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詹長林的眼皮猛的一跳。
“以前住在咱們街東頭的王高科王大哥啊?”老婆又回道。
詹長林心裡一沉。
他進大使館,就是王高科介紹的。
當時的王高科是文書,但後來日本懷疑使館內有國黨的特務,王高科就被辭退了。
雖然他沒問過,王高科也沒提過,但詹長林一直懷疑,王高科和他一樣,也是特務。
不然那麼那麼巧,他剛去大使館沒一個月,特務就上門了?
反過來再想,連自己這種打掃衛生的都不放過,軍統又怎麼可能會看不到負責文書工作的王高科?
他老婆雖然也是特務,但與軍統接觸接觸的少,更是連日本大使館的門都沒進去過,哪裡能想到這些?
夜貓子進宅,好事不來!
詹長林重重的吐了一口氣,對老婆說道,先別忙活了,王大科輕易不登門,還是到外面去吃吧。
如果真如自己猜想,王高科肯定是帶着任務來的,家裡還有老爹老孃和孩子在,不是說話的地方。
老婆一想也是這個理。
畢竟丈夫能到日本領事館當差,還是王高科介紹的。
她點了點頭,提着魚去了廚房。
王高科正和詹長林的父親敘舊呢,詹長林進去後,打了聲招呼,又邀着王高科到外面喝酒。
王高科連推辭都沒打就應了下來。
當聽到王高科又問到他大哥詹長炳時,詹長林更加確認了。
“大哥要等日本人吃過飯,收拾了之後才能下工!”詹長林不動聲色的回道。
“那就等一等吧,和長炳大哥也好長時間沒見了……”王高科笑吟吟的說道。
詹長林點了點頭,心裡沉甸甸的。
過了一個多小時,大概八點的時候,詹長炳才下班。
詹長林的老爹藉口要早睡,沒有同去。
王高科,詹長林,詹長炳三人,在附近找了個小酒樓。
還是王高科主動提議,到這家酒樓來的。
詹長林就更忐忑了。
到了包間,看到裡面的男子時,詹長林心裡一咯噔:果然如此。
除了他們三個剛到的,裡面還坐着一個人,正是他們兄弟二人的上線。
兄弟二人只知道他姓畢,平時也只稱會他爲畢老闆,其餘信息一根不知。
頭兩年,還能時不時見一面,自從南京淪陷後,他一年中,都不一定能見到畢老闆一面。
大部份的時候,詹長林得到的情報,以及軍統交待的任務,都是通過幾處信箱傳遞的。
有緊情情報或任務,也是通過專門的通訊員完成的。
此時見到畢老闆,再證實王高科也是特務的懷疑,更加上所他們兄弟二人全叫了過來,詹長林便有了不太好的預感:這次的任務非常重要,非常以爲完成。
等王高科鎖好了包間的門,畢老闆站了起來,笑吟吟的伸出了手:“正式認識一下,鄙人錢新民,現任南京軍統區少將副區長……”
詹長林的腦子裡“嗡”的一下,不敢置信的看着畢老闆。
他當過兵,自然知道少將代表着什麼。
一直以來,自己的情報工作,竟然是由南京區的副區長負責的?
可見軍統對自己兄弟二人的重視程度。
詹長炳的反應要稍慢一些,但反應再慢,也明白過來了。
錢新民不惜坦承自己的身份,絕對是有重要任務要交待。
兄弟弟二人挨着和錢新民握了握手,忐忑不安的坐了下來。
錢新民開門見山的說道:
“接到線報,華中派遣軍司令山田乙三,日神鬼奇航務省次長清水三次郎,將於六月九日到南京視察尉問,屆時,可能會在南京大使館接見南京駐軍首領及維持會首腦,所以,上級決定,由我南京區制定及組織刺殺計劃,以除奸賊,以震國威……”
詹氏兄弟的臉“刷”的一下,就變得雪白,幾無一絲血色。
找自己兄弟二人來的用意,還不清楚麼?
就是看準了詹長炳在當廚子,詹長林也能隨時進入廚房的便利。
還有什麼刺殺行動,比他們二人下毒來的容易。
但事後呢,他們兄弟二人能不能逃得掉?
詹長林心裡一顫,連手都跟着抖了起來。
詹長炳也在抖,甚至上下牙都在打架,但還是狠狠的一咬牙關,顫聲說道:“我幹了!”
他和弟弟詹長林不一樣。
他是廚師,根本接觸不到情報,而軍統人員,也從來沒有給他培訓過什麼交接、傳遞情報等方面的技能。
教的最多的,反而是怎麼做好菜,更甚至是,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覺的下毒。
詹長炳早就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麼,也一直等着這一天的到來。
“但能不能讓長林先辭職?”詹長炳問道。
詹家就他們兄弟倆,不能全折在裡面。
“不行!”錢新民斬釘截鐵的搖了搖頭,“一是時間來不及,長大現在一辭職,難保不會讓日本人起疑。二則是,此任務必須你們兄弟二人一起配合,才能完成……
毒藥不一定會會下到菜裡,很可能是在酒裡,或是茶水裡……”
詹長炳的呼吸猛的一滯。
錢新民說的是實話。
計劃不如變化,萬一到時候,刺殺的目標不會在大使館吃飯呢?
但茶水總要喝吧?
這恰恰就是詹長林平時的工作。
經過詹長炳一打岔,詹長林也反應了過來。
這次的任務,真的離不開自己。
“我接收命令!”詹長林重重的吐了一口氣。
下定決心之後,他反倒沒那麼怕了。
日本人在南京幹了些什麼,他們兄弟二人親眼所見。
稍微有點良知的中國人,都恨不得把日本人剝皮抽骨,千刀萬剮,更何況他們這種時不時就會被洗腦的特務。
其實詹長林不是沒有料到過,會有這麼一天。
他很清楚,全面開站後,身爲軍統特務,主要任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