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呢?”
服務生想了想,又指着宣傳股長的照片說道:“他當時可能在這個股長的房間……”
方不爲眼皮一跳。
“‘可能’是什麼意思?還有,你怎麼記的這麼清楚?”
太不應該了。
須磨是什麼人?
和手下的間諜秘密接頭,能被一個服務生給撞見?
“前天夜裡,輪到我在四樓值夜班……”服務生努力的回憶道,“應該是兩點多,有人在樓道里喊服務生,我出去一看,一個男人說是要一些稿紙……他拿了稿紙之後,又進了大套房……而兩個小時之前,也就是十二點多的時候,我親眼見到這個股長也進了大套房……”
服務生說的這“一個男人”不是須磨。
方不爲眯了眯眼睛:“那你怎麼知道小鬍子可能也在套房?”
“天亮的時候,這個小鬍子是和這個要過稿紙的男人一起離開的呀?”服務生理所當然的回道。
方不爲被噎了一下。
想象力很強大,但完全附合邏輯。
這個要過稿紙的男人,很有可能是須磨的警衛或是隨從。
終於查到日本人直接參與刺殺行動的線索了。
方不爲又問了幾句細節,讓馮家山把人帶了出去。
他把酒店所有的相關人員都問了一遍,但基本再沒問出什麼有用的東西。
沒過多久,邊從軍回來了。
沒出方不爲所料,通興商行早已是人去樓空,連個鳥影子都沒有。
但並非沒查到東西。
邊從軍掘地三尺,在商行後院的庫房裡,挖到了一個密室。
中央軍校校場內出現過的炸彈和導火索,再一次出現在了朝鮮人商行的密室裡。
除此外,還有部分武器,一部短頻電臺,幾套中央軍校的學員制服。
看着這些東西,方不爲冷笑不止。
看來是早有謀劃,日本人想利用中央軍校的這次活動刺殺委員長,已不是第一天了。
日本人原本的打算,肯定是想讓日諜刺客裝扮成軍校學員,混進軍校後伺機而動。
但谷振龍的防範太嚴密,讓日本人無機可趁,只好退而求其次。
“拍照,封存!”方不爲大手一揮,“我去通知司令。”
經歷的多了,方不爲的心眼自然也多了。
案子太大,還是儘量謹慎一些的好。
若是冒冒失失的把這些證物帶回去,說不定就會有人說酸話,說這些東西是方不爲僞造的都有可能。
通知谷振龍只是一方面,方不爲還是想讓委員長的人看一看。
半個小時後,四輛小車開到了下關。
谷振龍,馬春風,林尉,陳祖燕,還有陳超。
林尉代表的自然是侍從室,剩下的四位,則是軍警憲特各個系統的領導人。
說白了,就是國民政府的四大特務頭目。
谷振龍下了車就罵。
“你不是給老子說不好查麼?”
方不爲撇了撇嘴:“卑職說是不好查證據,沒說不好查線索……”
線索和證據是兩碼事。
僅憑几個服務生的口供和商行密室的這些東西,根本沒辦法指證刺殺事件和日本人有關。
谷振龍悶哼了兩聲,又虛點了一下方不爲。
看谷振龍的臉色有些古怪,但天太黑,方不爲看的不是特別清楚,下意識的往前湊了兩步。
谷振龍雖然依舊板着臉,但眉眼間全都是遮蓋不住的喜意。
“看什麼看,老子臉上長花了?”谷振龍故意冷着臉問道。
確實沒長花,但也差不多了。
看林尉等人也走了過來,方不爲轉着圈的敬了一圈禮。
“東西在哪?”林尉問道。
“主任這邊請!”方不爲跑到前面引路。
三顆炮彈,上百米長的引線,最先進的單兵武器,肩章領花一樣都不缺的軍校制服……
不用方不爲彙報,只看這幾樣東西,林尉就能猜到日本人想幹什麼。
“這麼一點東西,威力竟然這麼大?”陳祖燕盯着銅製的炮彈殼,疑惑的問道。
中日剛剛開戰,陳祖燕還沒經歷過日本人的空襲,再加他本身就沒上過戰場,有此疑惑也不奇怪。
從坑裡挖出的那一顆,方不爲沒敢亂動,但這裡的三顆他倒是好好的研究了一下。
應該是飛機炸彈改造的,兩顆是爆破炸彈,剩下的一顆應該是燃燒炸彈。
都在二十公斤以上。
“說說吧,還查到了什麼?”林尉轉過身來,看着方不爲問道。
方不爲一五一十的將如何查到福昌大飯店,又如何證實了日本領事館參事須磨彌吉郎直接參與了刺殺計劃的過程。
林尉盯着方不爲,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林尉既嘆日本人,也嘆方不爲。
日本人辛辛苦苦謀劃數月,竟然連內奸都買通了好幾位,但一朝之間,就被方不爲破壞了個乾乾淨淨。
自己若是日本人,怕也是會氣的吐血吧。
這還不算完。
不到一夜的功夫,方不爲就將參與此次行動的重要人物查了個七七八八。
已經暴露了的內奸,除了做喪家之犬,惶惶不可終日外,又再能起到什麼作用?
林尉擔任銓敘廳廳長這麼多年,任何人敘功晉升,都要過他這一關,各大特務機構,包括警察系統的敘功報告,他看的都快吐了。
哪一個辦案,有方不爲這麼利索?
也不怪谷、陳、陳、馬四人,人人都恨不得把他捧在手心裡。
確實是個天才。
還別說,自己算是撿到寶了。
“辛苦不爲了!”林尉對方不爲點了點頭,又給身邊的副官交待道,“找人過來,把這些東西全帶回去!”
不是他不相信方不爲,而是這麼大的三顆炸彈,萬一一個不小心爆了怎麼辦?
還是穩妥一點,找專業的人來處理的比較好。
幾位上了車,又趕往福昌大飯店。
方不爲往自己的車旁走去,卻不想陳超叫住了他。
“坐我的車!”
方不爲自然無可無不可。
正好,他也想問問陳超,是有什麼喜事,讓谷振龍樂成了那樣?
“廳長,好久不見了!”方不爲說道。
方不爲從美國回來的時候,陳超正被委員長派去華東各地視察,正好不在南京。
算起來,兩人快有兩年沒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