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北海提供的諸多情報中,“人偶娃娃”這個詞格外陌生,我追問夏北海:“人偶娃娃是什麼東西,和古曼童是一回事嗎?”
夏北海皺了皺眉,不慌不忙地解釋道:“人偶娃娃是最近幾年在泰國興起的一種邪術,原理和古曼童有幾分相似。只不過,古曼童是利用嬰孩的屍體養煉出攻擊性極強的小鬼,而人偶娃娃是利用年輕女孩的屍體,養煉出怨氣沖天的厲鬼,不對,應該叫做‘屍鬼’。”
按照夏北海的說法,術士在養煉人偶娃娃之前,必須先尋找一具剛死不久的年輕女孩屍體。如果是含冤而死的屍體,養煉出來的厲鬼怨氣會更強。
找到符合條件的屍體只是第一步,接下來術士還要用棺材釘,分別釘在屍體的眉心和腳底板,把死者的魂魄封死在軀殼內,此爲第二步。這第三步就是把屍體縫進一個事先準備好的等身大的人偶內部,再從人偶頭頂開一個洞,往裡面灌屍油進去,直到屍油完全填滿人偶,粘稠的屍油會將屍體與人偶牢牢黏在一起,再也無法分開,這樣一來,死者的怨氣會更加強烈。
如此放置七七四十九天後,人偶與屍體完全融爲一體,怨氣沖天的屍鬼——“人偶娃娃”也就完成了。
我聽完夏北海的講述,眉頭不禁皺成一團:縱使我平生見多識廣,可也沒有聽說過如此喪心病狂的邪術!
聯想到那天晚上在218班教室裡遭遇的女鬼,當時我就覺得有點不對勁。
按理說,鬼魂屬於靈體,而殭屍屬於有軀殼的實體,那晚見到的女鬼,卻顯得與衆不同,她的身上既有屬於一般鬼魂的性質,又同時具備了屍體的特點。
在夏北海的介紹中,他提到了一個名詞——“屍鬼”,顧名思義就是同時兼具了鬼魂和屍體特點的鬼物。
“屍鬼”和湘西趕屍派中的驚煞厲鬼有些相似,都是鬼魂寄宿在屍體內部,形成的一種極陰極煞之物。
夏北海聽我說了出現在218班教室的女鬼,不假思索地說道:“無雙大人,那女鬼就是一具‘人偶娃娃’!”
按照這個思路推測下去,養煉出“人偶娃娃”的幕後真兇,十有八九就是張少龍高薪請來的那個營銷顧問——泰國降頭師敏都洛。
想到這裡,我對夏北海說道:“昨天晚上我跟丟了敏都洛,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張少龍在派出所的審訊室裡被飛頭蠻殺害,因此幾乎可以確定,敏都洛正是那個操控飛頭蠻,殺死張少龍的兇手!北海兄,能不能拜託你一件事?”
夏北海聽罷,語氣恭敬地說:“無雙大人有話請講,小人定當竭盡所能!”
“北海兄既然掌管龍山地界上的鬼魂,想必應該對清泉鎮的情況瞭如指掌。所以我想請北海兄,動員清泉鎮上所有的孤魂野鬼,全力搜查敏都洛的藏身之處!”
夏北海還以爲我會提出什麼強人所難的要求,聽完我的這番話,信誓旦旦地說道:“請無雙大人放心,小人這就回去安排人手。就算那泰國降頭師有三頭六臂,也逃不出我們步下的天羅地網!”
我送走夏北海,想到周心怡一家面臨着女鬼的威脅,也不知道李斌有沒有遇到什麼麻煩。
距離破曉還有差不多兩個小時,我走過前方的大街,拐進一條曲曲折折的小巷,很快便來到了周心怡家門口。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我站在周家的別墅大門外,碰巧遇到了前來伺機報復的女鬼。
俗話說冤家路窄,那女鬼看到我就站在門邊,披散着的黑髮頓時向兩邊散開,露出一張沒有五官,極度扭曲的慘白臉孔。
對於我來說,這可是擒獲女鬼的一次大好機會。
爲了吸引女鬼上鉤,我索性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等她主動攻過來。
“大膽女鬼,上次我一時大意把你放跑,沒想到你還敢回來!”
李斌卷着一股陰風,從別墅裡殺奔出來,擋在了我的面前。
女鬼自知敵不過李斌,又想開溜。誰知李斌早有準備,他揮起右手朝女鬼身上擲出一條散發着藍光的繩索,女鬼被繩索綁成一個糉子,根本動彈不得。
我走上前去,問李斌道:“這是‘捆仙鎖’?”
李斌回頭看見我竟然也在,當下點頭回應道:“沒錯,確實是‘捆仙鎖’。”
“捆仙鎖”本是天界的神器,相傳爲二郎真君持有,後來不慎遺失到冥界,被冥界的某位鬼仙撿到,造出了“捆仙鎖”的大量仿製品,用現代人的話說就是“山寨”產品。
即使是“山寨”版的捆仙鎖,用來困住修爲只有中乘境的女鬼,已經綽綽有餘了。
女鬼妄圖掙脫捆仙鎖的束縛,奈何越掙越緊,疼得她忍不住發出幾聲慘叫,在漆黑的午夜裡,聽起來格外滲人。
“別費勁了,捆仙鎖連大羅金仙都能拴住。就你這種水平的鬼物,就不要妄想逃出生天了!”李斌一臉得意地嘲諷道。
女鬼被捆仙鎖五花大綁,心有不甘地咒罵道:“我要殺了你們,我一定會把你們碎屍萬段!”
我和李斌沒有搭理女鬼,任她如何叫罵,始終不爲所動。
李斌問我爲什麼這個點還在外面遊蕩,我只好把今晚發生在派出所的事情,以及見到“龍山鬼王”夏北海的經過,鉅細無遺地說了出來。
“原來是這麼回事,想來張少龍也是自作孽不可活,妄圖通過養小鬼,改變公司的運勢,結果遭到反噬,白白丟了性命。”
李斌擡頭看了我一眼,不解地問道:“可我還是想不明白,既然張少龍和降頭師敏都洛是一夥的,爲什麼敏都洛非但不救出張少龍,反而還大張旗鼓地派出飛頭蠻殺人滅口?”
對此,我的推理是:“張少龍和敏都洛的關係或許並不如外人所想的那般穩固,畢竟敏都洛當初只是看中了張少龍高出的天價酬金,從天城集團辭職後,進入騰龍集團擔任營銷顧問。敏都洛幫助騰龍集團起死回生的手段,無非不過就是養小鬼和人偶娃娃,我猜這傢伙應該往張家輸送了不少的古曼童,說不定還有人偶娃娃。我們眼前的這隻女鬼,就是一個如假包換的人偶娃娃。”
李斌聽我這一說,不禁恍然道:“敢情這廝竟然是人偶娃娃,一種近似於驚煞厲鬼的存在!難怪她的身上兼具鬼魂和殭屍兩種形態,實在是不折不扣的‘屍鬼’啊!”
我點點頭,繼續分析道:“敏都洛派出飛頭蠻殺人滅口,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張少龍和他的合作關係破裂。”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張少龍出賣了敏都洛!”李斌不自覺地看了一眼人偶娃娃,小聲說道。
聽了李斌的分析,我接着推測道:“與其說是出賣,倒不如說張少龍泄露了敏都洛的某些秘密,導致敏都洛翻臉不認人,對張少龍下死手!”
“無雙大人,眼下我們已經逮住了這個人偶娃娃,何不從她口中問出有關敏都洛的信息?”
“我也正有此意!”
李斌收緊捆仙鎖,厲聲喝問道:“識相的話,趕快從實招來你和敏都洛是什麼關係?”
女鬼跪在地上始終保持着沉默,我看她似乎不打算開口,於是故意攛掇李斌:“按照地府審理鬼犯的傳統,面對這種拒不配合的犯人,應該怎麼處理?”
李斌心領神會地回答道:“那還用說,當然是大刑伺候!”
我用右手凝聚出一團無量業火,作勢就要潑灑在女鬼身上。
女鬼看到無量業火的瞬間,嚇得渾身顫慄,急忙朝我磕了幾個響頭:“請大人手下留情,你想知道什麼,我這就招!”
“如果你敢對我們說一句假話,無量業火可以在轉瞬間讓你魂飛魄散!”我擡起無量業火匯成的火球,裝模作樣的威脅道。
女鬼抖如篩糠,此刻大氣都不敢喘,畢恭畢敬地說道:“不敢撒謊,不敢撒謊!”
我和李斌相視一笑,不免覺得今晚實在是順風順水,如此輕而易舉就將這女鬼擒住。
趁着天還沒亮,我抓緊時間,向女鬼拋出了第一個問題:“你是不是敏都洛養煉出的人偶娃娃?”
女鬼重重地點頭道:“是的!”
接下來便是女鬼聲淚俱下的控訴——
女鬼名叫楊美麗,生前是龍山縣白老村一名普通的小學老師。去年二月,楊美麗在龍山縣人民醫院難產而死,年僅26歲。楊美麗去世後,按照村子裡的傳統,她被葬在白老山上一處柳樹環繞的墳地,而她的兒子也在出生幾天後,因呼吸道異常死亡,死後就葬在楊美麗的墳地旁邊。
今年清明節,張少龍帶着敏都洛來到白老山尋找年輕女人的屍體,無意中發現了楊美麗和她兒子的墳墓。
敏都洛需要養煉新的古曼童,爲此就要找到小孩子的屍體,眼下就有這樣一具因難產而死的嬰孩死屍,敏都洛自然不會輕易放過。
儘管楊美麗和她的兒子已經死了一年有餘,屍體說不定都腐爛了,但敏都洛執意使用這對母子的屍體。
除了精通降頭術和養鬼的法術,敏都洛還是一位非常厲害的“化妝師”。據說他以前在泰國的時候,曾經在曼谷的殯儀館待過很長一段時間,憑藉給屍體化妝的好手藝,在當地聲名遠揚。
敏都洛把這對母子的屍體帶回清泉鎮的藏身之地,立即開始着手養煉工作。
就在五月上旬,他終於煉製出了新的古曼童和人偶娃娃。
張少龍知道他成功後,立刻出高價買下了古曼童,本來還想繼續買人偶娃娃,可是敏都洛死活不賣,說什麼女鬼的怨氣很重,怕張少龍駕馭不住,惹出禍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