腦,如穿腐土。”但這門爪法直到落入黑哥爪中才是真正的無堅不摧,切金斷玉輕而易舉。
由於身高所限,黑哥雖然偶爾跳起,攻擊陸小鳳肺腑要害,但主要還是攻下三路,因此讓這門爪法更添幾分狠毒。陸小鳳的下三路被黑哥的爪勢籠罩,即便隔着衣服,他也能感覺到一股寒意。這不是冷,而是一股殺意。自己哪怕只顯露出一丁點破綻,即便西門就在一旁掠陣,恐怕自己今天也會很慘很慘。
所以,陸小鳳不再觀看這門自己從未見過的爪法,他要速戰速決。
自從練成了靈犀一指,陸小鳳已經習慣了用手指去夾別人的武器,這個習慣他已經保持了很多年,而且從未失手過,這一次自然也沒有失手。他突然伸出了兩根手指一夾,一下夾住了黑哥的爪子!沒有人能形容他這兩指一夾的巧妙和速度。若不是親眼看見的人,甚至根本就無法相信。
可惜,貓和人是不一樣的。貓是沒有左右撇子之分的,只有人和猿纔有這樣的習慣。黑哥沒有慣用的爪子。所以攻過來不僅僅是右爪子,而是兩隻爪子一起攻過來。
可惜,陸小鳳終究是陸小鳳,他的左手和右手同時伸出,食指和中指一夾。頓時。黑哥的另一隻爪子竟也被夾住了。
一旁的西門吹雪神色一動,“這小子什麼時候練成了這個絕活,竟然能兩手同使靈犀一指!看來不到關鍵時刻,是無法看出陸小鳳武功深淺的。手好癢啊!好想出手,看看這小子能不能接住自己現在的一劍!”
陸小鳳運勁一拗,就想將黑哥的亮晃晃的爪子拗斷。一隻貓怎麼能與人打鬥!而且還是一個高手打鬥,幾不落下風!一隻貓只要安安靜靜的做一隻貓就好,抓抓老鼠,逮幾隻鳥兒,偶爾去偷吃點別人家的魚也可以。而做這些是不需要這麼恐怖鋒利的爪子的,還是斷了安全些,免得傷人。
然而,陸小鳳這一次失手了,他的靈犀一指能夠輕易拗斷百鍊精鋼打成的快刀,卻奈何不了這細細薄薄的貓爪子!
“嗤嗤!!”陸小鳳抖手一揚,然而還是沒有完全躲開黑哥的兩隻後爪,他的衣袖成了破布條,胳膊上出現道道血痕,所幸傷口極淺。並不礙事。
黑哥在空中一擰身,已經恢復平衡,落在了屋頂上。陸小鳳看着這隻黑貓,竟然感覺這隻貓好像在笑。貓會笑嗎?難道剛剛這些都是這隻貓設計好的?
還未等陸小鳳想明白,黑哥在屋頂上一踏,已經飛過兩丈的距離向他撲來。
面對張牙舞爪撲來的黑哥,陸小鳳一指點出,凌空指力破空而去。這本是凌空點穴的法子,雖然陸小鳳不知道貓有什麼穴道。但是他知道脖頸、頜的下部、腹部等這些貓很喜歡被人撫摸的地方,其實也都是貓的要害所在。只要被自己的指力點中,這隻貓即便不死也要重傷。此刻,陸小鳳已經不再當作嬉戲,而是鄭重的將黑哥看作一個對手。
指力臨身,黑哥突然團身,急速下墜,落向了地面,也避開了陸小鳳的凌空指力。
四隻爪子在地面上一彈,黑哥猛地向着陸小鳳狂飆而去。“噗噗噗……”指力將地面激起一個個小坑,卻未傷到黑哥一根毛。
眼見黑哥近身,擺出了後腿着地,揮舞前爪的架勢。陸小鳳忽然一腿貼地踢出,這一腿非是掃堂腿,乃是以大腿帶小腿,集力於足,突發迅擊,快速伸屈,彈如彈丸,迅若流星。
“嘭!”的一聲響,陸小鳳感覺腳尖不像踢到了血肉之軀,倒像是踢到了一塊大鐵錠上,感覺腳趾發麻。卻是黑哥後腳一腳踹出,正正的和陸小鳳的腳尖撞在了一塊。
不只是踹得腳發麻,而且這隻貓的力氣還大得很,陸小鳳心中怒罵:“他瑪的!這到底是隻貓還是一隻老虎,力氣這麼大!”
“哧!”黑哥喉間發出怪異吼聲,渾身的毛一炸,整個身軀好像大了一圈一樣,撲到了陸小鳳近前。
…………
伸手撩了撩身上那已經不能稱爲衣服,只能叫做布條的東西,陸小鳳感覺自己好狼狽,從未有過的狼狽!
身上的傷不多,傷口也很淺,可自己心愛的紅披風是徹底報廢了。明明自己已經好幾次打中那隻貓了,到得最後,那力道足以打死一頭牛了,可那隻貓仍然跟沒事貓一樣,從地上爬起來繼續追着自己,不見半點受傷的樣子。
看着那隻貓讓人仔細擦拭過爪子,而且還是擦拭了好幾遍,好像嫌棄爪子被弄髒了一樣,然後就在石桌上慢條斯理的吃魚。這貓還不吃生魚,吃的是魚拔絲、香辣魚、清湯魚丸、黃燜魚塊這十味鮎魚中的四道名吃。旁邊還有一瓶酒,倒在碗裡的酒是淺碧色的,再聞聞酒香竟然是碧香酒!
“一隻貓竟然吃的喝的本大爺還好!”陸小鳳忿忿不平的想着,陸小鳳對自己一向照顧得很好,有車坐的時候,他絕不走路,有三兩銀子一天的客棧可以住,他絕不住二兩九的。爲了儘快趕到萬梅山莊。他這一路上可是沒有吃好喝好,已經算是很虧待自己了。
雖然很想將這隻貓趕到一邊,自己去享用這些美酒佳餚,但是想想剛剛這隻貓的厲害。陸小鳳這個念頭就打消了。更何況那個給貓擦爪子,上菜倒酒的傢伙,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臉上的笑容怎麼看都覺得有古怪。再加上在一旁笑着的西門吹雪,他很少笑。所以他的笑容看來總彷彿帶着種說不出的譏諷之意。
即便陸小鳳的臉皮有些厚,也感覺有點窘迫,有點尷尬。衝着桌子跟前那個人拱了拱手就算見過禮了,陸小鳳飛也似的跑出了花園。“福伯!福伯!給我準備一套新的衣物!”
看着遠去的陸小鳳,西門吹雪忽然曼聲道:“小貓鬥小雞,小雞羽凋零。”遠處的陸小鳳忽然一個踉蹌,幾乎絆倒。
“他就是陸小鳳?四條眉毛的陸小鳳?”劉柯還在笑。
“他就是陸小鳳。”西門吹雪的臉上好像沒有笑容,但是微微勾起的嘴角就代表他笑了。
這就是劉柯初次見到陸小鳳。沒有紅顏相伴,沒有美酒供飲,沒有瀟灑不羈。劉柯見到的是一個被一隻貓追殺的滿花園逃竄。衣衫襤褸,很是狼狽的陸小鳳。
…………
換了一身白衣的陸小鳳再次出現在花園裡,看樣子應該是西門吹雪的衣服。同樣的衣服,西門吹雪穿着是如冰雪般的冷漠,陸小鳳穿着卻有種懶散的味道。
劉柯看着這個留着鬍鬚的的男人,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很好看,很有味道,非常吸引女人的男人,用後世的話說就是既有型又有氣質,很帥。但也就比我帥一點。嗯,就只有那麼一點點。”
劉柯起身見禮,“在下劉柯,見過陸兄。久仰陸兄威名。”
陸小鳳在被黑哥追得狼狽不堪時就已經猜到幾分。道:“原來是玄貓客,久仰久仰!閣下此來是爲了挑戰西門吹雪?”西門吹雪的劍法,陸小鳳是知道的,決絕之極,一旦動手便要見生死。面對西門吹雪的劍法,別人也無法留手。就算是與西門吹雪旗鼓相當的對手,比拼之下也要兩敗俱傷。可是劉柯和西門吹雪兩人一點也沒有受傷的樣子,除非兩人根本沒有比試過,或者劉柯的武功高到可以壓制西門吹雪,但是這有可能嗎?
劉柯卻是含糊其辭,道“我與劍法上頗有些疑惑,而西門莊主精於劍法,我們只是互相借鑑推衍而已。”
不痛不癢的寒暄了兩句,劉柯就再次回頭跟西門吹雪繼續討論劍法。
“咳!”陸小鳳坐到石凳上,乾咳一聲,引起正在談論劍法的兩人注意。不過,正在低頭吃魚的黑哥也擡頭看了一眼陸小鳳,讓他不由渾身一緊,就要蹦起來。好在,黑哥接着就低頭喝了一口酒,繼續吃魚。
陸小鳳緊繃的身體鬆弛下來,對着西門吹雪說道:“我最近管了一件閒事。”
西門吹雪的臉色已經恢復正常,又變得冷冰冰的,說道:“你幾時不管閒事了。”
陸小鳳臉上一抽,滯了一滯,說道:“這一次,是一位古老王朝的公主來求我去替他們做一件事情。五十年前,世上有個金鵬王朝。這個王朝本在極南一個很小的國度裡,他們的風俗奇特,同姓爲婚,朝中當權的人,大多複姓上官,這王朝古老而富庶,卻在五十年前因爲富足,引起了鄰國的垂涎,聯合了哥薩克的鐵騎,將其滅亡瓜分。爲了保存一部分實力,以謀後日中興,金鵬王朝的先王堅持要太子離開,還將國庫的財富,分成四份,交給了他的四位心腹重臣,叫他們帶太子到中土來。
其中有一位是太子的舅父上官謹,用他帶來的一份財富,在中土購買了田產和房舍,使太子一家無憂無慮的活到現在。但是大將軍平獨鶴、司空上官木,和內庫總管嚴立本,卻帶着各自保存的財富消失了。
如今我要做的就是爲年邁的大金鵬王討回公道,只需要做到兩點。第一,要那三人將那批從金鵬王朝帶出來的財富,歸還給金鵬王朝,留作他日復興的基礎。第二。要他們親自到故大金鵬王的靈位前,懺悔自己的過錯,讓他的在天之靈,也多少能得到些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