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她

一連七日,恩寵依舊在福泰宮內延續。自開國以來,除了文宗皇帝的宸妃得幸九日外,再無其他嬪妃得以這 樣的恩寵,就連寵貫一時的惠妃也未有這樣的隆恩。一時間宮中流言四起,很多人預言福泰宮的禧婉儀將會 是這宮中第二個惠妃。有些好事的人,似乎已經按奈不住妒火,已蠢蠢欲動了起來。

第八日,沐婉芙頭起兒便讓寶娟去敬事房將自己身子不適的消息捎了過去,讓敬事房的管事太監將她的綠頭 牌撤了下去。俗話說樹大招風,皇上一連數日的恩寵恐怕其他宮房對此已有微詞,看似平靜的後宮實則波濤 暗涌,沐婉芙也深知這其中的厲害。

照例前往慈寧宮定省前,寶娟帶了春兒去敬事房傳話,所以梳妝的事情便落在了手腳還算靈巧的萍兒頭上。 頭一回服侍沐婉芙梳妝,萍兒心下不免有些緊張,但仍小心翼翼地在旁伺候着。殿內除了萍兒,還有一名着 湖水色宮服眼生的宮女在跟前兒給萍兒打下手。

萍兒取了支點翠的翔雲如意福字流蘇,輕輕地插在把兒頭上,那名眼生的宮女隨手拿起了一朵玉芙蓉的飾件 遞於萍兒。沐婉芙心下一驚,細細瞧了眼那名宮女,問:“你,叫什麼名字?”

那宮女連忙跪下回話道:“回娘娘,奴婢叫明珠,前幾日蒙皇后娘娘恩典,才得了福泰宮這麼個好差事。”

這康王府裡的暗號一個不起眼的宮女怎會知曉,難道她是王府派進來的人?想到這兒,沐婉芙便不禁提高了 警覺。雖說是康王府的人,但也要摸清她倒底是那邊兒的人;如果不將她的底細查清楚,保不定那一日讓她 狠狠的咬上自己的要害,倒時候怕是怎麼死的都不清楚。

“日後好好的跟着寶娟姑姑做事,本宮自然不會虧待了你們。”沐婉芙對着銅鏡比對了髮髻上的流蘇,又漫 不經心地問了句:“你原先在那個宮房當差?”

那名叫明珠的宮女神色慌張地左顧右盼,吞吞吐吐地答話道:“奴婢原先是…是…”

從殿外走進暖閣的寶娟帶着春兒前來回話:“回稟娘娘,奴婢已將娘娘身子不適的消息捎給了敬事房的黃公 公。”

“這裡沒你什麼事了,你下去吧!”沐婉芙淡淡地吩咐了跪在地下的明珠,將髮髻上的流蘇摘了下來。

“是,奴婢告退。”那明珠恭敬地退出了暖閣。

待明珠走後,寶娟便親自上前取了對白玉雕琢的玉蘭花珠花替沐婉芙簪戴上,又在其間插了幾支珍珠簪,最 後纔將鈿盒內一朵銀鍍點翠嵌珠寶花籃簪簪戴在把兒頭的正中。倒底是宮內的掌事姑姑,較之剛剛畏首畏尾 的萍兒,手中的功夫總是要利索許多,而且將福泰宮中的諸事打點的妥帖周到,不失爲一個得體穩妥的好女 子。

換上茜色四合如意蓮紋暗花緞棉袍,沐婉芙正了正髮髻上的釵飾,吩咐寶娟:“給本宮留心一名叫明珠的宮 女,我這暖閣內的差事還是由你們幾個伺候着,就將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交由她去做。”沐婉芙透過銅鏡捵 了捵棉袍,不緊不慢地說:“先下正值多事之秋,我可不想這些雜草越長越高,指不定哪日就將這宮中的日 頭遮住了。”

“是!”寶娟垂下頭應了聲是,而後顧自側身看了眼暖閣外。

裝扮妥當,沐婉芙帶着寶娟乘肩輿沿着寂靜的夾道往慈寧宮省安去了。翠嵐纔剛走沒多久,康王府便悄悄派 了人進宮來頂她的缺兒,如果他還當自己是未進宮前的窩囊廢,那他們就都錯了。如若真是康王派進宮來的 ,那倒好辦;若是她們給派來使壞的,那就休要怪我心狠手辣了!!沐婉芙嘴角揚起了一抹冷笑,緩緩地長 舒一口氣,端坐在肩輿上往慈寧宮去了。

一炷香的時辰,肩輿在慈寧宮的宮外停了下來,沐婉芙扶着寶娟的手款步走下了肩輿,宮門前的魏明忙帶着 兩名小太監上前行了個雙安道:“奴才給婉儀娘娘請安,娘娘吉祥!”沐婉芙現下可是這宮中的紅人,這宮 中上下有一個算一個,都巴巴的往上貼着自個兒的熱臉蛋兒。

“魏公公免禮,起來回話吧!”沐婉芙不緊不慢地喚了他起來,也知曉他這般的低三下四就是想討賞,於是 從寶娟的手中拿了錠元寶塞到了他的手裡,道:“公公年年月月的伺候在老佛爺的身邊兒,本宮也沒什麼好 孝敬公公的,這點心意還望公公笑納。”

魏明也是見錢眼開的東西,四下裡瞧了瞧纔將元寶納入袖中,謝恩道:“奴才何德何能,實在是受之有愧呀 !”收都收下了,但是面上的虛禮還是免不得的,這便是宮中當差的奴才與府裡下人的區別,心底就算樂開 了花也不能輕易地顯露出來。銀子收下了,魏明便在前引着沐

婉芙往慈寧宮的正殿去了。

沐婉芙扶着寶娟的手,款步往正殿走去。想來太后也知曉近來皇帝獨寵自己的事情,也不敢大意,小心翼翼 地進了殿內待走到座下向寶座上的太后與皇后行禮道:“臣妾給老佛爺、皇后娘娘請安,老佛爺吉祥、皇后 娘娘吉祥!”

皇后親自呈了一盞百果茶遞於太后,柔聲道:“母后,您嚐嚐兒臣新烹的百果茶。桂嬤嬤說您這兩日夜就寢 的不好,所以兒臣斗膽讓薛太醫開了些寧氣安神的茶湯。”

“皇后,你費心了。”太后接過皇后遞過來的茶盞,淡淡地說,卻沒有叫沐婉芙立即起身。太后今日身着石 青色卍字地緞繡折枝葡萄紋棉袍,外罩同色的對襟褂袍,兩把頭上簪戴着銀鍍金嵌珠寶五鳳鈿尾,兩鬢各戴 了一對金嵌寶石點翠蝠壽簪,雍容華貴間透着一股威嚴的氣息,這讓沐婉芙不由的想起了太后年輕時的鐵腕 。

“聽聞皇帝近幾日都歇在了你的福泰宮,本朝除了文宗皇帝的宸妃得以這樣的恩寵,恐怕再無她人可與其比 肩;但是照哀家看,恐怕你禧婉儀也將成爲六宮之中第二個宸妃了吧!”太后理了理手中的佛珠,冷冷地看 向跪在座下的沐婉芙。

沐婉芙連忙俯身與地下,言辭懇切地道:“臣妾惶恐,臣妾萬萬不敢恃寵而驕,還望老佛爺明鑑!”難怪從 進殿起,太后就一直陰沉着臉,原來是給自己留了這麼一手,於是又接着道:“況且,臣妾今日早晨突然覺 着身子不適,已吩咐了的宮內掌事姑姑將臣妾身子不適的消息告訴了敬事房。”

皇后恭敬地將太后手中的茶盞接過,放回了原位。片刻後,太后鳳目低垂,面上總算含了些淡淡的笑意,“ 既然身子不適,就別跪着了,起來回話吧!”太后聽她撤了牌子,一時也不好再斥責她。

“臣妾謝過老佛爺恩典,謝過皇后娘娘恩典。”沐婉芙規規矩矩地謝了恩,才搭着桂嬤嬤的手起了身,靜靜 地退於一側聽命。

太后也不再糾纏皇帝獨寵沐婉芙的事情,陸陸續續到達慈寧宮的佟貴妃、珍妃、淳妃、馮昭儀等人依例請了 安,太后說身子不適,便讓衆人早早地跪了安退下。

出了慈寧宮,淳妃邀了沐婉芙一同前往御花園閒逛,身後奴僕成羣,淳妃與沐婉芙籠着手爐,賞玩着園內新 開的山茶,“聽聞皇上近來一直宿在妹妹的宮中,那姐姐就在這裡以茶代酒,預祝妹妹早日懷上龍種。今日 的恩寵不僅給妹妹母家的額娘長了臉面,自然也能給那些小瞧了妹妹的人一個教訓。”淳妃端起了茶盞,對 沐婉芙做了個敬酒的姿勢。

沐婉芙亦端起了茶盞,面上含着輕柔的笑意,卻並未往下接話茬兒,只聽淳妃又道:“得蒙聖寵眷顧固然是 好事!只是宮中向來多事非,妹妹還需多加提防着一些使壞作祟的小人,可別讓她們鑽了空子纔是。”說罷 ,淳妃側身看了眼沐婉芙。

從前未得寵時,淳妃便有意拉攏自己,今日又掏心窩的對沐婉芙講出了這番話,可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了。沐婉芙裝作會意地點了點頭,於是又陪着淳妃在園子裡逛了會兒,才帶着寶娟回了自己的宮裡。今日太 後會這般的興師問罪,想來也是有小人從中挑唆,既然別人已經下了戰書,哪有不見招拆招的道理。

肩輿在福泰宮的宮門外停了下來,沐婉芙扶着寶娟的手款步走下了肩輿,那名叫明珠的宮女在殿外侍弄着花 草,見沐婉芙回了宮忙福下身子行着禮,沐婉芙側身看了她一眼,便匆匆進了殿。待沐婉芙坐下後,春兒便 捧了新沏的六安茶端進殿內,沐婉芙接過茶盞遣走了殿內不相干的宮女,問身旁的春兒:“本宮不在宮中的 時候,可有什麼動靜?”

“回稟主子,宮中一切如常,並無異動。”春兒躬身恭敬地答着話。

沐婉芙啜了口茶,蓋上了茶蓋,又看向身側的寶娟:“給我仔細了內務府調進來的幾個人,如有異動,給本 宮一字兒不差的回稟上來。”

“奴婢記下了!”寶娟應了句是,便又與春兒一同在殿內伺候着沐婉芙看了兒書。用了午膳,沐婉芙覺着身 子有些乏,讓寶娟帶人給自己鬆鬆筋骨。

慈寧宮

奕瑄照例在慈寧宮陪太后一同用午膳,陳二喜小心翼翼地在旁邊伺候着,“額娘,您這兒的飯菜就是比我宮 裡的香,就這點心也比其他宮裡做的精緻。”奕瑄像個頑皮的孩童,一個勁兒的誇着慈寧宮的飯菜。

“要是真覺着額娘宮裡的飯菜香,日後就常到額孃的宮裡用便是了。”太后看着吃得極香的奕瑄,又示意了 身旁的桂嬤嬤繼續替他佈菜。

一旁的敏惠公主見狀忍不住掩嘴笑了笑,才道:“皇兄真會說話,三言兩語的就將皇額娘給逗樂了;感情下 次兒臣也不必來慈寧宮陪皇額娘用膳了。”敏慧公主的話怎麼聽怎麼覺着酸溜溜的,像是打翻了醋罈子似的 。

“額娘,你瞧瞧;咱們的宓兒最近總喜歡吃飛醋,看來朕還真得爲她物色一名文武雙全的額駙纔是。不然呀 ,恐怕這酸味兒就要冒道紫禁城外面去了,即然這樣,朕看還是讓她早些住到自己的公主府去,省得酸着了 咱們!”奕瑄聽她話裡話外都透着股兒酸勁兒,於是專撿了賜婚一事來戲弄自己這個容易害羞的幺妹。

“皇額娘!!”敏惠公主一向在意旁人提及賜婚的事情,見自己的皇兄竟然當着太后的面這般捉弄自己,忙 向太后求救道。

“明明知道宓丫頭臉皮兒薄,還這般捉弄她。哀家瞧着皇帝近來玩心比往日重了許多,可不要因爲後宮的事 情而誤了前朝的正事纔是。”太后拿起絲帕輕拭了拭嘴角,於是看定坐在自己對面的奕瑄。

敏惠公主見這話頭涉及後宮裡的人,便找了個藉口說:“皇額娘,兒臣已經飽了;您與皇兄慢用,兒臣先行 告退!”說罷,扶着如意姑姑的手起身跪了安。

“哀家讓她們在後面備了些你喜歡吃的乾果,就讓桂嬤嬤帶你去取吧!”太后笑着對敏惠公主說,又示意桂 嬤嬤帶她到後堂去取。

“兒臣謝過皇額娘賞賜!”謝了恩,敏惠公主便隨同桂嬤嬤往慈寧宮的後殿去了。

待敏惠公主走後,奕瑄也放下了手中的象牙筷子,道:“兒臣不過是捉弄了宓兒幾句,額娘您就心疼了!” 奕瑄依舊玩笑地說,隨即又道:“既然額娘不喜歡兒臣捉弄宓兒,那兒臣日後不說了便是。”

太后放下了絲帕,起身往暖閣那邊走去,奕瑄見狀忙上前扶着太后走到暖閣的炕上先坐下,然後才隨着坐了 下來。太后淺笑着拍了拍自己兒子的手,提醒他:“你知道額娘說的不是敏慧。”

奕瑄剛想開口,只聽太后又道:“額娘知道你心裡還一直放不下瓏兒那丫頭,若不是瓏兒福薄,如今三阿哥 也只比永和那孩子小半個月,也會像永基和永和那樣,皇阿奶、皇阿奶的叫着哀家。”說到動情處,太后竟 也不禁黯然落淚。

奕瑄見狀忙道:“額娘,都是兒臣不好,都是兒臣不好!兒臣不該惹您傷心,是兒臣錯了。”

“瓏兒是額孃的親侄女兒,當年她去了,額娘心裡的痛絕不亞於你。”太后頓了頓,輕輕地握着奕瑄的手, “額娘知道,康王家的二丫頭有瓏兒的七分樣貌,三分性情;額娘也知道這麼一來,你身邊又多了一個與你 心貼着心的人,可是咱們……”

“額孃的意思兒臣明白了,您放心,兒臣自有分寸。”未等太后說完,奕瑄也知道接下來的話是什麼意思。

殿外,有宮女捧了茶盞進來,待走到太后與奕瑄的身邊,恭恭敬敬地將茶盞一一的奉上了,才退到了一側候 命。

太后見自己的意思已經達到,端起茶盞後吹了吹茶沫,欣慰地看向奕瑄:“額娘沒什麼不放心的,只要你明 白額孃的苦心就好。”

奕瑄也啜了口茶,起身對太后說:“額娘,前朝還有些朝務等着兒臣去處理;等用了夜膳,兒臣再過來給您 省安。”

“前朝的事情要緊,你去忙吧,別總在額娘這窩兒着。”太后也不再多說什麼,叮囑了幾句便讓他跪安。

得了太后的準話兒,奕瑄便帶着陳二喜大步離開了慈寧宮。送走了敏惠公主的桂嬤嬤回到了前殿,只聽炕上 的太后緩緩地開口問:“哀家怎麼覺着,皇帝越來越像她了,恐怕連他的心,也不再像從前那樣跟哀家貼在 一塊兒呢。”

“太后您多慮了!依奴婢看,皇上還是從前的皇上,他的心永遠的跟您貼在一塊兒;皇上不過是心裡又多裝 了一個人,恐怕連皇上自個兒都不知道,自己的心裡倒底能裝下幾個人。”桂嬤嬤寬慰着太后。

出了慈寧宮,奕瑄徑直走在前面,陳二喜屁顛屁顛的緊跟着。奕瑄忽然停了下來,陳二喜一個踉蹌便摔了出 去,忙爬到奕瑄的身側道:“奴才該死,奴才該死,求萬歲爺饒命!”

“現在什麼時辰了?”奕瑄不耐煩地問了句。

陳二喜擡頭看了看天邊的日頭,答了話:“回萬歲爺,已經午時三刻了。”陳二喜見這情形不對,便緩着吐 口問:“咱們是不是先回養心殿歇息一會兒,然後再召見遞了牌子的各位大臣?”

“去福泰宮看看!”奕瑄撂下話,便顧自走在前面。

陳二喜剛剛也在慈寧宮內伺候着,太后暗裡所指的意思他也明白,太后的耳目衆多,如果在這事兒上讓太后 抓住了小辮子,怕是自己乾清宮的差事都要拱手讓人,於是依舊杵了那兒一動也不敢不動。

奕瑄見陳二喜仍未跟上來,“怎麼,連你也想拂逆朕的意思?還杵在哪兒幹什麼,是不是嫌乾清宮的差事不 順心,不然朕給你挪個地兒?”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陳二喜連連說道。

奕瑄也無心與他糾纏,顧自走在前面。陳二喜忙起了身,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後。

待奕瑄走到福泰宮時,宮內靜悄悄的。寶娟帶着春兒等人在殿內做着針線活,冷不丁的看見身着明黃色團福 便服的奕瑄,忙不迭的請安道:“奴婢見過皇上,皇上吉祥!奴婢這就去服侍主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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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了,你們都在外面侯着,朕自己進去便是。”奕瑄聲音平和地吩咐了寶娟,而後獨自走進了暖閣。

待奕瑄進了暖閣,寶娟才示意了陳二喜到自己身邊。表面上陳二喜是御前的上事太監,可在私下裡倒也不會 耍心計坑害旁人,別的宮房的掌事姑姑倒也樂意向他打探些消息,好在主子的面前邀一份功。因寶娟與陳二 喜是同一年入的宮,也曾一同在燕貴嬪的宮裡當過差,自燕貴嬪薨逝後,便被調往各宮當差。陳二喜憑着自 己的本事,被留在了御前當差,如今已是乾清宮的副總管了,在六宮中也算是個獨擋一面的大拿。

“萬歲爺今兒個怎麼了?”寶娟壓低了聲音問陳二喜。

陳二喜對寶娟身後的春兒使了個眼色,春兒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對寶娟福了福身子,便退出了殿內。陳二喜 見春兒走後,亦低聲道:“萬歲爺今兒心裡不痛快,回頭讓你家主子趕緊的把綠頭牌給撤下來;別的呀,我 也不便多說,姐姐自個兒掂量着辦吧!”

寶娟聽後暗暗的思忖着,難怪今天主子會讓她把自己不適的消息捎給了敬事房,想必是上頭對皇帝這幾日留 宿在福泰宮已有微詞。

陳二喜側身看了眼暖閣門口,又叮囑了句:“這幾日給婉儀主子梳妝的時候,儘量的素淨些。可不能讓別人 抓着你們宮裡的小辮子,再給生出個什麼事端來,千萬記住咯!”

“恩!”寶娟感激地看了眼陳二喜,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奕瑄輕輕地走進了暖閣,牀榻上的人睡的很香甜,連發出的呼吸都是輕輕的。奕瑄順勢坐在了榻上,輕輕地 撫上了沐婉芙的輪廓,喃喃道:“額娘常叮囑朕,讓朕均施雨露與後宮;可她不知道,在宮裡與朕心意相通 的只有你瓏兒一人,只有你一人。”

早已醒了的沐婉芙心重重地往下沉着,一連七日的恩寵竟是因爲自己與薨逝的惠妃有張相似的臉,真是可笑 至極。

奕瑄俯身輕輕吻了吻沐婉芙的額頭,又輕輕地走出了暖閣。暖閣的簾子起了又落下了,沐婉芙緩緩地睜開眼 ,心下五味交雜。外間響起了寶娟的聲音,還有漸漸走遠的腳步聲。

難道這一生,自己都只能成爲別人的替身,只能卑微地活在紫禁城的犄角旮旯裡?沐婉芙長長地吐出了一口 氣,心底蕩起了無限的漣漪,還是翠嵐說的對:紅顏未老恩先斷,什麼恩寵不恩寵的,只有孩子纔是自己日 後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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