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江樓。舒殘顎疈
楚蕎擡頭望了望精緻典雅的樓閣,白二爺從袖口扒着望了一眼,嘀咕道,“堂堂諸葛世家的家主,就是蒼月皇帝也不敢輕易怠慢,你竟然讓人等這麼久,真不怕死!”
“來了肯定沒心情用膳,不如吃飽了再來,即便打起來也有力氣不是。”楚蕎淡笑低聲言道。
“那倒也是。”白二爺縮進袖中,提議道,“要不要爺去搬救兵?”
“不用。”楚蕎淡笑,想要她的命,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灝。
在這個時辰本該是客如流水的九江樓,此時卻是一片空曠安靜,一名青布長衫的中年男人迎上前來,道,“宸親王妃,請!”
楚蕎聞言眉頭微皺,掃了一眼來人,腰際一塊青玉牌,上篆有“諸葛”二字,想來是諸葛琛身邊的人,於是含笑點了點頭,“有勞帶路。”
“宸親王妃還真是架大勢大。”那人聲音嘲弄,諸葛世家是天下有名的望族,便是各國皇室也要給幾分薄面,而她竟敢無禮至此瀧。
這一口一個宸親王妃,楚蕎聽得明白其中的諷刺之意,諷刺她這個有夫之婦不顧身份追尋別的男人遠走他國。
雖有不悅,楚蕎卻始終淡笑如一,縱然她有她的堅執,但這些確實是世人所看到事實,她無從辯駁。
白二爺很義氣地從鼻孔裡挖了一坨東西,扔到那人身上,爲她報仇雪恨,一時讓楚蕎有些哭笑不得。
九江樓後面的茶室,轉過屏風,便看到一身墨青長衫的男人正負手而立欣賞着牆上的字畫,雖然已是頭髮花白,背脊卻是挺拔如鬆,頗有幾分與諸葛無塵相似的風骨。
諸葛琛聞聲微一側頭,只道,“孟軻,你下去吧。”
領她上樓的中年男人聞聲行了一禮,隨即告退,一時間靜寂的廳內只剩下這位諸葛家的最高掌權人和楚蕎,以及她袖中藏着的白二爺。
楚蕎直直望着那人的背影,那個人沒有轉身看她,甚至沒有說話,卻在無形之中透出的氣勢,讓她不敢妄動。
一個能讓各國皇族都敬重有加的諸葛世家之主,自有着他不爲人知的驚人之處,縱然她不甚瞭解,但也知道此人並非善類。
一室靜寂,只有爐上茶壺傳出開水煮沸翻涌的聲音。
半晌,諸葛琛轉身掃了一眼楚蕎,走近桌邊坐下,“過來坐。”
楚蕎深深吸了口氣,走近前去,與他對面而座,卻沒有開口說話。
諸葛琛起身斟了茶,道,“今年的新茶,試試看。”
楚蕎端了茶品了一口,點了點頭,“不錯。”
白二爺從袖中瞄了一眼,暗自鄙視道:還沒錢瘋子茶渣子好。
“就不怕我在茶中下毒?”諸葛琛端起茶盞,眼底一閃而過的森冷。
楚蕎抿了口茶,淡然一笑,“要殺我,你就不會叫我來這裡了。”
她相信,這個人確實是想殺她的,但卻礙於種種緣由,又不能殺她。
既然這麼就發現她在蒼月,要取她性命早就有機會下手,卻約她出來面談,自然不是真要殺她。
“倒是個膽大的丫頭。”諸葛琛笑,一雙深邃狹長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極了老謀深算的狐狸。
楚蕎淡笑,沉默。
“既然都是明白人,老夫也不多說廢話,你該知道以你的身份再留在無塵身邊,只會爲他惹來禍事。”諸葛琛笑容可掬,語氣卻字字透着威嚴之氣。
“即便是禍事,也是我與他之間的事。”楚蕎直言回道。
諸葛琛笑意微寒,“無塵是我諸葛家的人,自然也是我諸葛家的事。”
楚蕎眸光一利,“他是不是諸葛家的人,我想,你我都心中清楚。”便是他改名換姓,便是他忘記過去,他身上流得還是鳳家人的血。
“他曾經是鳳寧瀾不錯,可是現在誰都知道現在的鳳寧瀾是大燕的寧王,而他現在是蒼月的左賢王,是諸葛家的兒子,諸葛無塵。”諸葛琛不反駁,卻是直言道明。
楚蕎握着茶杯的手不由一緊,這個人料定了她不敢將諸葛無塵的真正身份公諸於世。
“因爲你,現在大燕皇帝,晁太后,宸親王府都對無塵的身世開始懷疑,難道你真的想因爲你的一己私情,而讓他身敗名裂,死無葬身之地嗎?”諸葛琛犀利的目光直直盯着她的眼睛,字字鏗鏘有力。
楚蕎捏着茶杯的手指開始泛起青白,沉默了許久,只是說道,“你怎麼就料定,事情不會是另一番結局呢?”
“老夫費盡心力將他帶回蒼月,賜他以重生,十年培育扶植,可不是爲了今時今日讓你們相逢重聚,談情說愛的。”諸葛琛眉眼間寒意凜凜,出口的話清冷懾人,“老夫能讓他生,同樣……也能讓他死。”
“你若想他死,就不會費那麼多功夫救他了,不是嗎?”楚蕎秀眉微擡,淡笑問道。
“但若他因你而背棄諸葛家,老夫……又何必留他?”諸葛琛笑如輕風,眼底卻是森冷一片。
“你要是不過是一個爲你諸葛家賣命,保住榮華富貴的傀儡的而已。”楚蕎冷然一笑,眼底難掩怒意。
“不。”諸葛琛眼底寒意褪去,露出屬於父親的慈愛,卻隱暗藏深深的痛楚,“他是我的兒子,他是諸葛家的孩子,諸葛無塵。”
“他……”楚蕎不明白,這個人爲何會露出如此複雜的神色。
“你大概不知道,他是鳳寧瀾,可他更是我的兒子諸葛無塵。”諸葛琛定定地望着她,而後緩緩道,“無塵自小聰穎過人,卻始終疾病纏身,最終在十一年前病逝,但有大神通智慧之人說,只要尋得命格相同之人,便可讓他重生於世。”
“所以,鳳寧瀾就是那個命格相同之人?”楚蕎道。
無論如何,她該感謝眼前這個人,以那樣的方式給了鳳寧瀾一條生路,否則,她此生不會再有這個幸運與他重逢再見。
“鳳寧瀾在十年前那場大火中死了,現在的他,只是諸葛無塵,也只能是諸葛無塵。”諸葛琛目光沉沉地望着她,一字一句地告誡道。
“所以呢,你今天要我來,是要說什麼?”楚蕎淡淡一笑,問道,“要我永遠離開嗎?我想,我做不到。”
“就是老夫要你走,無塵也不會放手。”諸葛琛低頭抿了口茶,說道,“老夫也並非不是不近人情之人,只要你能徹底脫離宸親王府,無塵將她八擡大轎迎入王府,老夫也樂見其成。”
相比於晏子喬,這個女子更適合成爲諸葛家未來的當家主母。
楚蕎聞言,浮上心頭的不是喜悅,而是更深的無奈。
“可是你現在,頂着宸親王妃的身份在無塵身邊,只會害他,甚至更多的人。”諸葛琛含笑提醒,而後定定地望着對面的女子,道,“你是真的要與無塵在一起?”
“是。”楚蕎擡頭,決然道。
諸葛琛點了點頭,滿意一笑,“既是你們兩情相悅,老夫也願成人之美。”
“是嗎?”楚蕎淡笑,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這成人之美的背後,定也有着他的謀算,繞了一大圈,後面纔是他要說的正事吧。
“老夫知道,你與他歷經波白,情深意重,只不過……”諸葛琛欲言又止。
“只不過什麼?”楚蕎追問。
“只不過你要光明正大嫁入諸葛家,就必須徹底與宸親王府了斷乾淨?”諸葛琛眸底笑意,莫測高深。
了斷乾淨!
她也想,可是若那麼簡單,她又何必躲躲藏藏。
“歷經十年,你還無法對他割捨,是不是爲了他,你什麼都能做?”諸葛琛目光灼灼望着她一眼睛,問道。
“是。”毫不猶豫的回答。
諸葛琛放下手中茶盞,笑意凜然,道,“如果,我要你爲了他殺人呢?”
“什麼人?”
“你的丈夫,大燕宸親王,燕祈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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