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這個時候,方不爲也算是知道了田立成爲何不敢拿正眼看人了:從呂開山罵他的話裡就能聽出來,田立成一直都是這樣。
九成長,還是自己害的……被徐恩曾欺壓了四年,田立成見了身份比他高的,本能的就會裝慫……
呂開山住在常府街,田立成住在四條巷,兩家離的極近,基本上每天一起上班,一起回家。
等呂開山進了大門,田立成才讓司機調了頭,往自個家開去。
田立成剛走,呂開山的臉猛的沉了下來。
都是千年的狐狸,誰還不會演聊齋?
剛進門,看到齊希聲,他確實覺的有些眼熟,也確實如田立成在車上所說的那樣,只以爲這位齊老闆和自己認識的哪一位長的像,自己纔會有這種感覺,所以他並沒有深想。
一直到喝完酒,齊希聲送他們下樓,看着他和田立成上了車,揹着手站在車前目送他們離開的時候,呂開山毫無來由的想到了方不爲,想到了五年前,還是個毛頭小子的方不爲,站在玄武湖邊,背靠着一輛小車,冷眼看着他和車慶豐搶奪江右良的那一次……
那一次是車慶豐得手了,結果被谷振龍打了個半殘,之後連降了三級……也幸好是車慶豐得了手,讓自己免於一劫。
當時的呂開山無比驚奇,想着方不爲死了都快兩年了,自己怎麼會生出這種念頭?
他歸結於是自己過於以張,疑神疑鬼了。
當坐在車裡,田立成有意誘導他的時候,呂開山才知道,原來不是自己一個人這麼想,田立成也有這種懷疑同,而且比自己還深?
見了鬼了?
懷疑齊希聲是不是方不爲只是一方面,呂開山更在意,田立成爲什麼不對自己明說?
就算當時有司機在,那到了自己的家門口的時候,他卻也沒有下車密談的意思?
是想自己查,偷偷摸摸立個大功,把自己擠下去,還是覺的齊老闆的身份不簡單,自己和他又勢單力薄,現在還不是打草驚蛇的時候?
更或是還有其它顧忌?
要說田立成不想報仇,那簡直是笑話。
在田立成的仇家裡,連徐恩曾都要排在方不爲的後面……
上了樓,躺在牀上,呂開山整整想了一夜,根本沒有合過一眼。
雞剛一打鳴,窗外還半月高懸,呂開山一骨碌的翻了起來。
不把這件事情搞明白,別說睡覺了,他怕是連飯都吃不下去。
呂開山一夜未免,田立成同樣如此,他甚至連牀都沒挨一下,在窗邊站了整整一夜。
陶瓷的菸灰缸裡插滿了菸頭,整個書房像是着了火,煙多的連人影子都看不清了。
田立成滿腦子都是徐恩曾怎麼給他穿小鞋,怎麼欺辱他的那些事情……熟悉他的人,都說他田立成交了個好兄弟,要不是呂開山護着他,替他求情,他早被徐恩曾給玩死了。
但誰又能知道,是他田立成親手把老婆送到了徐恩曾手上,徐恩曾才繞了他一命……這全都是方不爲害的……
“咚……”田立成用盡全力,一拳砸在了桌子上,缸跳了一下,迸了一桌子的菸灰。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一個徐娘半老,妖嬈多姿的女人走了進來。
女人冷哼了一聲:“等了你一晚上不見人,還以爲你又睡到狐狸精那裡去了……”
“啪!”田立成順手一個耳光甩到了女人的臉上。
女人猛的一愣,而後眼睛一突,五官瞬間扭曲:“田立成,你瘋了……”
“離婚吧……”田立成面無表情的往外走。
“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要不是老孃,你早被沉了揚子江……”
“我不想再當烏龜了……”田立成拋下了一句話,揚長而去。
方不爲自然不知道這些,不然他至少會感慨一句:和李士羣比起來,田立成差着不止一籌……
七點鐘,天色微微亮,田立成就到了常府街。
“成爺,老爺請你進去一起喝早茶……”呂開山的管家邀請到。
“不用,我已經吃過了,懶的跑了,就在車上等一等吧!”田立成隨口敷衍道。
呂開山和田立成好的都能穿一條褲子了,管家知道他不會客氣,所以也沒有再客氣,站在車邊,陪着他說了一會話。
沒十分鐘,呂開山提着包走了出來,田立成往裡湊了湊,給呂開山讓開了位置。
天色還沒亮透,誰都沒看出對方臉色憔悴,眼中充血。
“今天怎麼這麼早?”呂開山壓抑着想打哈欠的衝動,連上車邊問道。
“徐慧芬瘋了,鬧了一晚上……”田立成悶聲悶氣的回道。
呂開山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怎麼勸。
絕對是因爲想到了方不爲,田立成又想到了之前的那些事情。
這件事,已經成了田立成心裡的一根刺,這輩子是別想拔出來了。
“唉……儘量對她好一點吧!”呂開山搖着頭,嘆了一口氣。
上了車之後,田立成主動轉移了話題。
“送你到警察廳之後,我要去一趟浦西,要不要把車給你留下?”
“不用,我要外出的話,向警察廳借就可以了……”呂開山回道。
他頓了一下,還是試探了一句:“你去浦西,是要去找李高義?”
“嗯!”田立到漢口了一下頭,“陳先生,周先生如此信任你我,總不能辜負他們的期望吧,還是要儘快把事情辦好……”
陳公博,周佛海把架子立了起來,剩下的事情,不可能再讓親力親爲,自然由呂開山和田立成負責。
兩人也早就商量過了,還是要依託軍統在特務處時期的經驗,依託警務系統的力量,儘快發展壯大。
上命雖然下了命令,警察廳也肯定會配合,但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具體到每一個警察局,肯定還要呂開山和田立成親自出面。
李高義就是浦西警察局的局長,也是呂開山和田立成早就商量好,先期公關的人選之一。
呂開山很奇怪,到這種時候,田立成還有心思辦正事,不應該是死盯着那個很像方不爲的齊老闆不放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