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很安靜,李健的太陽穴卻在突突跳動着。
他有一種很不妙的感覺……
如果自己的耳朵沒有問題的話,剛剛,是有人在和自己說話?
可是這裡除了自己,還能有誰?
想到這裡,他心跳都跟着慢了半拍。
雖說平常說着不信有鬼也沒什麼好怕的,但要真碰上靈異的事情,不說畏懼但是忐忑不安的情緒也是在情理之中地。
李健此時很想要轉過身去,看看到底是誰在和自己說話,可他又有點遲疑,或者說,有點兒怕,如果真是那原本未知的東西出現在自己面前,有幾個人能夠保證自己能夠保持鎮定呢?
對面的鏡子上,此刻並沒有顯出任何身影來,李健心裡不免自嘲自己是不是多心了?
可能剛剛,只是幻覺?
“不用找了,在上面你是看不到我的,就像是你也看不到那東西一樣。”
“……”
一瞬間,李健像是屏住了呼吸一般,一點兒聲音也不敢發出來。
如果說一次,還能說是幻聽,那麼第二次、第三次……不,用不着第三次,李健確認自己此刻頭腦很清醒,耳朵也沒什麼問題,他要做的也很簡單,把頭轉過去,看看自己身邊。
他這麼做了,並不是此刻他已經完全消弭了內心的懼意,而是因爲,他此時腦子也有些懵,不知道自己該幹些什麼,這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
然後下一刻他就瞪大了眼睛,因爲他真的看到了,就站在他身邊不過三四步遠的地方——此時他甚至聯想到那個位置應該也是對面的鏡子能夠找到的範圍內,可上面卻什麼都沒有顯現——但眼前這個同樣顯得無比真實。
這是一個年紀看着和自己差不多大的青年,平頭、濃眉大眼,看起來很硬朗、很有男人味的那種,身板看着也十分結實,比自己估摸要高過半個頭,這還是他打着赤腳什麼也沒穿直接站在地面上的情況下。
青年的身上穿着很簡單的牛仔T恤搭配,整個人顯得很乾淨,同時滿面溫和笑意地望着李健,說道:“認識一下,我叫李千江,是一個……嗯,或者說,一隻水鬼。”
李健只感覺自己現在腦袋空空地,好像裡面什麼都沒有,又好像什麼都裝不進去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迴應地:“哦、哦,我是李健。”
等到迴應完,他心裡才突然升起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明明自己遇到的這很可能、不,這就是一隻鬼,現在卻好像是正常的兩個陌生人認識互相介紹聊天一樣,這種源自於認知上的彆扭,讓他一時無言,還是對方又一次主動搭話道:“我知道你,所以我纔會在這裡。”
說來也是奇怪,到得此刻,李健也不敢說自己是不怕鬼,但卻好像沒法把對方當成是鬼來對待,故而他原本有些緊張的情緒,變得放鬆了許多,應對也自如了起來,聽到這話,再聯繫到之前對方的自我介紹,隱隱抓住了什麼,“你……這麼說,之前我這裡那些工人看到的鬼,其實都是你了?”
這話這麼說出來其實還有些尷尬,那“李千江”卻渾不在意的樣子,也不知是沒聽出來還是怎的,笑着點點頭道:“算起來,應該是我吧……”
什麼叫做應該是?
而且,這回答好像毫無愧疚之心的樣子啊,可要自己跟一隻鬼說你把我工人趕跑了你賠我,李健還做不出這麼喪失求生欲的事情,哪怕他現在愈發自然看上去絲毫不畏懼這所謂的“水鬼”。
這時李千江倒好像突然意識到自己的“過錯“了,撓着頭有些訕訕道:”咳,這事情,確實是我錯了,我很抱歉。不過如果你能夠早點找到你現在手心裡那個東西,我們早就見面了,也就不至於以這種粗暴的方式,將他們都趕跑了。
李健不禁提起了右手,“這東西?”
“此乃,‘彼岸花’之根莖,形似棍棒,觸之卻又若陽人血肉,它的作用,就是讓人能夠溝通陰陽,同時也遮蔽住你身上那強烈的陽氣。”
李健聽出了一些言外之意,當即皺眉道:“這話什麼意思,難道說,我以前看不到你,就是因爲這所謂的陽氣的關係?”
那李千江很果斷的點了點頭,笑道:“人鬼殊途,陰氣太重對人不好,陽氣太重對鬼同樣不好。”
李健又追問道:“那爲什麼其他人能夠看到你?”
“大概,是因爲他們身上的陽氣不夠重吧,對我而言幾乎沒有影響,而你身上的陽氣太重太純,我根本無法靠近你,再加上我又被侷限在這些地方,不可能時時都能出現,所以直到現在,我才能夠出來與你見面。”
李健還是有些迷糊,“我這麼特殊麼?”
“你特不特殊我不知道,但是你沒有過女人,這是很明顯的事情。”
“什麼意思額……”李健說到一半就反應過來,看着李千江依然一臉溫和的笑着,卻很想一拳打過去。
紮鐵了,老心!
“還有這個你也不用擔心,你沒發現它正慢慢縮小麼,雖然剛剛被你觸碰了一下反彈了,但後面還是會繼續縮小,最後就會‘消失’不見地,大概一個晚上時間就足夠了。”
李健聞言注意力也終於轉移回來,又擡起自己的手,看着那個現在已經像是一個巨大的肉瘤一般貼在自己掌心的“棍子“,現在這一看,好像是跟剛剛又有點兒變化,似乎確實又在縮小,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照你這麼說,這東西會自己慢慢融入我的體內,最後完全看不出來?”如果是那樣當然最好,李健雖然對於自己的外在形象不是很在意,但那也要建立在一切符合常人的情況下,像是他大學的時候老是穿着沙灘褲赤腳套着皮鞋只是爲了方便而雖然有些特立獨行卻也最多吸引一點目光,可要是手上帶着這麼一個肉溜出去,那審視或者好笑的目光,可就要變成獵奇等等了,反正不會讓人心裡好過。
李千江點了點頭,笑道:“這東西雖然賣相不好,但用處還是很大的,至少你現在就能夠看到我,還能正常交流了不是?”
李健抽了抽嘴角,心想這狗屎的玩意兒,什麼叫做不好,壓根就沒有所謂的賣相,也不知道到底是基於誰的惡趣味。
要不是除了外形之外,其他方面比如說氣味啥的都很普通,甚至隱隱有些香氣,李健之前就真會直接拿刀把這個剁了。
隨即李健又疑惑起來:“爲什麼是我?”
就算是因爲處男的關係,又不是隻有自己是這樣,怎麼偏偏就自己這麼倒黴,撞上這種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