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星洲沉默地靠着鐵凳子上休息了幾個小時,一直盯着天花板發呆。
芬斯叔繼續翻看着手中的老雜誌,似乎是從中發現了什麼端倪一般,眼睛死死盯着中間的幾頁。
突然,一陣沉悶的撞擊聲打破了此刻的寧靜!
“嘭嘭!”
位於廠房最前方的捲簾門被不明物體砸的突出了一大塊,緊接着,外面傳來了密集的槍聲,槍林彈雨砸在本就脆弱的捲簾門上,留下了不少彈孔。
好在三人坐的位置並不是正對着捲簾門,不然按那種火力,不出幾秒鐘就被打成篩子。
阿玟是最快反應過來的,在聽到槍聲的一剎那,光速撿起水泥柱旁的大揹包,向右側跑去,彷彿揹包就是她的親人一般。
而時星洲和芬斯叔在看到阿玟的行動之後也很快反應過來,連忙跟着她往右側躲避。三人就這麼踉踉蹌蹌地躲到了廠房偏右側的一個巨型的承重柱之後。
阿玟一邊露出頭盯着前門的狀況,一邊狠狠地咒罵了幾聲,隨後對着芬斯叔說道:“不要命了嗎這些人,在晚上打槍,嫌活的太久了嗎?!”
芬斯叔也盯着前門,輕聲分析道:“先別輕舉妄動,這些人可能是這附近的倖存者組織,也有可能是‘軍方’的軍隊,總之大概率來者不善。”
捲簾門應聲轟然倒塌,而在倒塌的門上,出現了一個被打的滿身是孔的怪物屍體,鮮豔的血液在水泥地上四處流淌。
外面突然傳來了刺眼的光亮,把在暗處的三人逼着眯上了眼睛。
只見一行人圍住了門口,放眼望去大概有個十幾個人,穿的都是破破爛爛的軍裝或是手工縫製的衣服,半數以上的人都手持着槍支,不過看上去都是精疲力盡,滿頭大汗的樣子,看上去似乎經歷了一場大戰。
而這羣人爲首的,則是穿着一個看上去就不太好惹的短髮女子,她手裡提着一支上千流明的軍用手電筒,謹小慎微地探查着廠內的細節。
很快,在手電筒的加持之下,她立馬發現了躲在暗處的三人。
她對着手下一名壯漢說道:“去把他們叫過來。”
壯漢遵從了女人的命令,於是提着一把槍支,一步一步地朝着三人走了過去。
阿玟正準備從腰間拿出用於保命的手槍,卻立馬被芬斯制止了。
芬斯叔腦子是永遠是最清醒的,他很清楚僅僅靠自己三人是不可能和這些有組織有紀律的倖存者抗衡的,於是乘着壯漢離三人還比較遠,不動神色地輕聲道:“阿玟,你把包放在柱子後面,別被他們搶了,其餘的見機行事。”
阿玟聽聞此言,便把悄悄地把揹包放了下去。
“喂!”壯漢走了沒多久便停下了腳步,隔着一大段距離喊道,“我們是這一片區的倖存者組織,首領想要見你們一面,不用緊張,來吧。”
芬斯叔遲疑了一會,然後朝着那羣人走去,時星洲和阿玟緊隨其後,很快便到了女人的面前。
時星洲悄悄端詳了那個女人一眼,發現她雖然看上去已經四五十歲了,但是眼神異常堅毅,臉頰上還有幾道刀疤,若不是大奸大惡之人,至少也是個狠角色。
不過接下來的事屬實讓時星洲有些沒想到,只見女人把手電筒調低了幾個亮度,然後轉換了態度,頗有歉意地對着三人說道:“不好意思,我們遇到這裡的A型濁敗者了,被迫開了槍,沒嚇到你們吧?”
見到如此態度的首領,哪怕芬斯叔確實有些懷疑這些人的真實目的,但也只好在表面上原諒他們:“沒事沒事,我們正好也在此避難,有你們的火力在,我相信這些濁敗者不敢拿我們怎麼樣。”
“我們是黑色十字軍,原本都是住在萊科河附近的居民,末日發生之後聚集在一起。”女人介紹道,“我叫邁娜,是他們的副首領。”
芬斯叔很快地表達了友好,同時也對着衆人自我介紹了一番。
“你說你們是來自北方片區的倖存者組織?”邁娜聞言,訝然道。
“是的,因爲這附近傳來了巨大的響聲,所以來看看這裡的狀況。”芬斯叔回答。
邁娜說道:“我們也是,只可惜這個片區實在太大了,現在不僅迷路,還被A型濁敗者襲擊,只好被迫來這裡避難。”
“原來如此。”芬斯叔自顧自地點了點頭。
“你查明瞭那邊響聲的情況嗎?”邁娜突然直截了當地問道。
芬斯叔思考了一會,然後才說道:“那邊有個返程火箭墜落到地面上,發出了巨響,而這個返程火箭是來自‘日珥號’國際空間站的。”
“居然是這樣嗎?”壯漢在一旁有些驚訝,接過了話茬,“你們在火箭裡面救到活人了嗎?”
“嗯,這個孩子就是。”芬斯叔把時星洲推到了衆人面前。
邁娜湊近了身子,仔細地打量了時星洲一遍,方纔說道:“那就好,也免得我們再去一趟救人了。”
芬斯叔當然心知肚明,這些人的目的肯定不是爲了救人,而是去廢墟中尋找可能剩下來的物資。末日之下,只有淡水,食物和工具才能讓這些飢腸轆轆的難民提得起興趣,而不是一個所謂的“倖存者”,要知道,多一個人就相當於多了一個累贅。
此時,門外突然傳來了叫喊聲。
“娜姐,不好了,外面來濁敗者了!”
只見一個二十來歲的印度裔小夥子大喊。
他似乎是黑色十字軍的偵察兵,穿着軍用背心和長褲,頭上綁着黑色的絲巾,滿臉是汗地從一片漆黑中跑了出來,並且不停地招着手,道:“離這裡有兩三公里遠,似乎是被槍聲吸引來的。”
“別急,你先帶着肯特斯再去看看,我們這儘快設下防禦。”邁娜命令道。
她似乎是早就想到了這一層,連忙吩咐手下做好防禦工作,並且讓三人暫時撤離回到廠房內。她讓攜帶槍支的戰士暫且站到最前面,並且架好防爆盾牌,以抵禦第一波的侵襲。
這麼射擊,遲早要把這附近所有的濁敗者引過來!
站在後方的阿玟內心極度怨恨和不甘,她甚至懷疑這裡很快就會被大批量的濁敗者攻陷,所有人都將淪爲食物。
“他們完全不懂得黑夜裡的濁敗者有多猛。”阿玟對芬斯叔說道,“我們那起碼不可能在晚上集體開槍,這是規矩。”
“行了,你就別抱怨了。”芬斯叔不知何時又拿回了揹包,一股腦兒背在自己的背上。
“這些萊科河的蠢貨是怎麼活到現在的...”阿玟忿忿不平地嘟囔道。
“好了!”芬斯叔似乎也被阿玟地碎碎念惹毛了,語氣明顯加重了一些,“這裡不是我們那,外面自有外面的規矩,到時候情況不對我們再看。”
氣氛就這麼僵住了。
時星洲見狀連忙問起道:“這A型濁敗者到底是什麼啊?”
“很多濁敗者都沒有變異過,被稱爲普通濁敗者。”芬斯叔解釋道,“但是世界上有不少的濁敗者會因爲環境因素變異,比如說核電廠的輻射之類的,有些長出第三隻手,有些長出外骨骼,有些甚至能噴吐胃液。人們爲了區分這些怪物,就把變異一次的濁敗者稱爲A型濁敗者,兩次的稱爲B型濁敗者,三次的稱爲C型濁敗者,以此類推。”
“原來是這樣。”
“不過變異四次以上的濁敗者目前爲止還沒被沒發現過,我猜測這個D型濁敗者大概率是存在的。估計擁有着初級智慧,很有可能成爲一大堆濁敗者的首領。”
好在有了時星洲的疑問,芬斯叔的注意力總算不在阿玟身上了,現場的氛圍沒有繼續惡化下去。
“你看那個屍體。”芬斯叔指向倒塌在門上的屍體道,“那個就是A型濁敗者。”
時星洲跟隨着芬斯叔地手指,很快發現了那個所謂的A型濁敗者,他似乎是長了兩個腦袋,一大一小,長相極其兇惡,眼睛裡只剩下眼白和血絲,如此另類的場景不禁讓時星洲有些作嘔。
“這個東西的學名叫做‘副頭濁敗者’,在市中心很容易見到,比一般的濁敗者要強上不少。”芬斯叔解釋道,“這傢伙有兩個頭,那個大的頭被稱爲‘主頭’,負責思考和探查視野,另一個頭也稱爲‘副頭’,副頭的脖子很靈活,它可以把副頭甩出去當做武器,甚至於砸爛一輛貨車都不在話下。”
時星洲突然指着天花板,驚呼道:“你說的是那個嘛?”
芬斯叔本來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突然,天花板上劃過一道若有若無的黑影,不少瓦礫從天空中砸落下來,不偏不倚地掉到了他的頭上。
他連忙擡頭去看,發現一隻比地上那隻大上兩倍的副頭濁敗者,正用四肢吸附在天花板上,主頭上的眼睛發出血紅般的兇光,死死地盯着衆人。
瓦礫掉落的聲音很快引起了衆人的注意力,黑色十字軍中眼神最好的小胖子也很快發現了位於頂部的濁敗者,大呼道:“快看天花板!有濁敗者!”
很快,大家都發現了那隻體型不小的怪物,都把瞄準鏡朝向了它,準備隨時射擊。不到一分鐘,還在廠外的那幾個拿防爆盾的傢伙也被邁娜手下的副官叫了回來,可見這隻隊伍還是有一定的組織性和紀律性的,
“這傢伙是什麼時候溜進來的?”邁娜盯着濁敗者,心裡一陣後怕,明明在幾十個人的嚴密巡視下,一隻蒼蠅都不應該飛進來纔對!
好在濁敗者只是看着衆人,遲遲沒有行動,不然至少有一半人要被這怪物殺死。
“開槍!”
邁娜突然暴喝道。
六七把槍支同時迸裂出火舌,子彈穿透了周遭的空氣,向濁敗者的方向射擊過去。
沒想到,上一刻還在原地的濁敗者,突然放鬆了四肢的肌肉,從天花板上掉了下去,隨即控制身體的平衡,精準地停在衆人面前,巧妙地躲過了第一波的攻勢。
衆人見狀紛紛調轉槍頭,朝着前方射擊,劇烈的響聲在空間中發出劇烈的迴音。時星洲甚至感到有些耳鳴。
濁敗者敏捷地躲過了一些子彈,它的皮膚似乎十分有彈性,大部分的子彈一旦接觸到它那灰綠色的皮膚上便失去了原動力,總之就是完全無法傷及他的肉身。
站在衆人最後面的芬斯叔很快反應了過來,突然對時星洲和阿玟說道:“這傢伙至少是個B型濁敗者,不僅有副頭,還變異出了彈性外骨骼。那些叫作‘黑色十字軍’的臭魚爛蝦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時星洲一邊驚訝於芬斯的知識儲備,一邊說道:“你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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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機行事。”芬斯壓低聲音說道,“我們身後有個小門,如果不行的話直接出門往左拐,那裡是自來水公司的廠區,濁敗者數量應該不多。”
“那...那碰到了怎麼辦?怎麼防身?”時星洲提出了一個致命問題。
現在內憂外患,萬一廠區裡有員工變異成的濁敗者,他們三個人怎麼保命?
芬斯在此起彼伏的槍聲下思考了一小會,從包裡掏出了一把不太長的碳纖維軍用刀,遞給了時星洲,說道:“我們兩個都有槍,你就拿着這個。”
時星洲接過了刀,頓覺一陣緊張,終於要爲自己的生命而戰了,他之前從未想過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