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真假摻半
慕雲歌聽着慕志浩的描述,腦中勾勒出她孃親的樣子來,一直安靜的聆聽着。
一直到慕志浩的聲音停止,慕雲歌的脣角輕呡,對這個答案有些意外,沒想到她的孃親就只是個普通人而已!
而慕志浩也只說了他與孃親相遇的過程,對其他的事情都是一語帶過,但也讓慕雲歌對自己的孃親有了一些瞭解。
“給你孃親上柱香吧,我想她能看到你一定會很高興的。”慕志浩的聲音裡絲毫不掩飾他對雲瓊的愛意,反而表達的十分明顯。
慕雲歌看了他一眼,然後擡步上前走到靈位前,拿起三支香點燃,白色的輕煙緩緩飄散,慕雲歌的眸光凝了凝,隨即將香插入前面的小鼎中,隨即又輕輕的鞠了一躬,卻並未跪下叩首。
慕志浩看到她的動作有些不滿的皺了皺眉,但也沒有多說什麼。
“還有別的事嗎?”慕雲歌上完香後轉身看着慕志浩輕聲詢問着。
慕志浩看了她片刻,然後又看向那靈位,視線在那三炷香上停留了一瞬,隨即道:“時辰不早了,我們出去吧!”
慕雲歌點了點頭,隨即兩人走出石室,沿着來時的道路向外走去。
慕雲歌走在慕志浩的身後,看着他的背影,眸中泛起一股冷意,慕志浩剛剛的話雖然是疑點重重,但其中必定也有真話摻雜在其中的。
但究竟哪些是真話,哪些是假話,就要靠她自己來分辨了!
兩人很快就回到了上面的祠堂,在兩人出來之後,那面牆再次緩緩的合上,慕雲歌看了一眼前方供奉的數十座靈位,然後才繼續跟着慕志浩走出了祠堂。
兩人在裡面待了快半個時辰,讓等在外面的衆人都有些焦急了,尤其是迎親的隊伍已經到了大門口,好在兩人終於出來了。
李氏的目光在兩人的身上打量了一下,心中有些懷疑兩人這麼長的時間在裡面都說了什麼?又做了什麼?
但現在也不是詢問的好時機,李氏待兩人走到院門口,這才連忙開口道:“老爺,迎親的隊伍已經到了大門口,是祁世子親自來迎親的。”
慕志浩聞言臉色變了變,隨即轉向慕雲歌囑咐道:“歌兒,祁世子身體不適竟然還能親自來迎親,可見他對你的看中,嫁過去之後一定要好好照顧祁世子。”
慕雲歌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新郎親自來迎親也是理所應當的吧?怎麼從慕志浩口中說出來就好像她應該感恩戴德一般?
“是啊歌兒,嫁到齊王府可不比慕府,切不可在任性了,出嫁從夫,歌兒定要早日爲祁世子誕下子嗣,這樣一來日子也能過的更加美滿。”李氏也連忙開口囑咐,她這話雖然是平常的囑咐自己即將出嫁的女兒,但此刻聽在衆人耳中卻是另一種含義,有幾人連忙垂下了頭,掩飾住她們臉上那嘲諷的笑意。
但慕雲歌的反應卻十分平靜,只是淡淡的回道:“有勞母親掛念了!”
李氏見她的話並未惹怒慕雲歌,礙於慕志浩在場,她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能道:“那我們就快去前廳吧,別讓祁世子等太久。”
話落粉蝶拿來繡着花開並蒂的喜帕蓋在了慕雲歌的頭上,也遮擋住了她的視線,同時衆人也都看不見她的表情。
粉蝶走在慕雲歌身側,扶着慕雲歌的手臂衆人向前廳走去。
這喜帕其實也是慕雲歌早就準備好的,雖然別人看不到她的臉,但她卻能透過喜帕看到身邊的衆人,而且十分清晰,只是鍍上了一層紅色而已。
前廳內此時十分熱鬧,前來迎親的祁昱正坐在椅子上,而坐在他對面的則是原本應該在房中養傷的慕雨煙,兩人正在閒聊着,說是閒聊,其實也就是慕雨煙在說,而祁昱只是靜靜的聽着,偶爾應上一兩句罷了。
慕雨煙的腿仍舊行動不便,所以她是坐着軟轎讓人擡過來的,臉上是精心裝扮過的妝容,但仍舊掩飾不住那一絲蒼白,身子似乎比前幾日更瘦了一些,纖腰不盈一握,她今日不知爲何也穿上了一身白衣,與慕雲歌平日穿的款式有些類似。
慕雲歌來到前廳就看到裡面兩人相談甚歡的場面,好在她的頭上罩着喜帕,所以衆人也無法探出她的心思。
李氏看到慕雨煙的出現也十分驚訝,目光第一時間看向她的腿,她昨日去看時她還下不了牀,今日怎麼就跑出來了?萬一落下病根該如何是好!
“父親,母親!”慕雨煙聽到腳步聲這才轉過頭去,笑着開口喚道。
“煙兒,你怎麼不在房裡養傷,跑出來做什麼?”慕志浩的聲音明顯有些不悅。
“父親,今日是姐姐大婚,我這個做妹妹的怎麼能不出來送姐姐呢!如果傳揚出去只怕以爲煙兒不懂禮數,不敬長姐呢!”慕雨煙的臉上一直掛着笑容,話落還轉向祁昱詢問道:“祁世子,你說是不是?”
祁昱聞言眸光看向她,緩緩點了點頭。
既然祁昱已經點頭贊同了,慕志浩也不能多說什麼,只是警告的看了她一眼,然後邁步走進大廳。
慕雲歌的目光先是停留在了祁昱的身上,他今日也是一身大紅色錦袍,雖然他偏瘦了些,但個子還是很高的,他的臉上仍舊罩着那銀色的面具,雖然看不到樣貌,但卻仍舊能讓人有種驚豔的感覺,尤其是在與他的目光相對的那一剎那,慕雲歌竟然有種他能透過喜帕看到自己的錯覺。
隨即慕雲歌的目光又移向慕雨煙,她坐在那裡盈盈淺笑着,消瘦了些,但精神似乎極好,而且她身上散發出的氣息也與之前大不相同!那日在花園中慕雨煙還在步步緊逼,面目猙獰,但此刻她似乎將自己的心思很好的掩藏起來,起碼在面上是讓人看不出什麼的!
“姐姐,恭喜你今日大婚,妹妹身子不便,就不能起身向姐姐見禮了!”正在慕雲歌打量她之時,慕雨煙也突然開口,語氣中仍然帶着笑意,透着幾分的純真,倒是讓人更難琢磨了。
“妹妹身子不便還前來爲姐姐賀喜,倒是讓我這心中有些過意不去了。”慕雲歌的聲音在喜帕下傳出,在她的聲音響起那一刻,祁昱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
“煙兒過去有些不懂事,這些日子在房中養傷也想通了許多事情,我們畢竟是親姐妹,煙兒那日的確是做錯了,這懲罰也是煙兒該受的,不知道姐姐能否原諒煙兒?”慕雨煙的眸中透着一絲希翼的看着慕雲歌,語氣有些小心翼翼的,但卻十分誠懇。她這一番話倒是爲她今日的舉動有了解釋。
慕雲歌看了她半響,就在衆人以爲慕雲歌揪住慕雨煙的錯處不放,不肯原諒她時,慕雲歌突然輕笑出聲:“妹妹剛剛也說了,我們是親姐妹,姐妹之間哪有隔夜仇呢,如果不是妹妹提起,那日的事情我早就忘了。”
慕雲歌這話說的十分大度,讓原本看戲的衆人都不禁在心中讚歎,剛剛慕雨煙那一番話雖然姿態擺的極低,但卻佔了上風,卻沒想到慕雲歌這麼不動聲色的就將慕雨煙壓了下去。
慕雨煙聽到慕雲歌這麼說臉上立刻揚起了笑容,如果不是她的腿不能動,恐怕此刻她早已奔到慕雲歌的身前。
“倒是煙兒執着了,既然姐姐這麼說了,那這件事情煙兒也會忘了的,以後我們還是一對好姐妹。”慕雨煙自從今日出現到現在,臉上的笑容始終不曾退去。
慕雲歌輕輕也輕輕的點了點頭。
“能看到你們姐妹和好如初母親也十分欣慰,今日是歌兒的大婚,煙兒也切莫提起過去的那些事了。”李氏雖然不知道慕雨煙打的什麼主意,但經過剛剛這一番話後,煙兒的形象已經再次好轉,所以她自然是高興的。
“好了,今日可是大喜之日,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別讓祁世子笑話了。”慕志浩也開了口,將剛剛的話題翻了過去。
粉蝶也扶着慕雲歌走進廳內,身後的衆人也連忙跟了進來。
祁昱也站起身來,嚮慕雲歌的方向迎來。
兩人站在廳中,慕雲歌彎下身嚮慕志浩與李氏所在的主位上鞠了一躬,輕聲道:“女兒拜別父親,母親!”
“祁昱見過岳父岳母!”祁昱微微垂了垂頭,這已經是很給慕志浩面子了,要知道他在皇上面前也是從來不用行禮的。
“快快起身,不必多禮,歌兒嫁過去之後還望祁世子多多擔待一些。”慕志浩的聲音響起,話語中透着對慕雲歌的疼愛,如果是不知道府內情況的人,恐怕還真以爲他對慕雲歌十分寵愛呢。
兩人站直身子,祁昱應了一聲,場面卻有些怪異。
原本大婚是要哭嫁的,可是慕雲歌哭不出來,李氏就更不可能哭了,所以此時大廳內的氣氛有些僵硬沉悶。
沉寂了片刻後,還是祁昱身邊的侍衛開口道:“世子,時辰不早了,應該走了。”
就這樣,祁昱帶着慕雲歌就離開了慕府,省掉了許多的過程,應該是最簡潔的一次接親。
慕雲歌來到府門口才看到府前長長的隊伍,最前面是一頂掛滿了紅綢的八擡大轎,視線掃了一圈,卻並沒有看到祁昱的馬,心中有些疑惑,隨即想到他的身體狀況可能沒辦法騎馬,難不成他是隨着隊伍走來的?因爲她也並沒有看到其他的轎子或者馬車。
粉蝶扶着慕雲歌來到花轎前,轎伕將花轎向前壓下,慕雲歌擡步進了轎子,但轎簾卻沒有落下,正在慕雲歌疑惑之時,只見祁昱也坐了進來。
慕雲歌明顯的怔了一下,隨即嘴角輕輕的抽搐,他們大概是第一個新娘與新郎同坐花轎的新人!她還真沒聽說過哪個新郎是坐着花轎迎親的!
但他已經坐了上來,她總不能將他推下去吧?就算想推下去也晚了,因爲花轎已經被擡起了。
好在這轎內也十分寬敞,兩人各坐一側,也不會顯得擁擠。
兩人一人罩着喜帕,一人帶着面具,誰都看不到彼此的神情。
花轎平穩的向前移動着,粉蝶就跟在花轎的側邊,迎親隊伍要經過東大街,在城內繞一圈後纔會回到齊王府拜堂,所以他們還要在轎子裡坐一段時間才行。
慕雲歌昨夜也沒怎麼睡,此時身下的轎子輕輕搖晃,倒是讓她有了睡意,而且她頭上罩着喜帕,就算睡着了祁昱也不會發現,所以她乾脆就閉上了眼睛,片刻的時間就睡了過去。
在慕雲歌睡着之後,祁昱原本望着轎簾的目光突然轉向她,她頭上的喜帕也隨着轎子的晃動輕輕擺動着,他突然有種衝動,想要將喜帕掀開看看她,但最後還是剋制住了,倒不是因爲掀開喜帕擔心不吉利,而是慕雲歌一向警覺,只怕他剛掀開喜帕她就醒了過來!
在他們走了一半路程的時候,天空突然飄下了小雨,現在已是深秋,這個季節的雨倒是很少見。
街道上原本圍觀的人羣也因突然下起的雨而向家中跑去,因爲這天空太過陰沉,恐怕這雨會越下越大。
果然,雨點越來越大,越來越密集,打在青石板上,傳來淅瀝瀝的響聲。
慕雲歌也是被這雨聲吵醒的,而且因爲這突來的雨外面的氣溫更低了一些,轎子裡也滲進了一絲涼意。
迎親隊伍的速度也不由加快,但卻不顯狼狽,仍舊走的十分穩當,任由雨水將衆人的衣衫漸漸打溼。
突然的大雨讓原本熱鬧的大街瞬間冷清下來,只餘下他們這隊迎親歸來的隊伍。
雨越下越大,天空中黑雲翻滾,天色也越來越暗。
‘轟隆隆’的雷聲突然響起,那聲巨響彷彿將地面都震動了一下,隨即數道閃電劃過天際,讓這陰霾的天氣中又增了幾分詭異。
的確是詭異,這深秋的季節,竟然下起了這麼大的雨,而且還電閃雷鳴,讓人不禁懷疑此刻還是夏季!
祁昱的目光透過被風吹起的轎簾向外看去,眸光有些複雜,又有些凝重。
慕雲歌因剛剛的小憩,醒來後不由打了個寒顫,這天從昨夜就開始陰沉,沒想到還真的下了雨,而且還是這麼大的雨!她的運氣未免也太好了一些,好在這轎子做的牢固,也沒有雨水滲進來,否則的話她這個新娘子恐怕也只剩下狼狽了。
就在衆人都在冒雨前行的時候,街道兩旁的屋頂突然出現數名黑衣人,黑衣人從屋頂衝下,向迎親的隊伍襲來。
原本還在前行的轎子突然停下,隨即落在了地上,外面響起了兵器相交的聲音。
慕雲歌想要掀開簾子看看外面的情形,手剛碰到轎簾,突然被一隻修長白皙,骨節分明的手阻擋住。
慕雲歌疑惑的轉頭看向祁昱,卻見他的眸底有一抹無奈之色,然後看着她輕輕的搖了搖頭。
慕雲歌的視線下滑,落在他覆在自己手上的那隻手,外面的天氣雖冷,但遠沒有他的手冷。
雖然隔着喜帕,但祁昱也察覺到她的目光正落在自己的手上,猶豫了一瞬,將手收回。
慕雲歌也退了回來,坐回剛纔的位置,聽着轎外的打鬥聲,腦中的思緒卻停留在剛剛那冰冷的碰觸上。
轎內的氣氛與外面形成鮮明的對比,轎外衆人仍舊在打鬥着,雨水已經將衆人全部打溼,黑衣人大概有四五十人的樣子,而迎親隊的所有人皆會武功,想來都是齊王府的侍衛。
雖然慕雲歌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但也能聽到一些,眸光又看了祁昱一眼,然後靠在轎子上閉上了眼。
祁昱這方的人就比對方多了不止一倍,而且武功也都是與黑衣人不相上下的,所以結果自然是十分明顯的。
大概又過了一刻鐘左右,外面的打鬥聲停止,轎子再次被擡了起來,緩緩向前方走去,轎內仍舊十分安靜。
經歷了一場刺殺,衆人的腳步加快,終於趕在午時之前到了齊王府。
大雨仍舊在下着,但齊王府的門前卻聚集了許多人,手中都打着傘,看到迎親隊伍歸來之時,連忙有人迎了上去。
轎子在齊王府大門前停下,隨即有人上來掀開轎簾,祁昱率先走了下去。
在祁昱下去之後,轎簾再次落下,只聽外面有人的說話聲摻雜着雨聲傳入慕雲歌的耳中,“請世子踢轎門。”
只是這聲音落下許久,轎子上也沒有動靜傳來,慕雲歌不由有些疑惑,而剛剛開口的那人也有些尷尬,因爲沒有等到祁昱的迴應,可能是他的聲音太小,所以祁世子沒有聽清,於是他再次大聲的開口道:“請世子踢轎門!”
王府門前的衆人都有些不解的看着祁昱,因爲這聲音這麼大,他除非聾了,否則不可能聽不到的!而且他們也沒聽說祁昱耳聾的事情啊!
就在衆人疑惑,那喊話之人尷尬之時,祁昱的目光突然落在了那人的身上,冷冷的掃了他一眼,然後接過身旁之人的雨傘,親自上前掀開了轎簾,將慕雲歌迎了出來。
他這一舉動讓衆人都愣住了,尤其是那開口之人。
慕雲歌下了轎子,祁昱將雨傘遮在兩人的頭頂,牽過她手中的紅綢,兩人向府門口走去。
兩人並肩走着,皆是大紅的喜服,大雨在兩人的身邊落下,慕雲歌的衣襬拖曳在地上,但卻並未被雨水打溼,也不曾沾染上灰塵,依舊是那鮮亮的大紅色,讓衆人再次怔了一下,隨即邊上響起了竊竊私語的聲音。
粉蝶還站在轎子旁,看着兩人的背影,她從怔愣中回過神來,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也不枉費小姐在祁世子身上花費的心思。
府門口還擺着火盆,擺在正中間的位置,新娘是要從上面跨過去的。
慕雲歌走在祁昱的身側,對他此刻的舉動有些疑惑,尤其是察覺到衆人落在她身上那打量探究的目光時,讓她更加的不解,不明白祁昱剛剛爲何會有這樣的舉動。
來到火盆前,祁昱依然走在慕雲歌身側,率先在火盆上垮了過去,讓周圍的衆人更加的驚訝。
慕雲歌蹙了蹙眉,聽着周圍的議論聲,面色沉了沉,也跟在祁昱身後跨過了火盆。
火盆之後還擺放着瓦片,慕雲歌要從上面踏過去,並將瓦片踩碎。
祁昱仍舊走在慕雲歌的身側,陪她一同踩碎了瓦片,然後走上了紅毯。
這紅毯從大門一直鋪至正廳,齊王與齊王妃等人此刻都等在正廳中。
兩人來到正廳,此時正廳裡外也聚滿了人,中間留出一條路來供他們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