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良沉聲說道:“永安銀行的行動知道的人不多,查驗賬戶的事情保密級別更高,知情人就那麼幾個,所以這件案子必須秘密調查。
李文林死亡的現場當地的警察局也在保護着,永安銀行這件事情只有你我最清楚,所以這案子我只能交給你。
你必須馬上搞清楚李文林的死亡原因,事情關係重大,現在永安銀行對我們重要性你是清楚的,不到最後一刻我們絕不能夠打草驚蛇,不然日本間諜本部就會馬上放棄這條渠道,我估計只要是通過永安銀行渠道運轉資金的間諜小組都會馬上撤離,或者進入潛伏狀態,那我們這麼長時間的努力就白費了!”
聽到趙子良的話,寧志恆當然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他沉聲說道:“科長放心,我這就去查。”
“屍體現在已經送回來了,就在停屍房,你馬上前去查看,然後第一時間彙報給我!”趙子良吩咐道。
寧志恆趕緊領命而去,他腳步匆匆,一路快行趕到了停屍房。
工作人員認得寧志恆,趕緊上前問道:“寧組長,您有事情?”
寧志恆點點頭,問道:“剛剛送來的李文林的屍體在哪裡,我現在就要驗看!”
工作人員趕緊說道:“就在後面的隔間,劉醫官正在進行屍檢。”
劉醫官是軍事情報調查處的法醫,只是現在的法醫還沒有後世裡那樣專業,只能是檢查出死因和大概的死亡時間,再多就有些困難了。
寧志恆擺了擺手,示意他去做自己的事情,然後繞過了一條過道,在第二個隔間看見了劉醫官正在給李文林的屍體做檢驗。
看見是寧志恆進來,劉醫官向着他點了點頭,又繼續埋頭做他的事情。
寧志恆沒有打擾他,只是等在一旁靜靜的看着他仔細的工作着。等了半個多小時,劉醫官纔想起身邊還有人,才趕緊轉頭說道:“是寧組長,有事情嗎?”
寧志恆點了點頭,說道:“我是負責調查李文林被殺的案子,想來看一看你檢查的結果!”
“那正好,我剛剛纔看了一個大概,你需要知道什麼?”劉醫官回答道。
“李文林的死因是什麼?”寧志恆問道。
“致命的傷勢是頭部後腦受到鈍物的重擊,接連擊打了三次,流了很多的血!”劉醫官回答道。
“能看出來是什麼鈍物擊打的嗎?”寧志恆問道。
“我也說不準,看傷口的痕跡有棱角的痕跡,應該是形狀規則的物體,比如磚頭瓦塊之類,總之可能性很多,不好判斷!”劉醫官也不確定,只能含糊不清的說道。
“死亡的大概時間?”寧志恆問道。
“初步估計是昨天晚上九點至十二點之間!”劉醫官回答道。
“死亡時間不能夠再精確一些嗎?”寧志恆皺着眉頭,再次詢問道。
這時劉醫官雙手一攤,無奈的說道:“我真做不到,寧組長,我本來就不是學法醫的,只是這個工作沒有人願意幹,我才趕鴨子上架,再往深裡走我就不行了!”
劉醫官說的很實在,民國時期的法醫很少,在民國十九年,北平大學醫學院才首創我國第一個法醫學教室。
三年前,也就是民國二十四年,教育部首次把法醫學列入醫科之必修科,可是願望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真正的法醫教學遲遲沒有展開。
軍事情報調查處作爲一個情報部門,對屍體的檢驗是必須要有的,於是三年前將劉醫官送到了北平學習了一段兒時間,可是到底有多高的水平,只有他自己知道!
寧志恆也是無奈,只好放棄了這個問題,繼續問道:“屍體解剖報告什麼時候能出來?”
劉醫官頓時苦着一張臉,雙手一攤,爲難的說道:“這個我也做不到,寧組長您也看見了,這裡沒有人願意做這些事情,人手就我一個!”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寧志恆搖了搖頭,惱火的說道。
看來指望從劉醫官這裡,得到更多的線索是不可能了,寧志恆也沒有再多問。
他從工具臺上取過專用的手套戴在手上,走上前仔細檢查了一下李文林的傷勢,後腦勺已經被清理乾淨,上面明顯有重擊的痕跡。
突然寧志恆嗅到了一絲異味,他五官感知力遠遠超過常人,嗅覺也很靈敏,他能清楚的嗅出這是酒的味道。
他轉頭對劉醫官問道:“他的口腔裡有酒味!”
劉醫官聽到寧志恆的問話一愣,猶豫的說道:“我倒是沒有注意!”
說到這裡,他伸手撐開李文林的嘴,低下了頭仔細聞了聞,果然也嗅到了一絲酒味。
他擡起頭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寧志恆,李文林的口腔是緊閉着的,死人又沒有呼吸,所以鼻腔裡也不會有酒味散發出來,一般人是很難聞到這股酒味的。
可是寧志恆沒有接觸死者,也沒有打開死者的口腔,卻是很清楚的聞到了這股酒味,他不自覺的說道:“寧組長你這鼻子可真靈,還真是有酒味,看來李文林昨天晚飯是喝過酒的!”
寧志恆沒有回答劉醫官的話,他看着李文林的身上已經沒有衣物了,便開口問道:“死者的衣服在哪裡?”
劉醫官指了指右側的工具臺上,說道:“我要檢查他的死亡原因,所以都脫下來了!”
寧志恆走過去,將那一堆衣物都仔細檢查了一下,可是衣服上除了有大量的血跡,衣兜裡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
劉醫官在一旁看着,疑惑的問道:“什麼也沒有?會不會是攔路搶劫財物殺人?”
寧志恆搖了搖頭,說道:“現在還不能確定,不過我看可能性不大。”
寧志恆檢查了一遍衣物,看到確實再也找不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便不在停屍房這裡逗留,和劉醫官打了聲招呼,便轉身離開了!
他快步趕到趙子良的辦公室,敲門而入,趙子良看到他進來便開口問道:“有什麼發現嗎?”
寧志恆點頭說道:“科長,有一些收穫,李文林的死亡原因是被鈍物多次打擊後腦致死,時間大概是昨天晚上的九點至十二點,我還發現在他的口腔中存有酒味,應該昨天晚飯喝過酒。
只是不知道是一個人喝悶酒,還是和朋友喝的酒?我估計是和朋友喝酒的可能性大些,如果是這樣,找到和他一起吃飯喝酒的朋友,事情就有重大的突破。
還有就是他身上的衣物都粘有大量的血跡,可是全身的衣兜裡什麼也沒有,我記得一般的財會人員都會在上衣兜裡插一隻鋼筆的習慣,以方便他們計算和記錄賬目。
還有軍官隨身必備的軍官證件,再有就是財物了,所有東西都搜刮一空!”
趙子良沉吟片刻,問道:“你認爲是劫財殺人?”
寧志恆搖了搖頭,說道:“打劫財物也是要選擇對象的,李文林雖然是文職,但是身高體壯,又是一身軍官服裝,對一般人是很有威懾力的,再加上不能保證他隨身有沒有攜帶配槍,賊人打劫是要冒很大風險的,這些因素綜合考慮,一般的賊人是不會選擇這樣一位軍官作爲打劫的對象的!
而且也沒有必要拿走他隨身的物品,如果說鋼筆還能賣些錢,可拿走他的軍官證件就有說不通了,除非是想拖延死者身份的確認時間。”
聽到寧志恆的分析,趙子良臉色有些不好看了,他眉頭皺起緩聲說道:“這麼說應該刨除了意外死亡的可能性了,兇手殺人的目標就是李文林!”
寧志恆點點頭,繼續說道:“應該是這樣。您想,攔路打劫最起碼也要準備作案的工具吧?就算是沒有槍支,但最少也要準備一支短刀或者匕首之類的兇器,可是最後竟然採取了最笨的方式,用鈍物多次擊打後腦,我估計如果不是李文林喝了酒,反應遲鈍,這次的襲擊都不一定能成功!”
趙子良眼睛一亮,手指着寧志恆,然後一拍桌案說道:“這樣說,兇手是專門選擇李文林下手,可是作案時卻沒有準備合適的兇器,這說明兇手之前沒有準備要殺人,一定是李文林說了什麼話,或者做了什麼事情,讓兇手感受到了威脅,迫使他臨時起意要殺害李文林!”
“對,李文林在死之前一定跟兇手接觸過,所以我要找到昨天下午和晚上和他接觸過的每一個人確認,尤其是和他一起吃飯喝酒的一位或者幾位朋友,這些人的嫌疑最重。”
趙子良當即點頭說道:“昨天下午他在軍情處裡上班,接觸的人都是身邊的同事,這些人很好查。
就是他下班離開軍情處之後,他的行蹤要仔細查找,確認行蹤之後就好辦了。”
寧志恆想了想說道:“科長,我還想去案發現場去實地勘察,我想兇手臨時起意殺人,一定有考慮不周的地方,現場應該會留下有價值的線索,等我勘察完現場,馬上回來向您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