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龍隱於淵

西元1582年9月12日,新大陸,秘魯,印加帝國境內某地。

明軍大隊在平坦廣闊的山道上急速奔行,手中高擎海龍旗幟的掌旗使們縱馬越過笨重的戰車縱隊,矯健的身影在高大的熱帶灌木叢間一閃即逝。稍作遠處,重裝步兵們紛紛把盾牌掛在裝滿戰利品的馬車兩廂,空着雙手徒步行軍;神臂弓手們緊隨其後,手端強弩催動俘虜長列。一支騎兵部隊遠遠落在隊尾殿後,警惕着任何可能的追兵。

與眼下急行的一幕不相襯的是薩伊裡-圖派克的豪華轎輿,這個大傢伙排在戰利品的第一位,由八十名高級俘虜扛在肩頭全速行進,衣冠光鮮整潔神情卻略顯委頓的印加王半躺在上面,好奇地打量着周圍的明軍士兵,宛若參加一次例行的皇家巡遊。

長時間的強行軍使得轎輿的行進速度漸漸慢了下來,轎伕們呼吸沉重,口沫四濺,臉頰上掛滿大粒的汗珠。解押的軍官一揮馬鞭,俘虜隊中立即有八十人上前接過轎杆,整個交接的過程在無聲中完成,換下的土人喘息着退到俘虜隊列尾端,新的動力驅使轎輿獲得了更快的速度。就在這時,薩伊裡-圖派克大聲抱怨起來。

“他在說什麼?”隊伍前列,蕭弈天低聲問道。

“大人,國王說行軍速度太快了,他很不舒服。”翻譯戰戰兢兢地回答,在土著人眼中,這位一天內殲滅印加帝國六萬大軍的明軍統帥如同戰神般威嚴,惡魔般可怖。他生怕受到遷怒,畏縮着退到一邊。

“是這樣啊……”蕭弈天沉吟片刻,回馬馳出隊列,“保持速度,繼續前進!”

薩伊裡-圖派克驚愕地看着蕭弈天等十餘騎由遠及近,沿道的明軍士兵紛紛向年輕的統帥致以尊崇的歡呼,這在印加王聽來不啻是臨刑前的最後輓歌。他心驚膽寒,在御座裡縮成一團。

“怎麼了,尊貴的國王陛下?”蕭弈天已經來到面前,勒馬與轎輿並行。陰冷的聲音使印加王如若墜入冰窖,不敢正視他黑亮的雙瞳。“聽說您貴體欠恙?”

“不、不,偉大的將軍——”印加王喉頭發乾,嘶啞着聲音哀求道:“我願獻出一半的土地和財富,只求您的寬恕,能夠饒我一死。”

“一半?”蕭弈天咧嘴微微一笑,“您的命可真值錢哪。”

“不!”印加王聞言魂飛魄散,惶恐叫道:“不!您要黃金嗎?全都拿去吧!我可以帶領國人離開庫斯科,遠徙到你們不願涉足的荒蕪之地,所有的一切都請您拿走吧!黃金,土地,珠玉,一切都是您的,只要留下我這條性命就行了!”

“陛下,這是偉大的太陽神賜給您祖先曼科-卡帕克的土地,不能——”一名擡轎的俘虜突然插嘴道,從他尊貴華麗的服飾來看應該是皇家祭司。

“閉嘴!”薩伊裡-圖派克粗魯地喝罵道:“你這卑微的奴隸怎敢在我面前插話?假若太陽神賜這塊土地予我的祖先,他可曾在哪次戰爭中給我們些許的幫助?要是太陽神有丁點守護我土的意願,我們又何致今日之敗?不要多說了,我纔是這塊土地的主人!”他轉過頭面向蕭弈天饒有興趣的笑臉,方纔的洶涌氣勢一下子煙消雲散:“將軍閣下,請原諒我們的愚笨和無禮,赦免我們渺小的生命吧。”

“你不是一點機會都沒有,國王陛下。”蕭弈天拖長嗓音,如同一隻把玩着獵物的小貓般得意地笑了起來。“你的性命還是個未知數,看到他們的武器了嗎——”他指了指身邊的朱雀營騎士,後者端起手中的火槍向印加王虛虛一瞄。“對,就是這種你們所謂的神之武裝,要是您不聽從我們的命令試圖逃走,或者您的手下企圖來搭救您,那麼他們會奉命立刻槍斃您;要是周圍的居民拒絕與我軍合作,那麼我們將把您的血灑遍大地;要是我軍受到你殘餘部隊的襲擊,那麼您的頭顱就得掛上通貝斯的高牆。如果,您和我們好好合作的話,我可以保證,這只是一次爲期一年的觀光旅行而已,您將有機會,親自參觀一下我們的世界。”他特別把“我們的”三字加上了重音。“旅行結束後,您可以回到這塊土地,繼續做您的國王。”

“真的嗎?”國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不殺我?我還可以繼續爲王?”

“是啊,”蕭弈天儘可能和顏悅色地說道:“只要您乖乖地和我們合作,聽從我的吩咐,每年繳納足夠的金銀貢物,爲大明帝國的代理人提供各種物資與人力的幫助。您就可以繼續做您的印加國王,甚至,大明帝國會支持您對其他國家發動戰爭,擴大您原本就不小的國土。怎麼樣,陛下?或者您更願意一場尊貴的葬禮?”

看薩伊裡-圖派克那感激涕零的樣子,不用翻譯也知道他說了什麼。蕭弈天暗自吁了口氣,不帶任何感情地說:“現在拿出您的誠意吧,陛下。叫您的貴族們到附近的城鎮去,我需要勞動力和食物補給。”

西元1582年11月8日巳時,新大陸,北美,西京。

到家了。蕭弈天第一個從舷梯上跳下,快步走過碼頭長臺,踏上闊別多月的故土。石板大道盡頭,巍然矗立着西京的黑色城牆。眼下,吊橋垂放,城門洞開,兩隊衛兵在城下排成隊列,迎接凱旋而歸的遠征軍。

一名侍衛牽過坐騎,蕭弈天翻身上馬,一聲唿哨,全軍按照預定的隊列開始向凱旋儀式的終點鄭和廣場徐徐前進。

外包銅皮的兩扇城門之後是一條高大寬深的花崗石甬道,兩壁遍設火炬終年不熄,禦敵的三道鐵柵已經升起。甬道盡頭,大道兩側擁擠着千萬狂熱的平民,他們努力涌向城市衛兵組成的隔離線,衝着遠征軍將士們揮舞着手中的鮮花,用大聲歡呼來表達自己的喜悅與驕傲。士兵們則揮手回以友善的致意。城樓上大概也有不少民衆,或許都是地位較高的名流,隨着高處無數花束的揮動,紛紛花瓣如雨而下,飄落在將士的錚錚鐵甲之上,於這初冬時節形成了一道別致的景觀。蕭弈天攤開手,一片玫瑰花瓣緩緩飄入掌心,帶着一絲別緻的清香——這個季節,只有哈瓦那纔有如此嬌豔的花卉吧——他癡癡地想着,嘴角鉤起一絲微笑。

簇擁着統帥的朱雀營大隊過後,排成十列縱隊的印加俘虜們從甬道魚貫而出,爲首的自然是薩伊裡-圖派克的豪華御轎了。這些俘虜身着綵衣,頭頂銀盤,盤中盛滿繳獲的各色金銀器物。西京民衆何嘗見過這等景況,連同衛兵一道,瞠目結舌,盡數呆在當場,忘記了繼續揮手與歡呼。

遠征軍前隊已經到達鄭和廣場邊緣,申時行早已率衆位官員等在那裡。蕭弈天揮手止住大隊,俯身滾鞍落馬,迎上前抱拳行禮:“指揮使蕭弈天,奉總督令南征印加國,幸不辱命,凱旋歸國。俘印加國王以下八千口,斬虜首四萬有餘,請大人示下。”

“很好!”申時行滿意之極,親自走上前去拉着蕭弈天雙手。“你沒有讓老夫失望,更沒有辜負已故總兵俞大猷俞老將軍對你的舉薦。現在,”他陡然提高了嗓音,整個廣場頓時靜了下來,“以大明皇帝之名,本督委任你爲西洋行省新任總兵,任命即刻生效!”話音未落,四下裡號角齊鳴,士兵們狂熱地敲打着手中的盾牌,扯着嗓子爲敬愛的統帥歡呼,圍觀的民衆更不斷拋來一束束鮮花,喧天鑼鼓聲中,但聽得總督輕聲入耳:“凱旋儀式結束後到老夫府上議事,帝國正面臨着戰爭威脅。”

“大人,時間如此緊迫,您還有空在這裡閒逛?”陳應龍低聲咕噥道,“剛升官就要出遠門,總兵府積壓的公文可還多着呢。”

“我不是讓慶豐去辦了嗎。”蕭弈天滿不在乎地回答,此刻兩人正身着便服走在西京的繁華大道上。“在原始森林裡鑽了那麼久,你就不想在這鬧市上看看?再說了,這也不是閒逛,我要和一位老朋友見面,沒有此人的幫助,下一步行動可就難了。見面的地點是在——見鬼,常年在外,西京的變化還真不小——龍淵閣?我想就是這裡了。”

陳應龍猛擡起頭,但見錦旗飄揚,龍淵閣三個斗大篆字登時映入眼中。他稍一遲疑,見蕭弈天已經揭簾而入,連忙快步跟上前去。

這龍淵閣乃是新大陸首席富商林太平的產業,西京城內第一號出名的酒樓。兩層建築臨江而立,傳統的中式三重飛檐上借鑑了西歐哥特式風格,整體造型別致美觀。雕樑畫棟的素色木牆之上飾以歐式教堂的彩繪玻璃天窗,顯得奢華之極卻不落俗套,紫檀方桌上精美的銀盃玉盞更令這滿堂華貴平添了幾分清雅。西京城內的各色名流雅士無不將其視爲清談會友的絕佳去處。

蕭弈天向侍者出示了一張預約單,依照他的指引走到樓梯口。兩人尚未舉步,從二樓便傳來一個清甜的女聲:“蕭,你遲到了。”

陳應龍驚訝地擡起頭,但見一名少女靠在樓梯護欄上,雪青色套裝上圍着一圈紅色圍脖,方格短裙下的長襪顏色與上衣相近,但略爲更深。儘管牆角的歐式壁爐裡炭火熊熊,在這個季節這樣的穿着也大爲古怪。他一時有些猶豫,不知是否該等在樓梯口履行衛隊長的職責,此時蕭弈天已經開口介紹了。

“應龍,這位是瓦蓮莉婭-安德烈娜-瓦西卡小姐,帝國最傑出的探險家。”

“您好,瓦蓮莉娜安德莉婭……小姐”這一長串名字着實讓陳應龍嚇了一跳,他仔細打量起眼前的這位絕色少女:儘管長髮黑若烏木,但高鼻闊目,皮膚白皙,殊不同於中國女子,一雙倩兮盼兮的剪水秋瞳中微略帶着一絲碧綠,想來應該是歐洲一帶的民族。

“叫我瓦莉婭就可以了。”那少女微微一笑,引着兩人坐到一張早已擺好酒具的桌前。“蕭,你在印加的征服看來很順利哦。今天一早進城就趕上了你們的凱旋儀式。來,先敬你一杯。”

蕭弈天略一頷首,端起桌上的白玉酒杯,笑道。“中國有一句古詩叫做‘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今天這意境倒也大抵相仿。瓦莉婭,最近幾個月你可有什麼新的發現?”

瓦蓮莉婭輕輕晃動酒杯,杯中的波爾多葡萄酒殷紅如血,醇香四溢,令人不飲先醉。“南美探險隊解散後,我就去了西京西北的五大湖地區,在那裡的土著部落中生活了一段時間。如果不是收到你的鷹信,我還會繼續向西直到新大陸的盡頭哩。對了,你這麼急着找我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戰爭。”蕭弈天平淡地說道:“回到西京前我收到了歐洲戰爭的消息。奧斯曼帝國對我們宣戰了——不止是大明,甚至包括整個基督教歐洲。”

“因此讓我回來?拜託,我是個探險家耶,難道要徵召我去上前線嗎?”

“現在我改變主意了。”蕭弈天笑了起來,“一次回家的公費旅遊怎麼樣,我是指下諾夫哥羅德,外加和南美探險隊同樣的報酬。”

“這可不是個好主意。”瓦蓮莉婭苦笑道:“伊凡四世會把我的頭掛在克里姆林宮門上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家父正是得罪了沙皇,這才變賣家資來到新大陸。我可寧願去北非沙漠裡找金礦!”

“雷帝可不敢碰帝國的特使。整個歐洲也沒有哪個君主敢這麼做。”

“特使?可是我——啊,謝謝。”瓦蓮莉婭對陳應龍微微一笑,後者正爲兩人斟滿酒杯,作爲衛隊長,這樣的談話他沒有資格也沒有興趣參加。

“明天我將出訪歐洲,由於帝國缺少歐洲問題專家,你以顧問的身份和我們同行,然後再作爲特使單獨前往俄羅斯,具體任務我會在路上告訴你。現在,先給我講講歐洲當前的局勢吧。”蕭弈天以不容反對的口氣說畢,上身向後微微一靠,舉起酒杯揚了一揚。

“好了,好了,真是拗不過你。”瓦蓮莉婭嘆了口氣。“真是的,靖海侯橫掃歐洲已經有一百多年,你們卻仍然對歐洲缺乏足夠的瞭解,不知道這是天朝帝國驕傲的矜持呢,還是壓根沒想過下一步的舉措呢?”

“大概兩者兼而有之。”蕭弈天聳聳肩,兩手無奈地一攤:“繼續說下去吧。”

“歐洲的政治局勢比較複雜。”瓦蓮莉婭快速整理了一下思路,輕啓朱脣娓娓道來:“英格蘭、法蘭西、西班牙和神聖羅馬帝國是歐洲最具實力的傳統四大帝國,北方的丹麥和瑞典則是波羅的海新興的海上強國。東地中海區域,貿易城邦威尼斯與熱那亞的海軍是對抗土耳其人的重要力量,西班牙的海上勢力則主要集中在撒丁島以西。

“名義上,羅馬教皇是君臨整個歐洲的唯一宗教領袖,但是近年來在中歐出現了幾個新興教派,在法國和神聖羅馬帝國,新教與羅馬教派的矛盾非常激烈;英國教會則宣佈不受羅馬教廷管轄。不久的將來,宗教矛盾很可能演變成一場歐洲大戰。

“英法兩國是多年的宿敵,西班牙也曾與法國兵戎相見。瑞典除了和神聖羅馬帝國的漢撒同盟不和外還長期與俄羅斯對抗,不久前與波蘭和立窩尼亞騎士團結盟,打退了伊凡四世的多次進攻,令俄軍傷亡慘重,相信他們對英國的北海霸權也有所覬覦。

“對了,神聖羅馬帝國並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集權帝國,而是由三百多鎮諸侯組成,每屆皇帝從七大鎮諸侯中選出。最後我想說明一下,在歐洲君主之間,信義是根本不存在的,背叛與出賣層出不窮,他們的保證絕不能過於當真。不知這樣說是否清楚?”

“看來我可找對人了。”蕭弈天滿意地端起酒杯,“歐洲諸國之間的矛盾就是外交運作的基石,認識這一點才能夠進一步控制它們。要是我有權的話,一定聘請你爲帝國的專職顧問。”

“謝謝,不過我還是更喜歡探險家閒雲野鶴的生活,你能爲我的探險行些方便,提供些資助就好了,我倒是很願意做帝國的專職探險家哩。”瓦蓮莉婭說完自己也不由笑了起來。

樓外日已西斜,兩人又對酒閒聊了一會,起身準備離去。剛走下樓梯,一名中年男子忽然迎上前來,“這位公子,您的酒錢已經結清了,我家老爺請公子入內堂一敘。”

蕭弈天聞言一怔,連忙問道:“不知你家老爺是?”

“小人是龍淵閣前堂掌櫃徐福,我家老爺便是店東林太平林員外。”

三人面面相覷,均不知如何與這豪商扯上了關係,蕭弈天吩咐道:“應龍,你送瓦西卡小姐回她的寓所,我見過林員外後自行回去。”話畢,他目送兩人走出店門,回頭對徐福說:“請先生帶路。”

當龍淵閣掌櫃停下腳步時,兩人已經來到一扇紫檀大門前。從適才穿過的暗門和樓梯判斷,這裡應該位於酒樓的地下室,恰好與哈得孫河水面大致齊平。蕭弈天心中暗自尋思:這徐福儀表不俗,頗有文人雅士之風,顯非池中之物,怎肯屈爲一店掌櫃,不知那林太平又作如何。

思索間,徐福已經推門入內,這間密室擺佈卻與樓上大爲不同,傢俱裝潢樸實無華,牆上懸一口騎兵刀,刀鞘黝黑,其上隱有龍紋。一扇臨江暗窗透進幾許光線,一名身着寶藍色長衫的中年人正背對兩人浴在這光影之中。

蕭弈天上前一步,兩手抱拳:“晚生蕭某,見過林員外。”

那人轉過身,可見他年紀約在五十上下,兩眼目光如炬,神采奕奕:“蕭公子,我們也不必多作寒暄了,老夫知道您的身份,蕭弈天總兵大人。”

蕭弈天有點尷尬地回答:“不知員外有何事相敘?”

“公子想必知道地中海的戰事吧?”

“你——”蕭弈天不由一驚,爲了不造成過多影響,土耳其人入侵的消息被官方嚴加封鎖,林太平一介商賈卻如何得知?他強自鎮定下來,沉聲問道:“不知林公何以知之?”

林太平笑道:“老夫不僅知道這個,還知道公子明天就要遠使歐洲,等到結束了在歐洲的使命之後,再押送本年度的稅銀前往北京。”

蕭弈天再也按捺不住,喝道:“林公在總督府倒是耳目靈通得很,可知依本朝律法賄賂官員作何等罪狀?”

林太平呵呵一笑,“公子誤會了,你還太年輕,不知道除了錢之外,信仰也可以有同樣的力量。事實上,我所知道的比總督府還要多,土耳其人不僅在歐洲興風作浪,印度洋的航線也受到了他們的破壞,如果這兩條航線一旦中斷,西洋行省的貿易帝國神話立刻就會土崩瓦解。相信公子你也不願看到這樣的結果吧。”

蕭弈天怒氣稍斂,卻仍然心存疑惑:“你找我來就是爲了說這個?”

林太平緩步踱到牆邊,出神地看着那把長刀,聲音變得悠長凝重:“從阿茲特克戰爭開始,我們就已經關注你很久了;南美探險隊的成立,乃至你今日的任命和出派,老夫也予以了極力促成。本來應該給你更多的時間來磨礪和成長,可惜現在時不我待。”他從牆上摘下刀,鄭重地交到蕭弈天手中,“此刀名曰‘霜嵐’,乃是洪武朝外番進貢的寶物,已在老夫家中保藏了數代,今日相贈,盼公子成就一番大業,不負我等所望。”

蕭弈天緩緩抽刀出鞘,一襲寒氣頓時撲面而來,只見那刀通身冰藍透亮,精光四射,確是一件罕世珍品。“晚生還有一事不明,你我素昧平生,何以——”

“到了廣州,一見此刀自然有人前來相見,那時你自會知道。”林太平有點疲倦地擺了擺手,“徐福,送公子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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