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好的構思,謝斌也顧不上休息了,趕緊配墨。
隨着時間的推移,謝斌又一幅得意之作出爐了。這幅畫依舊是黑白色的水墨畫,不過色調的變化卻比較多,也比較頻繁,而對空白的運用更是出神入化。這畫被謝斌叫做“寒梅慶喜”。
“寒梅慶喜”實際上是“寒梅擎喜”的意思,也就是一支梅花上立着兩隻喜鵲。寒梅和喜鵲一向是傳統藝術家們最喜歡的一個題材,最常見的就是“喜上梅梢”“雙喜臨門”“喜蹬梅頭”等等。可不管題材用了多少次,其中的具體表現形式和各自刻畫技巧卻各不相同。
謝斌之所以叫這幅畫是“寒梅擎喜”而不是“喜上梅梢”,是因爲這幅畫的重點在一個“擎”字。一般人畫梅花喜鵲,重點都放在了梅花和喜鵲上,圖的就是一個喜氣。而謝斌卻別出心裁的將重點放在了這個“擎”字上。
怎樣才能讓這畫的重點移到“擎”字上呢?這就要說說這個“擎”字了,使用“擎”字一般是爲了表示力氣很大很強壯等等,比如說“擎天柱”。
謝斌爲了突出這個“擎”字,大膽的將皴法使用在梅花的枝幹上。原本在枝幹上使用皴法並不稀奇,可是像謝斌這樣大膽而濃重的用法,卻很少見。再加上對空白的合理利用,使得一支橫生的梅枝顯得格外的遒勁有力,蒼虯而有質感。
而原本的主角梅花和喜鵲,雖然現在變成了陪襯,但是卻沒有輕描淡寫,反而依舊精心刻畫。不過略顯柔弱的梅花和極爲靈動的喜鵲,站在這一支梅枝上,將本來就顯得粗壯的梅枝襯托的更爲有力,就像是站在巨人的臂膀上一般。
謝斌看着這幅畫,心思這才叫做“擎”呢,想到這裡,他自己也忍不住稍微有些得意。比起正規的美院學生,謝斌的基礎或許並不紮實,但是要說起想象力和作畫的技巧,謝斌卻有信心甩他們好幾條街。這樣奇妙的構思,確實不是一般人能想出來的,更不是一般人就能畫出來的。
詩書畫不分家,謝斌想想又在畫上面寫了四個大字,“寒梅擎喜”,這四個字也跟畫的意境相吻合,虯健豐挺,姿態不俗,然後穩穩的在上面留下鈐印。
這幅畫着墨不多,但是卻比較重,空白比較多,卻又比較碎,看着就像是印在瓷碗上的畫一樣,清晰明朗,黑白分明,可細細品味,卻又是動靜相宜,比如振翅欲飛的喜鵲和蜿蜒遒勁的枝幹。
興致上來的謝斌,隨後又畫了幾幅畫,不過卻都沒有上一幅出色,總感覺缺了點東西,說的玄一點,那就是缺了神。什麼是神?這東西說來玄妙,很難用語言完整的描述出來,有的時候甚至是作者本人都難以描繪出來。就像有些人看小說,看着某人某人的文筆也很一般啊,爲什麼那麼多人喜歡呢?這就是作品中有神,有一種能讓讀者產生共鳴的東西,或許只是一句口頭禪,或許就是那本小說的中心思想,比如說某本網絡小說中,寫的那種永不屈服的戰鬥精神,或許它的文字很粗糙,用詞也不怎麼講究,可是通篇讀來,卻讓人覺得有些捨不得放手。這就是有神,雖然作者本人或許都沒注意到這點,可事實就是這樣。不然的話,真把讀者當傻子嗎?
謝斌將畫畫好,很快就送到了未來老丈人那裡,還要趕在元旦的拍賣會之前裝裱出來呢。這要上拍賣會的東西,可不能讓謝斌這破手裝裱,而是由專業的技師負責。要是謝斌自己裝裱的畫,本來值個五六萬的,人一看就只給三萬塊了。裝裱對書畫的價值是難以估量的,所以謝斌也不逞能,任由老丈人安排。
雖然還沒有拍賣,不過李國輝已經給謝斌估好價格了。這次謝斌拿出來的總共兩幅字,六幅畫,其中精品只有兩幅,就是那篇《滕王閣序》和《寒梅擎喜》,尤其是滕王閣序比較少有。
按照李國輝所說,國內像這樣的長篇大幅還真不算多,要是碰上喜歡的,賣到三十萬以上不成問題。而那幅《寒梅擎喜》立意不凡,也能賣到二十萬以上。至於剩下的六幅,雖然也都不錯,但是隻能算是中規中矩,都在四萬到十萬之間。因此總體算下來,總售價在一百萬左右。
這一百萬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國內的書畫家還真沒多少人能靠着拍賣字畫年入百萬呢。當然,明星字和官體字以及慈善拍賣不算在其中。不過在拍賣之前,這些只是兩個人閒着沒事估計一下而已,至於到底能拍賣到多少錢,還要看現場的發揮。
謝斌的這些字畫,並不是集中在島城這一個拍賣行拍賣的,而是分散到好幾個拍賣行,島城只留了一幅字和一幅畫。而《滕王閣序》和《寒梅擎喜》則送到了首都去。按照李國輝的說法,還是首都的有錢人多,識貨的人也多。
謝斌想想也是,整個魯東竟然沒有一座特大級的城市,至於島城,也就是三流左右而已,由此就可想想,其中的差距到底有多大了。
而事實上,謝斌和李國輝都估量錯誤了。博美的幾場元旦拍賣中,謝斌的畫雖然不是其中最出彩的拍賣品,但是卻讓謝斌自己暗暗偷爽了好久。尤其是那幅《寒梅擎喜》,竟然拍到了六十二萬,超出預期的兩倍。而那副《滕王閣序》同樣也高出預期不少,也賣到了五十八萬。光是這兩件作品,就已經高達一百二十萬整。不過其他六件作品價格倒是符合預期,六件總共拍的六十四萬,平均每件十萬多一點,只是略高一點而已。
總體算算,謝斌這幾天之內,淨賺了一百八十多萬而。謝斌心裡暗樂,心思以後啥也別幹了,寫點字畫點畫送到老丈人的拍賣行裡,每年不用多,有這麼四五次就足夠了。
不過在想想這樣賣字賣畫,還是遠不如賭石來的快,要是謝斌再親手雕刻一些物件,這來錢還要更快呢。只是錢永遠沒個賺完的時候,夠花就比什麼都強了,還是找點精神寄託來的比較爽,比如說看着自己的作品得到別人的認可。
元旦的時候,島城的氣氛還是比較喜慶的,謝斌也在李婧婧家吃了一頓團圓飯。沒有別人,就只有李婧婧一家三口和謝斌而已。飯桌上也都比較放鬆,沒什麼規矩和教條,謝斌又不是什麼會拘謹的人,相處的也都很熟悉了。那天的晚飯,謝斌還下廚露了一手,把老丈母孃哄的挺開心。
元旦第二天,謝斌又跑到自己的篆刻師傅那裡,去看了看老爺子。說起來慚愧,謝斌雖然沒有忘記學習古文字,可是這些日子忙來忙去的,卻沒怎麼去看望老爺子,元旦之前也就只去過兩次而已。
公曆新年的第一天,謝斌帶着李婧婧以及自己畫的一幅畫,還有一些小禮物上門了。巧兒沒放寒假呢,所以沒在老爺子家裡,孤零零的房子裡只有老爺子一個人。
不過老爺子顯然習慣了,謝斌進去的時候,老爺子的桌子上正放着兩塊雞血石,顯然正在工作。看到李婧婧挎着謝斌的胳膊,老爺子呵呵一笑,“你倆還真走到一塊啦,啥時候讓喝喜酒呢?”
李婧婧臉色微紅,有點害羞。謝斌卻嘿嘿一笑,“快啦,等婧婧留學回來就結婚,”說着還使勁摟了摟李婧婧穿着風衣的小蠻腰,像是在宣示主權一樣。
老爺子有點愕然,“婧婧要去留學?”
李婧婧點點頭,“過完年走,在劍橋大學。”
老爺子有點鬱悶的搖搖頭,“外國人有什麼好學的,哪裡有中華文化來的博大精深,”不過說着還是笑道:“婧婧可別去了女王國捨不得回來了,要知道小謝還眼巴巴的望着呢。”
謝斌哈哈大笑,“沒事,到時候我到劍橋去把她給逮回來。”
李婧婧悄悄的掐掐謝斌的胳膊,不過卻柔柔的,臉上滿是甜蜜和欣喜,顯然是對美好的未來充滿的憧憬。
老爺子看到謝斌手裡的東西,笑呵呵道:“小謝又帶了什麼好東西過來了?快拿出來看看。”
謝斌搖搖頭,“就一幅畫而已,您老可別嫌少啊!”
老爺子撫掌大笑,“我可不敢嫌少,青年書畫家的大作,現在少說也能賣個十來萬呢,我怎麼會嫌少呢?”
謝斌將畫取出來攤平放在桌子上,“嘿嘿,您要是真喜歡,我畫個幾十幅給您,吶,這一幅是前一陣子忙裡偷閒湊空畫的,您給評評?”
老爺子帶上老花鏡,用鎮紙壓平,細細看了一會兒,點點頭道:‘不錯,小謝你的手藝又有長進了,比上次的還要高明一些,立意稍顯平淡,可也充滿了生活趣味,很是難得了。”
謝斌嘿嘿一笑,“給您老準備的畫,自然不能隨便糊弄啊。”事實上也正是如此,這畫謝斌真的很用心,雖然沒什麼高深的意境,可就像老爺子所說,充滿了生活的趣味和人倫親情。
這畫畫的同樣是一老頭一小姑娘的故事,不過不是鬥蛐蛐了,而是打雪仗。用水墨畫刻畫打雪仗,這需要作畫者對空白的運用達到很高的境界才行。因爲雪是白色的,打雪仗的時候,需要的色彩也大都是白色的。通紙白色,顯然不成畫,可着墨多了,又顯得不靠譜。因此,謝斌用淡墨輕描,將背景放在院子裡,院牆雖然是黑色,卻用的是淡墨,影像不是很深。此外有幾根枝椏也是附着雪絨,淡淡的黑影一描而過,通篇只有一大一小兩個人影用墨稍濃。此外就是花壇和一隻大公雞在遠處有個淡淡的影子做着陪襯。
一眼看上去,冰天雪地的,卻泛着濃濃的親情。而點睛之筆同樣是四個字,依舊是“天倫之樂”,不過這次換了筆法,換成了隸書,看似肅穆卻多了一份柔和。
李婧婧也是第一次看到,笑嘻嘻的說道:“你這是要畫套圖啊?這夏天和冬天都有了,秋天跟春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