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總共十五塊,謝謝。”李健算好了眼前的價格裝好袋子,笑着對面前的眼鏡男說着。
眼鏡男沒有二話,也面無表情,付過錢之後就拎着袋子離開了,不知道匆匆去趕着什麼。
李健也沒在意,畢竟這人他都沒印象,何況還是個男的,他百無聊賴的打開手機,打算繼續看看最近周邊的新聞。
麪包屋看店的大部分時間是比較無聊的,或者說大部分售貨員、收銀臺的工作都差不多,而在學校裡顧客出沒時段集中、空閒時間較多但因爲時不時有人又不能隨意走開的情況下,身邊沒人陪,也就只能玩玩手機打發打發時間了,而自從身邊連續發生各種事件之後,他對於本地新聞比以前可要關注多了,總是要分出一點時間來刷博或者新聞區。
楊靄自殺事件早就有地方媒體報道過了,雖說跳樓自殺這種事情世界上每天都會發生,怎麼也不算新鮮,但再加上大學女生這幾個前綴,那話題度就不一樣了,可以明顯的看出討論區集中在於學生如今的壓力——也就是跳樓的原因討論上,雖然偶爾也有歪樓到那個女生到底漂不漂亮的討論上去的。
而除此之外,李菲兒受驚墜樓一事因爲鬧得風波較小,並沒有形成書面消息,倒是在校園羣和論壇中偶爾見到討論,而且稍微深入的帖子都看不見,估計已經被“管制”了;
江濤墜樓死亡因爲其警察身份,尤其他是因爲救人這種有許多當場目擊者的無可爭議的“英雄表現”,還獲得了表彰和獎勵,雖然斯人已逝,但勇名長存,不僅在新聞中有日報這種正規官媒重點報道宣傳,在各種當地新聞中也少不了這個的版面,而討論中些許爭議也很快被“自來水”肅清。
說實話,李健有時候真覺得網絡上雖然存在着各種噴子、黑子、鍵盤俠,但卻也往往是正能量最被推崇的地方,儘管有各種的陰謀論和八卦隱私在幹繞着網民的判斷,但許多人的正義之魂都似乎要面對這電腦屏幕的時候,纔會被熊熊點燃。
或許,是因爲現實生活中讓人有着太多的忌憚,也只有在這灰色地帶,才能夠毫無顧忌。
至於蔡啓智之死,那就更是一點兒波浪都沒有翻起來了,這一方面是蔡啓智的身份很普通、就是一個剛入職的教師,也沒有別的特別之處,沒有爆點自然沒有關注度;二來卻也是因爲李健處理得很低調,雖說像是阮健他們這些警察不可避免的會知道,畢竟蔡啓智也算是江濤之死當中的相關人等,但這之外除了和蔡啓智有關係的,像是現在的同事、得到消息的學校領導,還有一直有聯繫的外婆,還有誰會在意呢?
蔡啓智的屍體從入殮到安葬,幾乎可以算是一切從簡,儘管他的屍體算是僥倖才能保留下來的,但蔡姐也只是稍稍猶豫之後,就決定進行火葬。
張青衣雖然有異議,尤其是蔡姐最擔心的錢這一方面,她還打算把兩人籌備婚禮的錢拿出來,她希望蔡啓智能夠“走”得舒服一些,可是蔡姐只是一句話就打發了她:“你不爲你考慮,你也要爲你肚子裡的孩子考慮,既然你決定生下他,那就要對他負責,現在把這錢花掉了,你的日子可就要過得很艱難了,你想營養不良地度過整個孕期嘛?”
看着張青衣表情猶疑,蔡姐的語氣也軟了下來:“我知道你對小智感情深,甚至這個孩子也只是因爲想要幫他留個後才決定生下來,可是小智眼看着連鬼都做不了了,他這肉身留下來,真的沒有多大意義了。就算現在還有,等過個一段時間,不也就剩下枯骨一堆,只要他還在我們心裡惦記着,這是枯骨還是骨灰,又有什麼分別呢?”
雖然勸張青衣的時候表現得很理智,但據李千江所說,蔡姐在私底下總是時不時的發呆,看起來或許沒那麼悲傷,但真正的傷神,總是藏在心底最深處的。
蔡啓智的離開對於蔡姐的打擊顯而易見,李健都得要時不時提醒着她,免得做事失誤,想要勸她停下來她卻每次都搖頭拒絕,堅持要繼續做事,讓李健也沒有辦法,好在李千江這傢伙不知道抽了哪門子風,竟然突然變得勤快了起來,倒是多少彌補了蔡姐的消沉表現。
當然蔡姐對張青衣說的話並不公允,真要有什麼困難找李健就行了,他雖然不說自己是什麼及時雨呼保義小孟嘗——反正臉是沒那麼黑,可因着蔡姐和蔡啓智的關係,對張青衣多照顧着點兒也沒什麼,何況對於蔡啓智的死,他多少也有些內疚,跟李千江差不多的心裡感受,只是不管是蔡姐還是張青衣,以她們的性格都不會想着輕易要去麻煩別人,自然也就不會主動提及這茬兒。
其實在心底裡,蔡姐也自私地想着要張青衣留着這個孩子,但理智卻又知道這對她是不公平的,不過既然是她自己堅持地,那就是兩說了。
而且張青衣這孩子別看外表柔柔弱弱,跳起舞來更是媚態橫生,但骨子裡卻是倔得不得了,讓她恍然看到了以前的兒子,甚至都在懷疑這麼像的兩個人怎麼能在一起這麼好?
蔡啓智的後事處置完後,李健的生活也再次步入了正軌,原本時開時停的麪包屋終於也回到了正常節奏,再加上陰鬼目前還沒有消息,他也算先過了幾天清淨日子。
身邊也再次恢復了正常,除了麪包屋裡又多了一隻鬼——迷迷糊糊的江濤誰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能夠恢復意識,看情形簡直退化到了兒童的年紀,比之前失憶的蔡姐還要不如,若非他現在是鬼的狀態,不用吃喝拉撒睡,恐怕還有得他們折騰的。
李健的思緒飄忽着,又自動回來了,主要還是他感覺到店裡又有了新顧客,這也算是店看多了積累經驗之後的本能反應吧?
這位顧客他卻還算熟悉,正是住在背後教師公寓的一位老師,李健只知道他姓“許”,至於其他情況還有什麼具體職稱之類地,就都是兩眼一抹黑了。
許老師面相其實有點兒兇,但幾次簡單的交集,也有過談話,李健覺得他人還是不錯的,雖是個不惑之年的大叔,卻也有着玩樂童心,只是此時有些狼狽尤其是頭髮溼噠噠披在頭上還在往下滴水這副樣子,實在少見。
“你不會剛游泳完回來吧?”
李健看看窗外,今天的天氣還不錯,只不過這季節似乎有些不適合游泳。
許老師轉過頭來愣了一下,然後看了看自身,摸着溼漉漉的頭髮苦笑道:“嗨,別提了,這哪裡是去什麼游泳了,我還能在辦公室游泳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